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出手相助
眼見得三柄長劍便要在頭頂劈落,就算格開一柄,騰挪不開,也是無法招架。
青華咬咬牙,將心一橫,打定主意,便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讓師兄葬身寒潭。既抱定了必死之心,頭上劈落的長劍便也不再理他,他忽然將長劍一橫,就地掃去,要斬三人之腿,。
曲恩三人本見他便要葬身劍下,心中暗暗得意,卻忽然見青華撤劍,將整個身子暴露在劍風之下,不由都是一驚。但凡與人對決,若要保住性命,甚而取勝,講求的要不是先發製人,要不是見招拆招,但總得在保全自身安危之下,方才一來二往的比拚,如青華這般打法,那是全然不管不顧了。
他三人心中心念電轉,均想:“便是我斬殺了他,也躲不開他的長劍,那腿可就廢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實為不智。”三人見他臉上神色決絕,一力使這同歸於盡的打法,不由得臉上變色,都手忙腳亂的躍了開去。
曲恩微微冷笑道:“青華,我勸你別負隅頑抗了,現在沒人會來救你,你和慕白注定葬身於此,你若是束手受死,我還可給你一個痛快。若不是,哼哼。”他將長劍在鼻子邊比劃一下,做了個從小到下割鼻子的動作,道:“那可得零零碎碎受苦了。”
青華心中已然抱定必死之心,眼見得今日恐怕真要葬身在此,側眼望向慕白,心中想道:“我死便死了,隻是沒能將大師兄救出,我實在無用。”
他扭過頭來,眼神肅殺,瞪著曲恩,罵道:“曲恩,你這卑鄙小人,我羽山怎就瞎了眼,收了你這等敗類!你既要我的命,有本事,便自行來拿。”
這幾句嗬斥,氣得曲恩直哼哼。
其實青華眼見得今日逃不掉了,想及過往種種,深恨曲恩在崇勝麵前多番挑撥。如今事態發展如此,與他也有莫大關係。他想著自己就算要丟了命,也要拉著曲恩陪葬,故意說些言語激怒他,讓他忍耐不住貿然出手,自己便尋機會殺了曲恩,也算給師兄出口氣。
曲恩果然氣得臉色鐵青,身子微抖,向身旁兩個人使個眼色,三人便分散開來。青華背靠著寒潭,陳師弟躍至他右側,徐師弟躍至他左側,曲恩便立在他正麵。
曲恩獰笑道:“我看我們三人,你傷得了誰?”他意思明白,青華便是與任何一人同歸於盡,那人臨了也可躲開,但青華不然不及回劍對付旁人,另外兩人便會將他斬於劍下。
青華緊了緊握住劍柄的手,隻覺得掌心全是冷汗,但他絲毫不願在這群人前露了怯,否則便是死了,還要被人恥笑了去,於是隻冷哼一聲,傲然而視。
曲恩喝道:“上!”三人便飛身撲向青華。
青華卻不理旁人,一劍遞出,直直往曲恩胸前刺去。曲恩慌忙後退躲開。徐陳二人長劍從空中劈下,眼看青華回劍格擋不及,三人心中均是大喜。
青華萬念皆空,將眼一閉,隻待身死。
忽聽得空中傳來兩下破空之聲,青華便聽得有人“哎喲”“哎喲”,接著是“嗆啷”“嗆啷”長劍落地之聲。他一驚,睜開雙眼一瞧,見徐陳二人已退後數步,長劍跌落地上,二人正捂住自己的手腕,麵有疼痛之色。
曲恩等三人麵色迷茫,四處張望。曲恩喝道:“何方妖人,敢來羽山撒野?有本事便現身,躲在一旁鬼鬼祟祟,非丈夫所為。”
忽聽得院牆上的枝丫間,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笑道:“我本就不是丈夫,現不現身,你也管不著。”頓了一頓,又嬌滴滴的道:“不過我看你們三人也不是丈夫,想不到羽山玄門正派,竟也以多欺少,真不害臊。”
徐陳二人修為低淺,入門不過小二年,紛紛沒了主意,看向曲恩。
曲恩好歹在羽山多年,修為縱然不濟,也好過這些入門不多時的弟子,麵上沉穩。但對方來路不明,自己也不知對方深淺,心中卻在暗暗盤算是否要遣人通知二師兄前來援手。
曲恩暗想:“若是二師兄前來,我們三人密謀殺害青華的事便要拆穿,淩雲雖然和慕白等人不睦,但從來瞧不起那陰謀暗算之事,定然不肯為我遮掩,我必然受師父責罰。”又想道:“更何況平日就有不少師弟不服自己,借機殘害同門,這樁醜事若是傳揚出去,自己在羽山還能這樣揚武揚威麽?”想及此處,他心中便有些躊躇。
他抬頭望向樹枝,陽光穿過枝丫灑向寒潭,見那一個若隱若現身影藏在樹間,心道來者是個年輕女子,也未必如何厲害,我們這裏有三人,還怕她不成?便打消了去找淩雲的念頭,
忽見樹枝微動,從枝丫間躍出一個絳紫人影,飄然落在青華身旁,身量婀娜纖細,卻是黑紗蒙麵,隻露出一雙顧盼生輝的妙目。
曲恩心中有意羞辱於她,因修行之人均知,對敵之時最怕心浮氣躁,如此便會露出破綻,被人擊敗。曲恩將眼珠一轉,嘿嘿笑道:“姑娘既然替人出頭,怎不敢以真麵目示人,莫不是相貌醜陋不堪?”
女子冷哼一聲,目光傲然,掃向他幾人,冷冷道:“就憑你們幾個,也配看你姑奶奶的容貌?”
青華見幾人已搭上話,愣在一旁摸不著頭腦,心道自己並不識得這個女子,倒不知是哪方的朋友援手相助。但不論如何,此人既然幫他,自然是友非敵,他心中好生感激。
曲恩見女子言語傲慢,喝道:“今日我們殺二人也是殺,殺三人也是殺,也不多你一人。”女子不理他,微微俯身,伸出右手也拉住慕白衣領,對青華道:“起!”二人一邊一個,一同使力,將慕白拉了起來。
青華伸出左臂,扶在慕白腰間,將慕白右手越過自己肩頭,搭在他右肩之上,騰出右手握住劍,瞧著曲恩三人,嚴陣以待。
少女湊過頭來,低聲道:“你先帶他躍牆走,我收拾了這幾人,隨後便來。”
青華瞧瞧靠在自己肩頭的慕白,尋思:“這本是我派中之事,現下離開,留得這姑娘在此對敵,實在說不過去。”他略一猶豫,瞧向曲恩三人,又想:“我若空手,又怎會怕曲恩幾人?但現在負著師兄,行動不便,留下恐怕不能助力,反到會給這姑娘添麻煩,且找個地方將師兄妥善安置了,再回來援手罷。”想及此處,便道:“姑娘.……“。
女子還不待他說完,擺擺手道:“別婆婆媽媽,快走。”青華尷尬一笑,道:“在下隻是想提醒姑娘小心。”女子一愣,道:“哼,你倒實誠,一句客氣話也不多說,快些走罷。”
青華暗凝真氣,右手長劍隱隱發出青光,脫手飛起。他附身拾起方才拋在地上的劍鞘,別入腰間,躍身而上,將慕白用雙手扶住,便要離開。
曲恩三人見他禦劍欲走,正要搶上前去,忽見眼前一物閃動,便似靈蛇擺尾。隻聽啪的一聲,徐姓門人臉上便多了一道血紅的鞭痕。三人均是一愣,便停了腳。
不知何時,女子手中已多了一條軟鞭。她一手拿住鞭柄,一手拿住鞭梢,喝道:“想要過去拿人,先問過我的鞭兒。“徐師弟急道:“師兄,怎辦?”曲恩臉色鐵青,將手一揮,手中長劍便往青華後心疾射而去。
青華喝道:“曲恩,你莫欺人太甚!若是單打獨鬥,我會怕你不成。”說著一手扯下腰間劍鞘,往曲恩長劍擲去。
鞘身飛起,正擊打在長劍劍身,將長劍撞得斜飛出去。
青華右手一引,腳下長劍一動,往院牆外飛去。曲恩急了,若是真讓慕白走脫,師父知曉必然重罰,也怪不得二師兄是否責罵,忙衝一旁徐師弟厲聲喝道:“快!快去叫二師兄。”
徐師弟答應一聲,跌跌撞撞往小路跑去。
女子見他要去叫援手,心道人一多便不好收拾了,將手一揚,鞭身如靈蛇一般,向徐姓門人腿上纏去。
曲恩招招手,方才撞飛長劍飛回他的手中,便去斬那鞭身。不料女子手臂微抖,鞭子晃動,便往曲恩手上纏來。曲恩撤後兩步,躲開長鞭。
女子仰頭一望,見青華已然躍出牆外。她本無意打鬥,隻是將幾人纏住,想要讓青華跑遠,便揮動長鞭,左劈右繞,擋住另外二人去勢。
古來兵器中,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長鞭又是軟兵刃,到了練家手上,千變萬化,敵人往往近不了身。隻見女子手臂微動,長鞭便卷起大大小小一個個圈,擋住了曲恩和另一人,更將女子罩在其中,抵禦攻擊。鞭影飛舞,越來越快,漸漸的便瞧不清鞭身,隻見一股股黑圈形成屏障。
按說曲恩身為羽山四弟子,仗著修為多年,心中有些底氣,便一心要飛身而上,欲去搶攻。但女子一味的隻纏不鬥,隻守不攻,他縱然修為再高,也是無能為力,隻氣得連連禦劍往女子刺去,但都被密不透風的鞭圈擋了開去。
鬥得一陣,女子算算時辰,差不多該脫身而走,冷笑一聲,鞭身舞動減緩。她忽然伸出左手,探入懷中,似摸出一物,將手對曲恩二人一揚,喝道:“看鏢!”
方才徐陳二人被不知何物打中手腕,曲恩便知女子在暗器上有一些功夫,如今見她揚手發出暗器,忙召回長劍,躍後兩步,準備以劍相格,卻不見一物飛來,便是一愣。
女子咯咯笑道:“蠢貨!”右手長鞭往上一揚,鞭稍卷住頭頂樹枝,微微使力,身子便往上躍起。
曲恩眼見上當,喝道:“哪裏走!”長劍又往女子飛去,女子又探手入懷,摸出一物,喝道:“看鏢!”
曲恩心道:“我上你一次當,還能再上一次不成?”便隻禦劍疾刺女子,忽見眼前一物閃動,心下一驚,躲閃不及,忙伸手相擋已然來不及,被一物“啪”的一聲擊中腦門,額頭生痛。他低頭一瞧,原來是一粒碎石。寒潭四周均是碎石,竟沒想到便是她手中的暗器。
方才曲恩伸手格擋,手中真氣一散,飛出去的長劍便搖搖晃晃的失了力,女子已順勢躍出高牆,笑聲倏忽去得遠了。
曲恩正待叫罵,忽聽身後一個聲音冷冷道:“四師弟,這是怎麽回事?”
曲恩扭頭一看,見是淩雲負手而立,站在小徑石階處,徐師弟低頭站在他一旁,不住偷眼瞧曲恩。
曲恩猜測師兄方才已看見那女子,但他們三人要殺青華之事淩雲定然不知,眼珠一轉,道:“我們方才正要將慕白沉潭,便躍出一個妖女,救走了慕白和青華走。我看她定是魔教中人,可見慕白和魔教早有勾結,我們快些去稟報師父,派人將他二人鏟除,不能讓他二人和魔教的陰謀得逞。”說著抬腿便往小徑上走,要去稟報崇勝。
淩雲也不阻攔,隻是微微皺眉,緩緩道:“在我們的地盤,卻被魔教劫走了人,若是傳出去,大大的丟人!”
曲恩聽得此言,忽然便站住了,心中思忖:“師父最重羽山的名號,若是告訴師父慕白在羽山門內被妖人劫走,師父必然震怒,徐陳二人受罰不打緊,不過我恐怕也難逃懲罰。”他想到這裏,腳步便緩緩縮了回來,瞧向淩雲,滿臉堆笑,央道:“二師兄,若是師父知道,必然震怒,要不咱想個甚麽法子?”他心中惴惴的瞧著淩雲,隻怕他不肯答應。
淩雲沉默半晌,道:“依你說,有甚麽法子?”曲恩笑道:“慕白已被封住奇經八脈,青華那小子的修為,是衝不開穴位,逼不出針的,慕白跟廢人也無甚差別,不若就說已將他沉潭了。”淩雲沉吟一番,微微點頭,似是同意了,又道:“那青華呢?師父問起來作何解釋?”
曲恩見淩雲點頭,心中大喜,又道:“師父一貫不喜無塵那一支,何況青華和慕白交情頗深,我們便說青華悲憤中殉了慕白了。”淩雲皺眉道:“師父能信麽?”曲恩道:“有我幾人的說法,師父怎會不信?便是師父不信我們,還能不信你麽?”
淩雲瞧他一眼,冷冷道:“四師弟,我不會替你們遮掩,但我也不拆穿你們。你們自去稟明,師父信也罷,不信也罷,都與我無幹。”說著扭頭便待離開。
他忽站住,側頭向青華落在地上的劍鞘瞧了一眼,微微皺眉,伸手一招,劍鞘不知如何便到了他的手中。他將劍鞘掩入長袖之中,道:“我隻是提醒你們,收拾幹淨,莫要留下諸般痕跡才好。”說著揚長而去。
曲恩知道淩雲慣常獨來獨往,隻喜修行,最不喜卷入是非之中,本也不指望淩雲替他們遮掩,隻要不去稟報師父,他便謝天謝地了。
曲恩當下便同另二人商議好了,誰都不可將今日之事透漏出去,隻說慕白青華已然沉潭便了。又說道:“他們二人逃離,自然不敢再羽山附近再呆了,今日恐怕也不見得會有再見之日,不會有人拆穿。”
那兩個師弟本就沒主意,師兄既然如此說,他們也就樂得跟從,心道日後便是事發,有曲恩擋著,也怪不到他二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