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負蠹(四)
「人都己經走的沒影了,還沒看夠啊?」身後傳來甜美卻陰冷的聲音,這聲音一下子就將薔薇拉回了現實之中,轉身掩了宮門,跟在蓮華身後快步走回卧房。
一進房間,蓮華的視線立刻被桌上一點碧色吸引,大步上前一把將那碧色抓起,卻正是之前流光從懷裡拿出來的碧玉手串。
蓮華的表情頓時變的極為精彩,似是氣極,反而硬扯著肌肉笑出來:「好啊,好啊,本公主頭天送你的東西,你第二天就丟了,你丟的好地方!」
手一揚猛的將那串手串向著薔薇砸去,薔薇默默的站在原地,不閃不避,手串砸在肩頭,堅硬的石頭撞的骨頭一陣疼痛。
「跪下!」薔薇的沉默徹底激怒了蓮華,絲毫不顧厲害的沖著薔薇大吼。
薔薇身體一抖,下意識的想要服從,但思忖間,卻第一次違背了蓮華的命令:「公主,薔薇今日的傷還沒有好,明日又有一天的儀式要做,如果今夜再受公主「疼愛」,恐怕明日無法支撐,請公主暫且將今天的事情記下,等平安脫險之後,薔薇願任公主處置。」
「好,好!」蓮華氣的更狠:「才見到人家的第一天,就敢違抗我的話了,你不記得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了么?你的命都是我的,無論我說什麼,你都得聽。」
薔薇輕輕的咬了咬唇,終於提起裙角,慢慢的跪下。
蓮華邁步去拿掛在牆上的鞭子,想起了什麼,忽然又停住了腳步,臉上的表情也變的極為愉悅,鞭子也不拿了,向著薔薇走過來,繞著薔薇轉了一圈,又轉一圈,突然在薔薇面前蹲下,笑著問道:「喂,你叫他流光,他叫你什麼?」
薔薇本來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等著加諸身上的疼痛,然而聽到這句話,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輕顫一下。這個問題所帶來的痛,遠遠超過身體上的傷。
看到薔薇的反應,蓮華的心情立時大好,繼續問道:「讓我猜猜,難道是薔薇?不對不對,薔薇己經死了,所以,應該是——蓮、華!」
站起身放肆的大笑起來:「真好笑,你喜歡他,可是他喜歡蓮華,偏偏你是蓮華又不是蓮華,好玩,實在太好玩了,本公主長這麼大,就沒遇到過這麼好玩的事情!」
薔薇的牙齒越咬越緊,一種濕潤的感覺在眼眶中徘徊不去,似乎隨時都想要掉下來。
憑什麼?憑什麼只有她要這麼任人踐踏,身體,尊嚴,感情。
娘親,娘親,那件事情真的這麼重要,重要到即使賠上薔薇的一生,你也在所不惜?
「起來吧,本公主今天心情好,不陪你玩了。」蓮華一手扶在門上準備出去,看著薔薇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止不住笑意的又說道:「你今晚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本公主可要好好的看一看「蓮華」與流光的大婚呢!」
「蓮華」兩個字咬的又重又清晰,生怕薔薇聽不清楚。
薔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不去在意蓮華惡意的譏諷,低垂眉目,恭敬的說道:「公主請留步,薔薇有事稟報。」
「還有什麼事?」蓮華不悅的挑了挑眉:「本公主也要好好休息,明天好看典禮呢。」
再次深吸一口氣,薔薇努力使自己的頭腦保持清晰,不受蓮華的挑釁:「公主難道忘記了衛澤皇子?」
「什麼?」蓮華一愣,腦海中立時浮現出今晚宴會上那個夫余使者的形象,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切,那個傢伙,還真是無孔不入,他什麼時候跑到旭日來的?明明是琳琅的皇子,怎麼就成了什麼夫余的使者?」
「衛澤皇子是擔心公主。」薔薇垂目說道。衛澤從小就喜歡蓮華,光明正大的喜歡,他的喜歡像是初夏里微微的風,輕柔淡薄,讓人似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其實無處不在。薔薇對這個衛澤皇子的印象很好,也很喜歡他喜歡人的方式,不強求,不壓迫,如輕風拂面般的舒適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