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為人師（一）

  澤蘭起身開了門，驚訝地叫了一聲：「姑姑。」月照眉間眼角浮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來，自來到這裡，這還是月照第二次才見著姑姑的面。


  玉竹點了點頭，剛邁進門檻臉上便是恰到好處的笑意，她對月照說道：「給姑娘道喜了，明兒由我領著姑娘去九公主的拂袖宮。」玉竹嘴角上揚的弧度拿捏得讓月照不知該同她親近還是與她客氣。月照總歸還是福了個禮，一雙杏眼泛著水光，嘴角輕揚不輕不重地說道：「有勞姑姑了。」


  一夜安眠，第二日一早月照便跟在玉竹後頭前去拂袖宮。雖說玉竹在宮裡頭已經有幾個年頭了，自然在這些剛入宮的宮女前有端著架子的資本，可這月照畢竟攀上了九公主這棵大樹，這樹大招風的理若她還不懂，也枉費她這一聲姑姑的名頭了。現下只她和月照，玉竹這才放了架子問了一些月照家裡頭的情況以示親近之意。


  月照只撿些無關緊要的話應答，兩人繞過一處假山，假山前頭幾排陰馥的相思樹的枝椏如一朵朵散開的雲朵撐開，只得再繞過去方才能走到道上來。


  突然，玉竹促然將月照拉到樹蔭后，向月照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月照還未反應過來，模模糊糊聽到前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論賢德，八哥遠在三哥之上，滿朝文武百官對八哥皆是讚不絕口。旁的也不說，洛妃也很是得父皇寵愛，又是八哥生母，天時地利人和八哥可是全占齊了，七哥你該曉得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的道理吧。」


  一陣短促的沉默，另一個冷淡的聲音擲地有聲地響起來：「既然十一弟也曉得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的理，那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告辭。」


  「七哥，你．．．．．．」


  一陣腳步聲陸續離去，玉竹輕輕地拍了拍胸口,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月照若有所思地看著玉竹，那雙清冽的眸光帶著堅定的探尋意味。玉竹對視了一眼月照，領著她繼續往拂袖宮的方向走去，猶豫片刻后輕聲地悄言道：「方才說話的是七殿下和十一殿下。」走出這片相思樹后，玉竹介面繼續說道：「皇宮裡的事，我們做奴才的能不知的就都不必知曉，不該聽的就當做從未聽過。」


  月照跟在後頭，她也沒有興趣去打聽帝王家的事，她關心的只是如何逃出皇宮罷了。月照眼眸清亮，她點點頭應道：「多謝姑姑提點。」


  終於到了拂袖宮，玉竹將月照領到宮門後由劍雨領著月照進了大殿。但見拂衣公主已然坐在上座的踏上等著月照了。拂衣見月照雖穿著水粉色宮女裝，但眉間眼角落有絲絲分明的脫俗雅氣，舉手投足間也並未露出奴才該有的屈膝卑躬。拂衣一雙丹鳳眼一凝，心裡有絲不快，可到底還是好感多過這分不快，她揮手示意月照免禮，而後端著幾分威氣說：「本公主學武練劍也並不是想做個巾幗英雄，但卻是要不讓鬚眉。你若教得好，你要什麼本公主賞你什麼，你若是教得不好，那你的小命也別想要了。」


  月照一愣，這九公主好大的口氣，雖年紀不大，可單憑這分氣場，卻絕非同齡人可及得上半分的。月照嘴角一揚，向九公主恭恭敬敬抱拳一揖應道：「月照拳腳功夫雖一般，但家師卻是真才實學，月照雖不及卻也得家師真傳。」


  拂衣公主好奇心大起，端著的公主架子登時去了大半，她起身問道：「哦？你家師可是哪位？」月照眼神微微一閃，她自小跟著阿爹學了些功夫，她阿爹可是大名鼎鼎的戰神將軍寧瑤謙，可阿爹絕不許她提起他的名號。月照微微一思索應道：「家師秉性低調不聞，月照向來只是稱家師為寧師父。」


  既然提起月照的阿爹寧瑤謙，那便要說一說這唐都寧府了。


  唐都寧府是個三代世家，祖上寧光靠戰功創立家業，官位可世襲。寧光死後，他兒子寧廣自然承襲其位。去歲，寧廣病逝，襲位便落在了嫡子寧瑤謙身上。寧府里，實際做主的卻是庄老太君。庄老太君生有二子一女，二女兒寧瑤鳳前兩年就嫁了人，夫家雖不是官宦世家，可財勢在唐都也是榜上有名。


  大兒子是如今的家主寧瑤謙，亦是一位武將。寧瑤謙曾被封為戰神將軍，為清洲大國屢立戰功，官至一品武將，遠超過其祖父受封的爵位。但誰也不曾料到，寧大將軍急流勇退，在最風光的時候交了兵權自願退居唐都當個普通的武將。直到後來，月照才明白阿爹在最盛最好的光景里何以如此的這段事。


  三兒子寧瑤光，自小就讓庄老太君和寧將軍很是頭疼，月照身上三分頑皮七分膽略倒真是自小跟著這個三叔練出來的。庄老太君老來得子又生下了寧瑤光，因此這寧瑤光和大哥寧瑤謙歲數差了二十來歲，倒是比寧龍且和寧月照這兄妹倆略大些，因此自小也是一同玩鬧大的。如今，寧瑤光已然把生意做得極大了，可算讓庄老太君和寧將軍感到一番欣慰了。


  拂衣公主見月照似乎不便透露尊師的名號倒也不勉強，她早已經迫不及待要讓月照把昨兒的那套颯爽漂亮的招式教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