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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暫別羽山

  到得掌燈時分,眼見得小鎮上家家都已閉戶,無人外出,隻從遠處房舍中透出隱隱的燭火之光,仍不見丁靈回來。


  青華瞧了瞧慕白,心道木兮鎮便在羽山腳下,鎮中居民和羽山相熟,保不齊便認出他們來,待得越久越是危險。他暗忖道:“眼下不能在此耽擱,丁姑娘不知何事耽擱了,我也等不得她了,日後有緣相見,再做解釋吧。”


  他將自己身上的羽山服色換下,又替昏睡中的慕白換了。將兩套衣物放在包裹裏裹了,將慕白負起,輕手輕腳走出房門,一路往鎮外而去,直奔南邊鵲山方向而去。


  他走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在沿路鎮上買了幾個幹糧,也不敢停留,繼續往南而去。第三日上,眼見得離羽山越來越遠,時值初夏正午,陽光照得人渾身發熱。他背著慕白走在一條山路之上,看看此路人跡稀少,便放緩了腳步,左右瞧一瞧,要找一處陰涼休息之所。


  青華耳聽得似乎有溪流潺潺之聲,便要順著聲音而去,忽覺得背上負著的慕白動了一動,他側頭輕聲叫道:“師兄?”腳上卻不停,幾步攀上一道小土坡。果然土坡下一道溪流橫向低處流去,溪水清澈,遠遠看去尚能見到溪流下的小石子。


  他便往土坡走下去,口中又叫道:“師兄?”隻聽得背上慕白輕聲道:“青華師弟。”青華見慕白醒轉,心中大喜,走至小溪旁,瞧了一瞧,見小溪旁立著不少大樹,就走至最近的一顆大樹旁,將慕白輕輕放下,背靠樹幹歇息。


  慕白初醒,身子尚未複原,說話微感吃力。他見自己仍能好生生的,心中便也明白了七八分,也不知青華費了多少周折放將自己救出。輕輕說道:“青華,你辛苦了。”


  青華見他醒轉,喜不自勝,這幾日心中大石終於落地,不覺眉開眼笑,笑著笑著卻突然哭了起來,道:“師兄!你終於醒了!我多怕.……多怕你醒不了!”一麵哭一麵伸袖擦眼淚。


  慕白想及師父去世,莫邪下落不明,隻得這個師弟不離不棄,心中也是一陣發酸。見他傷心,輕聲安慰道:“我這不是沒事了麽?”青華將眼淚擦幹,笑道:“沒事了,沒事了。”說著又問道:“師兄,渴不渴?我去給你弄點水來。”慕白微微點頭。


  青華起身,走至溪旁,伸手掬了一捧水,走回慕白身旁,送至他的口邊,慕白就著喝了兩口,突劇烈咳起嗽來,青華忙又伸手去拍慕白的後背。待慕白稍緩,他才自己走到溪邊,捧了水喝,但覺溪水甘冽,一股涼意從喉頭流至肚腹,說不出的舒暢。


  溪流之旁大樹遮天蔽日,將毒日頭都遮了去,時不時一陣涼風穿過,讓人通體舒暢,困倦欲眠。青華兩日不曾合眼,在慕白身旁靠著樹身坐了,本想勉力支撐,不料眼皮子怎麽也抬不起來,不覺便靠了樹身微微打起盹來。


  慕白見他樣子實在疲累憔悴,知道這幾日全是他護著自己,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更別提每日如何的擔驚受怕,不由心頭一熱。他見青華睡著,也不去吵醒他,自己試著暗運真氣。


  因穴位被封受創,雖然解開,但恐怕十天半月真氣也不能全然恢複。他試了一試,大約隻有平日一成,心中想起莫邪在外,也不知在何處,甚是焦急,靠了樹幹,皺眉望著一側溪流發呆。林中靜謐,隻聽一聲聲蟬鳴,和青華微微起伏的鼾聲。


  青華也不知睡了多久,忽一下驚起,口中叫道:“師兄。”抬眼焦急四顧,卻見的慕白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他,道:“青華,我在。”


  青華舒一口氣,抬起右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道:“我怎麽竟睡過去了。”慕白道:“你太累了。”青華忽笑道:“淩雲師兄平日倒沒說錯我。我真是不濟,虧我修行這些年,幾日都不能支撐。”


  慕白平日沒少見青華在背後抱怨淩雲,今日忽然聽他語氣有緩,微微詫異,笑道:“你今日竟不抱怨淩雲師弟了,難得,難得。”


  青華也不回答,忽笑著瞧了他一眼,道:“你一定猜不到誰替你逼出銀針。”慕白問道:“哦?不知是哪位高人?”青華麵色神秘,湊近他說道:“師兄,告訴你吧,是淩雲師兄。嘿,你看吧,定然猜不到吧。“


  慕白“哦”了一聲,麵上卻無甚驚奇之色,青華奇道:“怎麽?他會出手,難道不是出人意料麽?你怎麽都不覺得詫異?”


  慕白笑道:“淩雲師弟行事莫測,便再做出如何驚人之舉,也是可能的。”青華道:“他?哎,想想我當年在山上之時,有時對他也是冷嘲熱諷,現在想來,實在是慚愧的很。”說著低下了頭。


  慕白道:“淩雲師弟不會放在心上的。”青華想了一想,忽抬起眼來,道:“師兄你平日和他多有不睦,怎麽我又覺著你似乎挺了解他似的。”慕白笑道:“我們純粹隻是相處不來,又兼著他的師父和師弟,所以平日便不常來往,但並無深仇大恨。何況看一個人得看他行事。淩雲師弟平日對師弟們嚴厲,師弟們都怕他,但卻不知,他那是出於愛護之意。再往深了說,他可從未做過一件有損門派,有失仁義之事。”


  青華若有所思,半晌微微點頭。


  慕白方才已看了看林中,見此地頗為陌生,不似羽山周邊的山林,問道:“我們這是去哪裏?”青華道:“淩雲師兄說鵲山和羽山不睦,讓我們去鵲山勢力範圍,羽山不會追查那麽遠。”慕白皺了皺眉道:“你知道莫邪有消息麽?”青華道:“小莫邪自從下了山,便沒了音信。”慕白眉頭越皺越緊,低頭不語。


  青華安慰道:“師兄,沒消息或者是好消息呢,至少說明他尚在人世,我們回頭慢慢尋訪便是了。”慕白搖了搖頭,道:“不能將他一人留在外麵。”青華急道:“師兄,你現在還未痊愈,你總得先顧了自己,才有命去找他吧。”他忽低頭不語,沉默半晌低聲又道:“何況羽山都傳是莫邪害死師父,師兄.……“他聲音低了下去,不言語了。


  慕白想起師父身亡,臉上神色也是一暗,輕歎口氣,搖搖頭道:“此事多有蹊蹺,我覺得不是莫邪所為。”青華囁嚅一陣,似乎有些話不便出口,但終究還是忍不住,低聲道:“你對他疼愛過甚,豈不知或者會被迷了雙眼。”慕白一愣,道:“青華,你真當師兄會如此感情用事,包庇於他麽?”青華自己也說不上來,隻能不語。


  慕白輕歎口氣,將師父跟他的懇談說了一遍。青華越聽越氣,大聲道:“原來師父是將掌門之位傳了給你的?如此說來,崇勝師叔取得戒指,必然不是師父本意。”慕白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我的猜測。”


  青華一愣,猜到了慕白心中所想,忽泄了氣,道:“不管真相如何,我們現在無處可去,也無法再查了。何況,死無對證,隻能憑別人怎麽說罷了。”


  慕白卻抬起頭,遠望著林外,目光似看向大道,又似什麽也沒看,緩緩道:“青華師弟,羽山,我們遲早是要回去的。師父的死,我終要查明真相的。”青華一怔,見慕白臉上顯出剛毅之色,昔日那個篤定自信的師兄,似乎又回來了。他不覺欣慰一笑,重重點了點頭道:“嗯,師兄,青華一定陪你。”


  慕白笑了笑,又道:“不過我們先要找到莫邪。”青華皺眉道:“茫茫人海,談何容易。何況找人之事,也不急於一時半刻,你先把傷養好,我們再去找他不成嗎?”慕白搖了搖頭,道:“他孤身在外,我恐怕他有危險,便是沒有危險,也恐怕他誤入歧途。”


  青華明白慕白擔憂莫邪安危,但這“誤入歧途”,他卻不懂了,問道:“師兄,你說他誤入歧途,這是什麽意思?”慕白見眼下之事,若不跟青華說明,他無論如何不能體會自己的用心,便將自己如何在青峰山撿到莫邪,師父和他推測莫邪身世等事都說了。


  青華驚得張口結舌,半天合不攏嘴來,愣怔半晌,方道:“師兄,你,哎呀,你竟真的收容一個魔教弟子。”慕白見青華如此說,微微搖頭,道:“師弟,你怎麽也放不開那門派之見?莫邪生於魔教,你認為他有得選麽?”


  青華一愣,想及師父和師兄都知曉莫邪身世,他們見識行止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去,卻都不曾介意,自己反倒在這方麵過於執著,心中也不覺訕訕。


  何況師兄所言有理,憑誰都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和出身,這又哪是莫邪的錯。他搔了搔頭,道:“小莫邪也是我看著他長大,我見他心地純良,也不至於走上什麽邪道吧。”


  慕白道:“我這些年小心保護他的身世,他若是一生都在羽山,自是不用擔憂。但如今他離開了羽山,身旁也無人教誨。他還年幼,也未涉世事,我恐怕即便他並非本意,但被人一步步有意引導,最終回不了頭。”


  慕白心中想到的是竹林中的一老一少。當日他見到那塊魔教烽火令從老者身上掉出,便是一驚。那本是魔教長老之物,可見一老一少身份可疑。


  他本也想不通那兩人是為莫邪而來,還是無意中的巧遇,但不論如何,慕白覺得隻要將莫邪留在羽山,他們便無機可乘,不料後來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現在莫邪音信全無,若是遇上了那兩人,說不定會發生什麽事。若是未遇上他們,莫邪一人在外飄零無依的,他心中也甚是擔憂。


  青華擺了擺手,安慰道:“哪裏便能這麽巧了?依我說,現在我們如何擔心都毫無益處,我們也不知莫邪去了那裏,隻有等你身體大好了,再行查訪。”慕白見眼下確實無法可想,隻得點頭。


  二人又休息了一陣,見日頭微微偏西,便行整裝上路。


  慕白不肯讓青華再背自己,堅持自己行走。青華再三攔阻,見他執意不肯,便拔劍斬下一截大半人高,二指粗細的樹枝,削掉枝丫,做了一根簡易的手杖,讓慕白杵著行走,自己扶了他,一路繼續往南而去。


  二人曉行夜宿,離羽山越行越遠,自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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