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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掩人耳目

  無塵坐下木床上,無力的靠在牆邊,右手捂住胸口,不住喘氣。崇勝站在離他三步開外的地方,凝望著他,臉色平靜,看不出是悲是喜。


  無塵喘著氣,苦笑一聲,微微搖頭道:“師弟,我.……我沒想到你竟會..竟會在背後對我出手。”他雖然這樣說著,但言語中卻隻是失落之意,並未有責怪語氣。


  崇勝瞧著他,心道或者他的確從不曾想過自己會對他出手,否則不會讓他護法,也不會背對著他,師兄對自己全無防備,他的確利用了這一點,不然又怎能得手。


  崇勝低了頭,歎口氣道:“師兄,抱歉了,我不能讓你和慕白毀掉我多年的心血。”他說道這裏,便不由得想到那封書信,心內火氣騰然而起,隻覺怒不可遏,胸膛不斷起伏。


  他想要盡力克製怒火,免得無塵以為他是在乎掌門之位,他自認自己所為全是為了羽山,而不是那個位置。可背著手在房中來回疾步走動,仍是憤恨難解,最後終於還是立定腳步,瞪著無塵,從懷中摸出那封信,展開信紙,抖動著大聲道:“師兄,這麽多年了!我代理羽山事物這麽些年,哪一天不是盡心盡力?哪一日不是如履薄冰?就怕羽山的威名有一日不複往日。好容易這些年苦心經營,但見便能和那鵲山一較高下。”


  他隻覺越說越怒,這些年自己的付出無塵全然看不到,卻隻顧著門下的子弟,崇勝心中似乎便有了無窮的委屈,搶近幾步,將信紙遞到無塵麵前抖動著,道:“你倒好!你竟然要將掌門之位傳給慕白?那小子乳臭未幹!感情用事!不分正邪!有哪一點配得上當羽山的掌門?!”他圓睜雙目,湊近無塵厲聲道,便要將這些年的心酸通通發泄出來。


  無塵見他拿出自己寫給慕白的信件,又說了這些言語,心知內容崇勝都已看過,輕歎一聲,他早料知崇勝會是如此反應,所以才小心修書一封,想要暗中傳位慕白,不料陰差陽錯中被他拿得,心道也是天意如此。


  無塵見崇勝震怒之下,情緒難以自控,隻得微微搖頭不語。他為莫邪廢丹,本在凝神靜氣緊要關頭,最是怕有外力介入,才找來崇勝為他護法,卻被崇勝一掌從背後襲來,破了他的功,致他真氣倒流,震傷了髒腑。


  無塵修為本就高深,自身真氣極強,如今反噬其身,已傷及根本,他和崇勝心內俱清楚,恐怕也是救不得了。故而無塵反倒將一切拋開了,對崇勝竟沒有怨恨之心,反而可憐師弟身陷執念,雖修為高深,卻唯獨看不透“功名”二字,徒然備受煎熬。


  無塵輕歎口氣,艱難道:“師弟,虛名自來如浮雲,最終回首皆是空。你……你陷得太深,早日……早日回頭罷。”說著猛烈咳嗽起來,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水。


  崇勝見他如此,心中略略起了一絲不忍,想要走向兩步扶住他,但聽得他如此說,停住了步子,隻覺師兄到如今都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心中更是怒火上湧,將那絲不忍也壓了下去。


  崇勝漲紅了臉,大聲道:“我陷得太深?你看看你方才都說的是些甚麽?甚麽正邪沒有分別,簡直一派胡言!是你陷得太深,還要拉著羽山和你一起墮落,你不配做這個掌門!”


  無塵捂住胸口,不再言語,隻是望著崇勝,眼中含著悲哀之色。崇勝給他目光瞧著,渾身的不自在,背轉了身去,說道:“別這樣看著我。”兩人無言半晌,石室靜謐,似乎塵灰落於地上都能聽見。


  崇勝眼見無塵頃刻便要殞命,腦中不禁浮現自小到大的情形,雖然二人秉性不同,但同窗時均是嫉惡如仇之輩,那時也算是義氣相投。後來無塵做了掌門,方在一些決斷上慢慢產生分歧,說到底,無塵對他還是不錯,方才慕白在時,明明可以讓他留下,拆穿自己陰謀,無塵偏偏將慕白支走,他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是為了維護他這個師弟、


  崇勝呆立半晌,忽長歎了口氣,語氣柔和下來,道:“師兄,我崇勝也不是那全無心肝之人,我們同窗多年,若有別的辦法,我豈會如此無情。隻是我實在不能眼看多年心血付諸東流,若由我執掌門派,定能做得玄門第一。”


  無塵見師弟說及“玄門第一”,麵上便現出現驕傲之色,他不由心中暗暗歎息,知曉師弟始終執迷不悟,當下也不再勸,隻是慘然一笑,勉力撐住身子,顫抖著扶住床沿,艱難盤腿而坐,將兩手放於膝上,垂下頭,雙目微合。


  崇勝等了許久,不見無塵言語,走至他身旁,見他垂頭閉目,伸出右手輕探鼻息,便如觸電似地縮了回去,無塵竟已氣絕。


  崇勝呆立半晌,心中良心忽現,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道:“師兄,師弟實在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啊。”


  他方才怒火是真,如今心中沉痛也是真,便如天平兩端,一端是勝過自己生命的羽山,一端是同窗多年的師兄,縱然師兄的分量不及他心中羽山之重,畢竟也占有一席之地。


  眼見自己親手害死無塵,他總覺是形勢所逼,為了羽山日後榮光,便是獻出自己的性命也不後悔,因此心中並無過多歉疚。但想及他和無塵畢竟師兄弟多年,總歸還是不忍,頹然而坐,正自傷心,忽聽得門外似有響動,便如有人踩在枯枝之上,發出輕微哢的一聲,忙收斂心神,一抹眼淚,飛身躍起拉開大門,衝了出去,口中喝道:“誰!”。


  一輪明月已然掛上樹梢,月光清冽,將一切照的分明。


  他舉目環顧,門口空無一人,崇勝心中疑惑,便又沿著門旁石壁左右走了一走,四下查看,見偌大平台之上,確無人影,這才微微放心,心想自己恐怕多心了,暗算了師兄後,自己似乎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便哂然一笑,轉入返回屋內。


  他卻未發現,石壁不遠出一顆大樹之上,離地數丈高處,伏著一個人影。


  崇勝將無塵屍身扶住,輕輕平放在木床之上,使他躺下,將他兩手交叉疊在肚腹上,為他輕輕整了整衣襟,口中道:“師兄,別怪我,為了羽山,我便墮入十八層地獄也是無怨無悔,他日等我到了陰曹地府,再向你請罪罷。”室內早已點燃燭火,那火焰微微一晃,將壁上人影映得無比猙獰。


  崇勝立起身子,從懷中掏出那封書信,又展開瞧了一瞧,走至桌旁,湊著燭火,將它點燃。


  燭火方一觸及信紙,便往信紙四周蔓延而去,崇勝放開手,仍信紙帶著火焰飄飄蕩蕩落在地麵。火舌貪婪舔舐著書信,將一切真相都永遠埋入灰燼之中,唯留下一點忽明忽暗的餘焰,似乎欲言又止,最後也緩緩沉寂下去,隻留下一團黑色灰燼。


  崇勝往木床上瞧了一眼,緩緩走出石室,將石門帶上。他需要冷靜,想一想如何將此事妥善掩過,一路想著,一路借著月色,緩緩的下了山去。
——

  密林中,一老一少正跟著莫邪足跡,追蹤而去。


  莫邪當時跑出山門,也不擇路,一頭闖進了密林當中,一路往深處狂奔而去,倏忽便已跑出數十丈,那老少本要追去,卻見到又從門中闖出一人,正是慕白。


  他們恐怕驚動慕白,隻得等到慕白追下山去,方尾隨莫邪留下的痕跡前往。他們二人一路查看足跡,樹身擦掛,隨著前行,離羽山正殿越行越遠,似乎到了山的深處,隻覺得林木越來越密,樹枝越發粗大,最後幾乎隻得一個人通過,有些樹身之間,甚至隻有手臂粗細的縫。


  兩人又跟出數裏,夜色籠罩,已辨不清痕跡,隻得側耳靜聽聲響。密林深幽,夜間更是寧靜,隻有林中偶爾傳出啾啾鳥鳴之聲,和一陣風拂過樹葉的輕微沙沙聲,兩人立在原地,不知往何處去追。


  少女想了一想,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吹亮,借著火光四處查看,忽見得一顆枝椏上似乎掛著一物,走進一看是一片碎步,她忙取下拿在手中,老者也湊了過來,見是羽山子弟服色,兩人相視點了點頭,又拔腿往前疾奔。


  兩人腳下不停,氣息卻甚是平穩,少女輕聲問道:“爺爺,我們找著他能將妖蛇內丹取回嚒?”老者道:“盡力而為。”少女又道:“我見他似乎瘋了。”老者道:“因內丹之力所致,他並無修行,承受不了,取出便好了。”少女道:“好了?”老者點頭道:“反正他並無修為,也不至於廢了修為,好歹能保住條命。”少女道:“何不等他斃命再取?”老者搖頭道:”不可!這人身世隱秘,我心中總抱著一絲希望,萬一便是少主呢?總要救他一命,便不是少主,他和教主神似,與我派也算有緣,便當他的造化吧。“少女撅起嘴咕噥了道:“草包一個,偏偏還要冒險救他二次。”


  老者忽沉了臉,正色道:”靈兒,爺爺平日是如何教你的?別人稱我們魔教,難道我們便也自認我們便是魔教了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能視人命為草芥?“少女似乎有些委屈,見爺爺語帶責備,倔強道:”本來麽。正道既不將我等納為一路,我們何必還行甚麽正義之事?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他們眼中,我們所行之事無不是惡事,便是行了好事,他們又定說我們有甚麽陰謀詭計,救這玄門人士,恐怕還反遭他埋怨,何苦來?”


  老者輕歎一聲,道:”世人多有誤解也就罷了,難道我們反倒自甘墮落,最後真成了那實實在在的魔教了嚒?”少女張了張口,但一時卻想不出反駁之言,心中雖不服氣,便隻得不言語,隻是跟在爺爺身後,腳下一刻不停往前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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