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拔劍
男子扭過頭來,看著他二人,眼光在莫邪身上轉了一轉,透出一絲讚許之色,道:“沒逃走?有膽色。”
莫邪哼了一聲,似是不以為然。他將青芙輕輕推至一旁,自己一手握住了黑劍劍鞘,將劍直直舉起,指住男子,冷冷冷冷道:“廢話少說。”
男子微調雙眉,道:“你便這麽迫不及待求死?”莫邪道:“你若覺得輕易就可殺了我,你可想錯了。”男子笑道:“我沒想小瞧你。不過你方才的表現可真令人失望。”他望了一望青芙,有看了莫邪一眼,分明是說大廳之中的事。
莫邪沒有搭理他,隻是冷冷的瞧著他。男子竟現出極大的興趣一般,又問道:“你自小在羽山長大,為何沒有修為?”莫邪道:“我怎麽知曉?我要是知曉,還會沒有修為麽?“男子“哦”了一聲,道:“你嚐試習練過麽?”莫邪有些不耐煩了,皺眉道:“你打是不打?“
男子笑道:“你這少年太也著急。”莫邪道:“若不打,便放我們走。若要打,就動手。何必說如此多的廢話?“夢幻在一旁見莫邪言語無禮,臉已煞白,偷眼瞧向男子。男子卻不以為意,笑道:“你的脾氣可真糟糕啊!”莫邪這回不再言語,隻是冷冷的盯著他。
男子忽然轉頭望向夢幻,道:“你說他這麽無禮,我要不要殺了他?”夢幻怔了一怔,道:“主人何以問我,一切但憑主人作主。”男子道:“我當然可以作主,可我很想知道你究竟站在哪一邊。”夢幻又是一怔,低了頭,輕聲道:“他跟我素不相識,殺不殺他都於我無關。”男子道:“你早知我心意,是以不說,是麽?”這回他不待夢幻答言,已然飛身而起,身子躍起半空,黑袍在空中張開,迎風獵獵作響,像一隻巨大黑鷹撲食般,風馳電掣往莫邪撲去。
莫邪嚴陣以待,凝目而望,隻覺瞬間勁風撲麵,男子已到麵前,他忙舉劍橫掃。莫邪明知自己定然不是他的對手,若是自己應敵,當然是借機逃走方是上策,但如今有青芙在側,四周又是曠野,除了身後宅院無可避之處,他隻有硬著頭皮接招。何況他方才在房中既然答應比試,說出口的話,又怎能食言而遁?所以也就橫下一條心,雖然高低早間分曉,他也要奮力一搏。
男子嘴角上揚,微微一笑,隨手來抓劍鞘。莫邪他氣定神閑,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中,便來奪劍,心中暗想:“我無真氣修行,和他硬碰定然奪不過他。”一念及此,想及慕白當年對敵所授之策,手腕一翻,躲開男子的手,劍身轉而向下,迅捷無比揮出,“啪”的一聲打在男子腰間。
莫邪在山中之時,便苦練快速,縱然沒有真氣,出劍也是極快。男子方才在大廳見莫邪身無修為,心中大意,隻覺他不堪一擊,反倒有些托大,疏於防備,卻被莫邪一下擊中。
男子微微一愣,往後躍開數步,麵色卻並無怒色,竟笑了起來,飛身而起,又去抓莫邪手中之劍。
莫邪隻覺他這次比方才更為迅捷,忙向後躲開。隨然較方才更勝一分,但莫邪也以看出,他這二次的出手,卻不如方才大廳之中淩厲,不但未盡全力,恐怕三分之力都不曾使到。莫邪心中大疑,咬牙暗道:“是要貓捉老鼠一般,玩弄我再殺了我麽?”
他正想著對方用意,腦中思索退敵之策,卻忽聽男子笑道:“對敵之時分心,可是大忌!”說著莫邪肩頭已經挨了重重一擊,他往後蹭蹭蹭退出幾步方站住身子。
男子落下地了,歪了頭盯著莫邪,皺了皺眉,似乎在思索什麽。他緩緩走近幾步,離得莫邪稍近一些,略一思索,便又飛身過去。
男子這回並非想要奪劍,而是伸出右手,直直一掌往莫邪麵門拍去。莫邪見這掌輕飄飄的,但掌風之中卻凝著經力,自己不能硬接。他身子一晃,待要躲開,忽然男子抬起左手,同時足下飛起,將莫邪去路一一封住,勢要他接下這一掌。
莫邪無路可逃,若是不接,那一掌便要拍向他麵門。麵門是人最脆弱之處,若是被擊中,他又如何招架剩下兩招?莫邪再不思索,伸出左手,硬接下了這一掌。
二人手心相觸,莫邪隻覺一股排山倒海之力從對方手中奔湧而出。奇怪的卻是,那股力不曾直接撞擊胸口,卻在他體內迅疾遊走,他隻覺體內忽有兩股大力相撞,有甚麽東西“哢”的一聲裂開,心口一痛,忙撤回手臂。
男子也收回掌,抬起手望著自己的手心,口中說道:“原來如此!”莫邪見他分心,喝道:“看招!”雙手握住劍柄,高舉過頂,猛然躍起,身在半空之中,向下揮動長劍,猛力往下劈去。
長劍挾裹勁風,往男子頭上劈下。男子不躲不讓,待劍身快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向上伸出一隻手,猛然抓住劍身,暗運真氣。莫邪隻覺一股巨力劍身傳來,震得虎口生痛,雙手拿捏不住,長劍脫手,巨力推得他身不由己彈開丈餘,身子急急墜下,眼看便要重重摔在地上。
青芙一直在旁觀戰,心中擔憂不已。前幾次見得男子並未全力對敵,手下頗為容情,便也不那麽擔憂,隻是著意觀看。如今見得莫邪身子飛起,她心中便是一急。莫邪若是重摔在地,必然受傷,她忙一擺袖子,騰身飛起,往莫邪處而去,在空中拉住他一隻胳膊,扶著輕輕落在地上。
男子似乎全未在意,隻是將長劍握在手中,輕輕撫摸劍身,神色溫柔,便似見了老朋友一般。
莫邪對青芙道:“青姑娘,你且躲開。”青芙點點頭,鬆開手,退至一旁。男人忽然將手一揚,長劍脫手而出,非向莫邪。劍身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落在他麵前,紮入泥土數寸。
男子忽道:”拔劍!“莫邪一愣。男子伸手指著站在一旁的青芙,大袖一揮。眾人隻覺眼前白光一閃,一道白氣直襲過去,眾人驚愕之時,那白氣以化作一個圓形之物,將青芙罩入其中。
青芙初時一愣,待回過神來,自己依然罩入物中。她忙取劍在手,一劍往圓形之物劈去,卻似乎劈在堅硬之物上,鏘然有聲,但那物卻未損一絲一毫。
莫邪驚道:“這是什麽?你做了什麽?“男子道:“不過是防範與未然,回頭你輸了,定然要想著法帶她逃走。”莫邪怒道:“你們還未比試完,你現下動手,便是出爾反爾!”男子搖搖頭道:”若以你方才的能耐,這一招不比也罷!你也清楚必然是輸!”
莫邪明知他說得不錯,隻能嘴硬道:“還沒有見分曉!未必便輸。”男子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畢方道:“小子。你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你叫做什麽?“莫邪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男子道:“難道你喜歡我‘小子’‘小子’的叫你麽?還是‘喂’‘喂’的叫你?”莫邪紅了臉,道:“我叫莫邪。”男子又道:“你姓什麽?”莫邪鐵青了臉道:“我無姓。”男子道:“怎會無姓?莫非你不知你父親是誰?”莫邪道:“我從小無父無母,不曾有姓。”男子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臉上卻露出苦惱之色,似乎在作什麽決斷,忽然自語道:“罷罷,不知也好。”
莫邪道:“你方才問我這許多,我們還有一招,比是不比?若不比,你便放了她!”男子搖頭道:“我一向是說到做到,我方才說了要殺她,便不能放過她。她如今是死是活,都在你一人而已。”
莫邪道:“那便動手!你要殺她,得踩在我屍身上過去!”男子搖搖頭道:“用不著啊。她現在被困於水晶牢,那個水晶勞和外界隔絕,裏麵空氣會慢慢消失,你若打不贏我,她會在裏麵窒息而死。”
莫邪大驚,道:“你,你!”男子不理他憤怒之色,繼續道:“要解水晶牢,隻有二法,你手中的長劍或者可以劈開,另外一種方法,就是打敗施術者,就是我!”莫邪咬牙瞪著他,一把拔出陷入泥中的黑劍,拿住劍柄,大喝出聲,奮力往外拔。
男子饒有興致的瞧著他道:“哦?選擇拔劍麽?”不過即便莫邪臉憋得通紅,奮了平生之力,那柄劍也是紋絲不動。男子失望得搖了搖頭,道:”莫非真到此為止了麽?”
莫邪咬緊牙關也無法將劍拔出,他心中惶急,忽想起魔教心法,每次運功之時雖然劇痛,但體內卻似有大力亂湧,如今無計可施,隻得一試。他忙合上雙目,心中默念口訣,肩頭疼痛之感再現,他強忍住疼痛,將體內一股忽隱忽現之力緩緩引導,心中口訣不停,隻覺渾身如被火烤,汗水直流。
男子在一旁望著,眼中先是疑惑,隨即竟現出欣喜之色。
莫邪全身騰起隱隱白霧,不出片刻,白霧竟然變成紅色血霧。他一手拿住劍鞘,一手拿住劍柄,仰天長嘯,咬住牙,將那柄黑色長劍緩緩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