交心(四)
與陸霖修等人密議了好一會兒,要回房的時候,己經快要四更天,走到房門外剛要推門進去,卻猛的想起薔薇應該在裡面,放在門上的手一時踟躕起來,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然而還沒有想出個結果來,門卻吱呀一聲由內打開,薔薇己經換過了衣服,傷口也包紮過了,穿著一件象徵著身份的大紅色修身羅裙,婷婷的立在門前,輕聲說道:「恭候靖王。」
流光見這樣子,反而不好意思不進去,因此輕咳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怎麼還沒睡?」在桌邊坐下,薔薇極有眼色的倒了一盞茶送到流光面前,流光伸手接過,盡量放淡了聲音問。
「在等王爺面授機宜。」薔薇將茶盅放在流光手上,自己在旁立了,低眉順目。
流光皺皺眉:「什麼機宜?」
薔薇淺笑:「靖王,你為何總是不肯信我?我說願為流光做任何事,就是願為流光做任何事,絕不食言。」
那夜在毓鍾宮的黑暗裡,明明就己經想的很清楚,此生所剩無多,至少要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一些自己不會後悔的事情。
她與流光之間,糾糾纏纏,許多事情,早己再難講的清,可至少在表面上,她負盡了他,害慘了他,就算他多多少少的報復回來一些,又有什麼大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那麼多,她本來,不就是想要幫他完成他的功業?
與其讓流光在將來因為算計了她而心生愧疚,還不如現在就直接挑明,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願意做的,這樣,萬一哪天她突然毒發身亡,也不會留下太多執念,讓人困擾一生。
流光轉過身體,眯起眸子細細的打量薔薇,弄不明白何以方才的激動之後,她竟能以如此平靜的態度對她。
薔薇額角的傷口雖己在她強大的癒合能力下開始結痂,但紅腫猶存,看在流光的眼裡,竟莫名的有些刺目。
「你認為我可以信你?」皺皺眉頭,流光問出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信與不信,不是都應該流光自己判斷,哪裡有去問別人的。
「可以。」薔薇卻不覺得奇怪,回答的很是自然。
「給我個理由。」
「王爺在明知我是薔薇之後,還告訴我曾對我放下真心,王爺以真心待我,我就以真心待王爺。」薔薇款款道來,竟彷彿理所當然。
流光眉稍挑了一挑,「我曾對你放下真心」,簡簡單單八個字,他卻是斟酌又斟酌,思量再思量,確定能造成最大的殺傷力,這才唱作俱佳的登台表演,動作語氣,表情態度,哪一個都是千錘百鍊,力臻完美。卻不實在薔薇這裡竟然改頭換面,變成他對她好的證據。
心裡雖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面上卻不露一絲神色,凝眉思索了一會兒,才終於抬起頭來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說道:「好,我便再信你一次。」
「真的?」薔薇的面容立時一亮,恍的房中的燭火都黯淡了幾分。
流光看著薔薇彷彿小孩子得著了糖一般笑的直率天真,毫無遮掩,肚子里轉來轉去的算計竟彷彿突然間不見了蹤影,忍不住順著她淺笑答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