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同行
青芙也從軟塌上立起半身來，道：“我幼時見過那人一麵，他叫做吳宗，我當時叫他吳爺爺，聽我爺爺說，那人好似早已隱居，在。”她似在思索，半天不作聲。莫邪追問道：“在何處？”青芙道：“容我想想，時日有些舊了，我倒有些記不真切了。”
她想了良久，忽將雙手一拍，道：“是了。便是在暮日城。”莫邪從未聽說這個地方，問道：“那是何處？我從未聽過。”
青芙道：“不遠，若是騎馬，離此數日路程。”莫邪道：“即如此，明日一早，我們便動身吧。”青芙道：“隻是有一件。暮日城便在祁山腳下，莫要遇見選門弟子才好。“
莫邪奇道：“即是魔教之人，怎麽會玄門腳下？”莫邪見紗後人影緩緩搖頭，道：“這我便不知了，那時我尚年幼，聽爺爺說，他似乎還是魔教頗有身份之人，後來離開了魔教，不再問世事，便在暮日城中郊外山林之中隱居，聽說叫做望歸山莊。”
莫邪問道：“你找得到那裏麽？”青芙道：“我不曾去過那裏，隻是他曾到過我們村，和我爺爺相聚數日，當時便說，若日後又何難處，可到那裏尋他去，但凡他能幫上忙，絕不推辭。你方才一直說著魔教往事，我記得他的身份，是以想起此事。”
莫邪道：“這麽些年過去了，他難道還在那裏？”青芙道：“反正我們下一步何處去也沒個打算，不如便去尋他，尋著了，自然最好，若尋不著，我們再想別法。”莫邪點頭道：“隻能如此。”
房中兩壁上紅燭搖曳，二人不再說話。莫邪沉默半晌，道：“青姑娘早些歇息吧。”便重又躺下，滿心隻想著盡快出發，早日找到那人，探明自己身世，日後何去何從，方不至如此迷惘。青芙輕輕“嗯”了一聲，複又躺下。一夜無話直到天明。
翌日，二人梳洗完畢，收拾停當，走出宅院，一路往村外走去。走上莫邪來時山脊，沿著林中小路行去，走不多時，便到了大路之上。二人邊談邊走，到得午時，進了就近的一個鎮店。青芙見鎮店人煙不盛，也不很大，左轉右轉方找著一個小小當鋪，從她所帶之中，撿了一件最為不起眼的手鏈，當了幾十兩銀子。
二人腹中饑餓，便招了一個酒店，點了幾樣菜。二人坐下，等著上菜期間，莫邪見四下無人，便輕生問道：“我竟想不到，你們也吃人間之物。”青芙笑道：“普通之妖，尚未修得人形，便喜吸人精氣以增修行。可一旦修作了人形，卻又同人類似，可以吃這人間之物度日，不用再吸人精氣了。”莫邪道：“那為何還有妖物作怪？”青芙道：“雖然不吸人精氣可以存活，可是人精氣蘊含無窮之力，若是吸食，修行自然日增，法力更強，有些妖，為了追求力量，自然舍不得放棄。”
莫邪聽她說完，眼光灼灼望著她，似有話說，彷佛又不好啟齒，半晌方道：“青姑娘，我說這話你莫惱，我也是為你好。我希望你日後莫要再吸人精氣了。”青芙心中暗道：“呆子，既然跟了你，自己不能再害人了，否則天下能容我，恐怕你也不會原諒我的。”但她見著莫邪方才神態有趣，有意要逗他一逗，便道：“這話我就聽不懂了，怎麽是為我好呢？”莫邪見她不明，急道：“你若害了人，一定會被玄門盯上，玄門高人頗多，若是要追殺你，你又怎麽躲得過？”青芙眨眨眼，望著他，歪頭笑道：“這話似乎有些道理。”
身後響起腳步聲，跑堂將飯菜端了上來，說了句“慢用”，便又退了開去。青芙忽又問道：“若有一日，玄門之人要追殺我，你會幫我麽？”莫邪道：“隻要你沒有害人，若隻因你身份追殺，我自然是要幫你的。”
青芙道：“若有一日我害了人呢？你就不理我了？”莫邪一愣道：“你方才不是說不害人了麽？”青芙將嘴一撅，道：“若是別人害我，也不許我自保嗎？那豈不是引頸就戮？”莫邪一愣，想及自身經曆，他從無半分害人之心，結果卻被迫離山，還害得師兄慘死，可見自己不害人，旁人卻未必不害自己。
他呆了一陣，自半晌道：“隻要不主動害人，不害無辜之人，也就罷了。”青芙抿嘴一笑，柔聲道：“有你在旁，我答應你，我絕不害人了。”莫邪含笑點頭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說著二人動筷。
半日吃畢了飯，青芙將銀錢袋子往桌上一放，道：“這東西我拿著沉得慌，你幫我保管，叫小二結賬吧。”莫邪見青芙又皺眉又揉手，隻道真是柔弱，便點了點頭，將她包裹一並拿了過來，道：“我背著吧。”說著二人起身，到櫃麵會了飯錢。
二人走出飯店，在集市買了兩匹馬，一前一後騎上，緩緩走出鎮中長街，馬鞭一揚，兩匹馬四蹄翻飛，一路塵土飛揚，往祁山方向疾馳而去，一路上曉行夜宿，饑餐渴飲，自不必說。
走過二日，莫邪貪趕路程，誤了宿頭，大道之上已空無一人，二人隻得趁著夜色往前疾馳，想要找一個地方投宿。又跑了一陣，借著如水月色，隱約見的遠遠似乎有個村落，隻是黑沉沉的沒有人聲。
莫邪在馬上對青芙道：“青姑娘，天色已晚，我們便在前麵村落投宿罷。”青芙點頭，策馬和莫邪並肩而馳。二人眼見得村落已在眼前，恐怕驚擾了眾人，便將韁繩一拉，勒住了馬，讓馬緩緩而行。
青芙側耳聽了聽，見靜夜中無一絲人聲，忽道：“好靜，村民都歇息了麽？”莫邪道：“許是歇下了，我們且去看看有無投宿之處。”青芙點點頭，見莫邪馬頭微微越過自己，忙一夾馬肚，催馬快走幾步，趕上莫邪，和他並轡而行。
二人緩緩走入村中，穿過一條長街，見街旁有一個小小的客店，但無燈光透出，黑沉沉的，似乎店內之人也早已睡下。莫邪離鞍下馬，走到門前，在板門上叩了數聲，道：“有人麽？投宿住店！”叩了半天，無人應聲，莫邪扭頭看向青芙，微微搖頭，青芙也跳下馬來，急步走到莫邪身旁，道：“我來試試。”說著抬頭叩門。
她叩在另一塊門板之上，方敲了一下，門板便是一動。青芙微微皺眉，輕輕一推，門板“啪”的一聲往後倒在地上，倒嚇了二人一跳。
兩人站在店門口，想著如此大的響動，也該有人出來才是。等了良久，也不見有人，他二人又扭頭往長街兩旁房屋一瞧，也不見有人掌燈，心中俱是詫異。
二人對視一眼，心下起疑，莫邪返身從馬上拿下長劍，跟青芙使了個眼色。莫邪當先，青芙在後，二人輕手輕腳入了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