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偏心極品的老巫婆
雖然過了這麽多年,曉月對她奶奶的極品程度依然記憶深刻,趁著兒子媳婦不在,進屋搜刮掃蕩的事情也不是做過一回兩回了。
其實曉月家裏也沒什麽可搜刮的,一大家子混著過,工資上繳,吃穿用度都在一起,根本沒什麽私房,也就曉月姥姥時不時的給些東西,可就這點兒東西,她奶奶都挖心眼子惦記著,她也知道這麽做傳出去不好聽,幹脆來個不承認,作為長輩實在有些無恥。
婆婆睜著眼說瞎話,劉秀榮氣的不行,可氣也沒法子,她婆婆就是這麽個極品,就硬是不承認,她當兒媳婦的難道還能為了一盒點心去法院打官司不成,隻得跟以往一樣,吃下這個啞巴虧。
不過,這件事卻讓劉秀榮越發堅定了分家的主意,這家必須得分,再這麽稀裏糊塗的過下去,她們娘倆非憋屈死不可。
想到此,倒不想再糾結了,不過就是一盒點心,不當什麽,等分了家,她們一家三口搬出去單過,她婆婆手再長也伸不到家裏來了。
所以,一定得分家。
曉月見老娘臉色和緩,目光卻變得尤其堅定,便知老娘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不覺暗鬆了口氣,說實話,雖說分家對她們三口好處多多,可老娘的性子曉月真有些拿不準。
雖是爽利人,卻心地良善,作為兒媳婦骨子裏仍保有著傳統的婦女美德,哪怕婆婆再過分,也多會忍耐,要不怎麽有句老話叫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呢,就是說當媳婦的時候得受委屈,什麽時候熬成婆婆才算熬出了頭。
她家老娘就是讓這所謂的傳統婦女美德給害的,憋屈了大半輩子,曉月也不是說這樣的美德不好,但前提總要分個是非對錯吧,難道當婆婆的就能為所欲為嗎,若是對於婆婆的不當言行聽之任之,便是縱容,作為晚輩對長輩的錯,就算不能指正卻也不該縱容,更何況像她奶奶這樣的人,根本不懂什麽叫收斂,越縱容隻會越得寸進尺。
她奶奶已經習慣了忽略她們一家,就算老爹老娘對她再好,再孝順也沒用,就像老巫婆對小叔一家一樣,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劉秀榮壓下了火氣,盡量耐心的開口道:“媽,曉月腦袋摔破了,醫生說得住院,需交一千的住院押金,您把我跟金生的折子給我,我去取一千出來給曉月交住院押金。”
一說要錢,老巫婆一張臉頓時耷拉了下來,目光在曉月腦袋上溜了一圈沒好氣的道:“不就是摔了腦袋嗎,又不是什麽大病,哪用得著住院,那些大夫都是為了賺錢,故意嚇唬你呢,家裏有藥,上點兒裹上,沒幾天就好了,花這個冤枉錢做啥?”
劉秀榮深吸了一口氣:“媽,是市一院的大夫親口說的,這裏有病曆,不是簡單的摔傷,是腦震蕩,必須住院觀察,不然會有危險。”
老巫婆臉色變了幾變,就算她再無知也知道腦震蕩不是鬧著玩的,又盯著曉月打量了打量,見腦袋上還真裹著厚厚的紗布,紗布上有血漬滲出,瞧著是挺嚇人的。
雖說她心裏覺得一個丫頭不用養這麽金貴,又不是孫子,養的再金貴到了也得嫁人,是賠錢貨,隨便養著,餓不著渴不著就好了,可大兒子兩口子卻疼的緊,這麽個丫頭也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自己今兒要是不掏錢,大兒媳婦指定不能幹。
可掏錢?一千呢,可不是小數,拿出來送給醫院,怎麽想怎麽虧得慌,心裏實在舍不得倒是想了個主意,做了假笑道:“其實那些大醫院也不見得多好,我瞧著前麵街口的衛生院就不錯,要不先帶著曉曉去衛生院輸輸液,說不準就好了。”
雖然早知道她婆婆偏心不喜歡曉月,但好歹是親孫女,平時偏心歸偏心,關鍵時刻也不會太過分,哪知竟如此讓人心寒,這都腦震蕩了,還不想給錢,再說那錢本來就是他們兩口子的。
劉秀榮心裏別提多難過了,替自己難過,替閨女委屈,寒了心,態度也強硬了起來:“媽,曉月這不是小病,醫生說了必須住院,況且,我也沒說讓您二老掏梯己給孩子治病,是我跟金生存在您手裏的那些錢。”
劉秀榮一句話,老巫婆立馬努了:“哎呦,聽聽這一張嘴說的輕巧,也不想想這麽一大家柴米油鹽的,哪一樣不得拿錢買啊,你跟老大倒好,把工資一交當了甩手掌櫃,三口子就等著現成的,哪知道過日子有多艱難,如今這肉啊菜的嗖嗖的漲,就你們交上來的那點兒工資夠幹啥的,要不是大寶爺爺的退休金貼著,早不知多大的窟窿了,如今能夠上這一家子吃用就是好的了,哪還來的存項,跟你說,別說一千,一百我這兒都沒有。”
劉秀榮一張臉漲的通紅,不是羞臊是氣的,她婆婆太無恥了,當初說好了,一大家子一起過,她婆婆說工資都交給她盡管放心,她幫他們夫妻單立個折子存著,等將來用的時候一總給他們。
從結婚到現在,曉月今年十四,整整十六年啊,劉秀榮再糊塗,也有個大概的數兒,就算婆婆貼補小叔一家,以他們兩口子的工資,這麽多年下來怎麽也得有幾千的存項。
誰知,她婆婆當初說的好,如今臉一抹搭來了句沒有,不僅如此,話裏話外的這麽多年,連公公的退休金都貼了他們三口,這哪是婆婆,簡直就是黃世仁,鐵了心要黑他們兩口子的錢,為了錢連孫女的死活都能不顧。
真當她這兒媳婦是泥捏的好欺負呢,氣的劉秀榮直哆嗦,正要開口跟她婆婆好好算算賬,三口子就吃口飯,怎麽就不夠了,這是哪來的糊塗賬。
不過劉秀榮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她丈夫蘇金生一腳邁了進來。
趕上廠裏活忙,請不了假,蘇金生一顆心跟貓爪似的難受,接著電話的時候妻子就說了句,曉曉摔了一跤,人在市一院呢讓他別擔心,撂下話就忙著跑了,也不知到底什麽樣了,進了醫院想必摔的不輕。
說是說,能不擔心嗎,曉曉可是他親閨女,從生下來那麽小的一個,一點點養到這麽大,平時就是磕破點兒皮兒,自己都能心疼半天,這好家夥都進醫院了,能是小毛病嗎。
組長也知道他女兒摔傷了,到了下午見活兒差不多,就讓他提前下班回家,蘇金生忙道了謝,把自己口袋裏的半盒煙丟給了組長,忙著往家跑,連工作服都沒來得及換。
進了院便瞧見女兒腦袋上裹著厚厚的紗布,那紗布上血花花的,頓時臉色一白,三步兩步就衝到女兒跟前兒,伸手想摸摸女兒的腦袋,又怕碰疼了女兒,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一疊聲的問:“摔得這麽厲害,怎麽就回來了,真是的,應該在醫院多觀察觀察,這什麽蒙古大夫也太不負責了……”
這樣年輕的老爹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這樣疼她的老爹曉月卻異常熟悉,老爹是名副其實的女兒奴,比起老娘,老爹疼自己幾乎沒什麽原則,就算賺的不多,也總是偷著給自己塞錢,寧可省吃儉用,也不會委屈自己,
看見這樣數十年如一日疼愛自己的老爹,曉月忍不住有些哽咽,開口喊了聲爸,剛出聲就被老爹一把抱進了懷裏,聞著熟悉的汽油味,曉月眼角酸酸的,心也酸酸的,是她不孝,有這樣疼愛自己的爸媽,卻一直不懂事,到四十多了還讓他們為自己憂心。
劉秀榮見丈夫抱住女兒一臉心疼,那些積在心裏多年的怨竟消了不少,公婆再偏心,丈夫再愚孝,到底是個疼愛女兒的好爸爸,也不像別家的男人一樣,重男輕女,從女兒落生一直都是真心喜歡的,甚至比自己這個當媽的還疼閨女。
也忽然意識女兒實在聰明,抓住這個機會,婆婆越不講理越偏心做得越過分,越有希望分家,想到此,開口道:“金生你別這麽抱孩子,大夫說曉曉有腦震蕩傾向,給你這一抱回頭更嚴重了怎麽辦。”
蘇金生一聽忙小心的放開了女兒,臉色一變,便數落起妻子來:“腦震蕩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說你怎麽當媽的,都腦震蕩了,不讓孩子住院,怎麽還跑家來了。”
劉秀榮:“大夫是讓住院的,可住院得交住院押金,要一千塊,我手上哪有這麽多錢,這才先帶著孩子家來,當初結婚的時候媽說幫咱們存著錢,等用的時候一分不少的給咱們,我這不家來找媽拿錢給曉曉辦住院嗎。”
蘇金生更惱火了,急聲道:“拿錢就拿錢,還蘑菇什麽,趕緊去醫院辦手續啊,回頭耽誤了留下後遺症怎麽辦。”
曉曉這時候低聲道:“爸,奶奶說沒錢。”曉曉故意把聲音放的又低又細,聽著弱巴巴的可憐非常。
果然,老爹立馬心疼起來,小心摸了摸女兒的頭柔聲道:“曉曉別擔心,有錢,爸一會兒就送你去醫院。”說著轉身看向大寶旁邊開口道:“媽,曉曉的病不能耽誤,您先把錢拿給我,有什麽話,等把孩子的病治好了再說成不。”
這麽多年曉曉奶奶知道大兒子兩口子老實,欺負慣了,根本不把兒子當回事兒,哪會掏錢,哼了一聲:“你當我這兒是銀行呢,說拿錢就拿錢,你兩口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是交了工資,可你們倆那點兒工資夠幹啥的,這麽一大家子人呢,夠使喚不拉窟窿就是好的了,哪來得存項,真是的……”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有的沒的。
蘇金生雖知他媽一貫刻薄重男輕女,偏心小弟一家,為此,兩口子私下裏也沒少吵,這些年下來,夫妻感情都吵的生分了,總覺得妻子有些太計較,他媽再偏心也是親奶奶,不過是有些老觀念罷了,卻怎麽也不沒想到,竟然真能不顧親孫女的死活,硬是不拿錢。
蘇金生看看他媽,真有些納悶他媽怎麽能這麽順溜的把根本站不住腳的話說出來,而且孫女都這樣了,卻連眼角都不夾一下,隻一味哄著孫子,又是給點心又是喂水的,活似伺候個活祖宗一樣。
蘇金生有些呆愣的看著他媽,這麽多年,到今天才發現,妻子跟自己吵真不是無理取鬧,他媽實在太偏心了,就算自己比小弟孝順一百倍,可在他媽眼裏也隻有老兒子跟大孫子,至於自己這個大兒子跟曉曉這個孫女,他媽從來沒看在眼裏過,也永遠不會心疼。
他媽那尖酸的臉,刻薄的話,就如兜頭一盆冰水潑下來,從他腦瓜頂兒一直涼到了腳後跟兒,明明是四月裏最和暖的下午,蘇金生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