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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無計空歎

  師父說出自身所憂之事,並要為莫邪毀丹。


  慕白身為玄門弟子,自然知曉封印內丹比毀丹艱難得多,但他想到當時青峰山一役,有些不解,問道:”當年傅天在青峰山被鵲山斬殺,我聽師弟們談及經過,也道他修為並不如何厲害。便是渡了內丹,以他本身修為,也當不致如此輕易便被人取了腦袋去,可見他的修為並非極高。卻為何莫邪所渡的修為竟如此高,連師父都無能為力?”


  無塵擺了擺手,道:“傅天修為之高,便是我們眾玄門聯手也難以製服,當年若不是他信錯旁人,被人暗算,蠻荒山一役,他們也不至於死傷無數,他在青峰山也不致選擇渡丹這樣的下下策,而不去試著一博。”慕白愣了,他雖參與青峰山一役,並不知有此關節。但師父說得如此鄭重,想來不會有假,如此說來,莫邪體內內丹之力遠超自己預計。


  慕白仍不死心,急道:“師父,若是如此處理,莫邪他就成廢人了!“無塵輕歎口氣,道:”廢人總比死人好,廢人起碼還活著。”頓了一頓,又道:“白兒,便是我不廢他內丹,不出數日,你師叔一定會尋著機會手刃他的。”慕白道:“師叔一貫對莫邪便有偏見,師父也不能阻止師叔嚒?“無塵緩緩搖了搖頭,道:“若是以前,我能阻止,可是昨日之事,為師也難說留下莫邪對羽山是好是壞。你師叔雖然做事偏激,但不可否認,他的初衷的確都為了羽山好。”


  慕白沉默不語,瞧向昏睡中的莫邪,心中擔憂莫邪能否控製內丹之力,醒來還會否失常。無塵見他神態猶豫不定,麵有不忍之色,暗暗歎息一聲,道:“白兒,我知曉你為了莫邪,便是赴湯蹈火,也不會皺下眉頭,我能理解你的用心,不過師父卻有一事想要問你。”慕白道:“師父請講。”無塵道:“若是有一日,莫邪要與羽山為敵,要滅掉羽山,你能狠下心來殺了他麽?”


  慕白愕然半晌,喃喃道:“莫邪要滅羽山?”忽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不會的,莫邪斷然不會的。”


  無塵輕歎一聲,道:“正邪之爭,曆來已久,他身份特殊,難保不會有那一日。現在讓你做出選擇,你必然是不知的,隻有到了那時那般境地,當你別無選擇,必要做出抉擇時,你才能知曉答案。”他輕搖了搖頭,低聲道:“如此說來,若保住莫邪,對你日後未必便是好事。”


  慕白皺眉不語,他不明白師父何以如此說。莫邪已是羽山門人弟子,從小在羽山長大,終歸對門派有感情,怎會那樣做?他想了一想,又道:“師父,莫邪怎會這麽做?斷然不會的。”


  無塵道:“白兒,你可否想過,有一日魔教會找到莫邪,找到他們的少主,當他們發現少主體內竟封印這股力量,必然千方百計讓他接任傅天之位,將來和玄門總有一戰,羽山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到那時,你是幫莫邪,還是幫羽山?”


  慕白一怔,他的確從未想過這事,他從未想過莫邪會重回魔教。但此言一出,他立時想起前日在林中遇見的一老一少,他心內思忖一番,也不得不承認,師父的猜測的確有理。他隻覺自己的堅持似乎並不那樣立得住腳,隻得勉強道:“我相信莫邪他不會與羽山為敵的。”


  無塵道:“白兒,即便師父身為一派掌門,也難隨心所欲,身為魔教教主,也是一樣。若有一日他重掌魔教,就算他不願一戰,但當年蠻荒山的血海深仇魔教能忘嚒?不想討回來嚒?如果莫邪知曉他父母的死因,還能和玄門並肩嚒?”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慕白目瞪口呆,愣怔半晌,張了張嘴,隻是說不出話來。


  無塵輕歎一聲,又道:“我如何不知莫邪心性,這孩子心地善良,隻是,唉,隻是前日莫邪突然發狂,不光我和師弟在場,還有十幾個子弟,山中已然眾說紛紜,猜測紛紛,我得給他們一個交代,如今毀丹後,隻說誤食妖蛇內丹,還能掩蓋過去,隻是這孩子甚為可惜。”他舉目直視著慕白,正色道:“白兒,有朝一日,當你成為羽山掌門,你會知道,身為掌門,也並不能隨心所欲,當以門派為重,有時,你不得不違背自己的心願做出選擇。”


  慕白低聲道:“子弟從不曾想過要當掌門。”無塵又瞧了他半晌,似乎心事重重,又道:“若又一日為師不在了,掌門之位自然是要傳你的。”慕白心中詫異,道:“師父這話弟子惶恐,師父修為高深,必然年壽長久,何況,何況還有師叔呢。”無塵搖了搖頭道:“你師叔行事偏激,縱然初衷為了羽山,但爭強鬥勝,非我輩所求,你與為師秉性最為相似。”說著擺擺手,似乎不願再談此事。


  無塵凝望慕白,輕歎口氣,將話題拉回莫邪之事,試著勸服慕白,又道:“雖然毀丹變為廢人,可即便魔教找到他,也不會讓毫無修為之人重掌魔教,到時候也可避免一場腥風血雨。”慕白心中希望已漸漸消逝,但還想要勉力維護莫邪,隻得道:“沒有他,也會有別人,難道就不會跟玄門討回這筆血債。”無塵道:“至少就我所知,能練就莫邪如今真氣的人,恐怕還得再等幾十年,至少可保幾十年無虞。“


  慕白無法辯駁,凝望著莫邪那張沉睡的臉,安詳如嬰兒一般,想及莫邪未來,他便心如刀割。


  慕白不願放棄希望,再三懇求,無塵隻是不允。慕白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師父的決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況且師父所慮者,皆係羽山掌門之責,自己身為羽山弟子,他如何能違拗得了?


  他走至莫邪床前,低頭凝望著他,呆立半晌,最終還是無力的點了點頭。


  無塵見慕白呆立莫邪一旁,起身道:“我得略作準備,晚些時候,我再回來,你和他呆一會吧。”說著起身走了出去,慕白忙是一禮送別師父。


  室中隻有他和莫邪二人,慕白在木床床沿側身坐下,他凝望著莫邪沉睡的臉,心內百感交集。莫邪由自己一手帶大,勝似血親,自己多年來盡力保護他不受任何傷害,也曾以為能永遠保護好他,如今自己麵對師父的決定,卻無力改變,內心隻覺彷徨無助。


  莫邪沉睡的臉忽起了變化,他雙眉擰起,俊秀的臉上透出憤怒焦急之色,忽微啟雙唇,一開一合,似在喃喃夢囈。


  慕白見他口中似有言語,聽不清說了甚麽,便俯下身湊在莫邪嘴旁,隻聽莫邪口中喃喃語道:“妖女,不許你傷害師兄。”莫邪身子一震,心中不由一熱,待要起身,忽又聽他低喝一聲:“有我在,決不會讓你動我師兄。”


  慕白撐起身子,憐愛的看著眼前的師弟,忽心中起了個主意,他環視一圈,見室內無人,心想:“我不若乘四下無人,帶莫邪離開羽山。”想及此處,立起身來,便要俯身去抱莫邪,眼前忽閃過無塵師父的臉,雙手尚未觸及莫邪,便停在了半空,最終無力的垂下雙手,低頭重又坐回莫邪身旁。


  慕白垂頭心想:“師父從小收養了我,視如己出,待我恩重如山,他如今以掌門身份行此決定,為的是羽山好,我身為羽山弟子,又豈能暗中破壞?何況崇勝師叔已是如此咄咄逼人,我若帶莫邪離開,勢必給師叔留下聲討師父的把柄,將師父置於如此不利之地。師父為我已對莫邪數次寬容,三番五次拒納崇勝師叔提議,我若如此行為,豈非不仁不義,恩將仇報了。何況莫邪醒來之後若不能恢複神智,再次失常,那麽自己帶他走不是幫他,反倒是在害他了。”他想到此處,帶莫邪同走的打算已然涼了大半。


  他心下已然打消了主意,隻是坐在床旁,凝視莫邪,視線一刻不曾離開,心下不勝傷感。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門外忽有人叫道:“大師兄,大師兄。”他才一驚,回過神來。


  慕白聽出是青華的聲音,道:“青華師弟。”青華入內,走到莫邪床前瞧了一眼,道:“小莫邪還在昏睡呢。”慕白“嗯”了一聲。青華又道:“師父讓我帶你下山,他一會便要回來。”慕白又“嗯”了一聲,立起身來,深深望了莫邪一眼,這才轉身跟著青華緩緩出了石室。


  青華在前行走,慕白卻站在石室門前,未挪動步子。青華扭頭回來,見他仍呆立門前,叫道:“師兄,快些跟我下山吧,師父讓我陪著你。”慕白忽道:“青華,你下山吧,我會稟明師父,我就守在石室門口,為他護法。”青華“咦”了一聲,見慕白神色之間顯是心意已決,知曉自己這個師兄看似溫和,性子卻極為堅定,若做出何決定,任誰勸也不管用,當下便也不再勸,心道師兄和師父情同父子,反正師父也不會責難,便應了一聲,道:“既如此,那好吧,我便先下山去了。”


  不多時,無塵和崇勝行至山上。無塵方才已聽青華稟明過了,慕白的性子他又如何不知,故而也不相強,隻是對慕白道:“你便守在門外吧。”帶著崇勝走入室內,將石門由內關上。


  這石室雖然關上了門,但憑慕白修為,他身旁範圍數丈,便是沙塵落地,也是聽得清清楚楚,雖有石門隔絕,仍聽見室內有師父和師叔隱隱交談之聲傳來,心道自己豈可偷人旁人談話,何況還是師父,忙退開數步,直到聽不清室內交談之語,方立住腳步,緩緩走至山崖邊。


  室內二人站在莫邪身旁,崇勝道:“師兄,我來動手吧。”說著便要去取壁上懸掛的一柄長劍,無塵忽道:“慢!”崇勝一愣,觸及長劍的手緩緩收回,想了一想,仍將長劍取下,走至無塵身旁,見師兄似有它意,便勸道:“若留下這小子,他日必為羽山招來禍患,師兄切莫一時心軟,斷送我羽山數十年基業。”


  無塵道:“師弟,前日你我一同下山,你也見到的。莫邪雖然發狂,但他一力是在護著白兒,若不是誤會我們去查看白兒傷勢是要傷他,他應不會出手。他心地本不壞,隻是妖蛇內丹致封印破損,又臨大敵,方才喪失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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