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5 章 撞石
皇帝這次的病,並沒有如朱佶所想的那般樂觀。
在痛斥了朱佶一番后,皇后告訴了朱佶實情。
這五年來,皇帝屢屢吃那種助興的丹藥,已是將身子骨掏空了。如今的皇帝不過是強弩之末,隨時都有可能倒地不起,龍馭賓天。
若不是事情如此緊急,皇后又怎會因後宮密事而急急將朱佶招進宮中。
皇后原本只是想細細叮囑朱佶,他是太子,只要在這段期間當好一個儲君,兢兢業業幫助皇帝打理朝政,待皇帝駕崩,這皇位自然就是朱佶的。
可誰曾想,這其中卻橫生出這樣的枝節!
一個不能傳承朱家血脈的儲君,要如何接任江山?這件事若是讓其他皇子知道,又怎會不拿來做文章?
聽聞其他皇子幾個字,朱佶看不出喜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
皇帝在服用了五年的丹藥,覺得身子健朗許多后,便將那丹藥如至寶一樣分給了所有成年的皇子。
也就是說,如果朱佶不能誕下子嗣,那他其餘四個成年的弟弟,同樣沒有生下皇孫的可能。
皇后聽的震驚不已,她原本以為是皇帝看重朱佶,只給了朱佶一人……
眼下,五個成年的皇子都給了這種丹藥,那豈不是真真正正的斷了皇室的血脈?
神色一頓,皇后的鳳眸中閃現了一抹精光。成年的皇子,還有一個,而且,已經誕下了子嗣……
回過神來見朱佶坐在那裡默默不許,皇后緩了神色,對還有心情喝茶的朱佶寬慰道,「皇兒,此事還不能定論。御醫說過,只要服用的時間不長,再勤調養著身子些,是會恢復的。你才服用了半年,現在停葯還不晚……」
朱佶沒有接話,起身告退,去勤政殿中看望依舊昏迷不醒的皇帝。
次日一早,皇帝終是醒了過來。因身子虛弱不能起身,他命太監傳旨,因病休朝一日。
再次日,皇帝被掏空的身子依舊沒有好轉,在皇后的勸慰下,他下旨命太子監國,他自己則在後宮中好好調養身子。
將旨意傳達下去后,皇帝對在一側服侍自己羹湯的皇后笑了,「不是什麼大病,休養幾日便好了……劉公公,將仙丹拿來,朕吃上一粒,不幾日便又生龍活虎的……」
「皇上……」皇后拿著湯匙的手微微一頓,不由得喚住了皇帝。
那丹藥不僅會讓人不孕,短期服用幾粒,看似身強體壯,長時間服用下去,極其損傷身體。
如今皇帝的身子已是極虛了,又能僅得住幾料那丹藥的功效?
「皇后,有事要說?」皇帝揚眉問道。
皇后鳳目微轉,須臾,對皇帝賢淑的笑了,「皇上,臣妾想說的是,臣妾來服侍您用仙丹吧……」
說罷,親手從劉公公的手中捧著的錦盒中拿起硃紅色的丹藥,身子微傾,遞到了皇帝的口中。
皇帝含著丹藥笑了,道了一句皇后賢惠。在皇后將一勺羹湯送入他嘴中后,喉嚨一動,把丹藥咽了下去……
服用了丹藥沒幾日,皇帝便又精神抖擻的出現在朝堂之上。病好之後的他,所處理的第一件事,便是朝中多位朝臣操控買官賣官,官職升降之事。
在皇帝的眼中,操控官員任職和升降,要遠比倒賣鹽引嚴重。
震怒之下,命刑部尚書胡黎負責嚴查此事。一經查實,不管是買官,還是賣官,都要嚴懲!
京都之中,因此震蕩了!
這些在京都之中居住百年,稍有些權勢的望族府邸,哪一個沒有捐過銀子買過官?皇帝如今要查,豈不是要將整個京都鬧個天翻地覆?
最初幾日,不少府邸都報著法不責眾的想法在觀望,盼著這事兒最後能不了了知。可真當胡黎將幾位望族的家主叫到官口上去問話再沒放回來后,都坐不住了。
有人的找人,沒人的託人找人,那些稍能在此事說上話的府邸,府門前皆是車水馬龍。
安慶王府亦是這樣,安慶王妃穩坐在主院之中,不到五日的時間,放於面前的拜禮,摺合起來已是近三萬兩白銀。
若是以前安慶王還能在朝堂之上說上話時,安慶王妃定會將這些銀子收入腰間。可如今,安慶王府里在朝中得臉面的是江頊。
拿著江頊的臉面去收銀子,她現在空有那心,沒有那膽兒。
肉疼煩心了兩日後,她捂著胸口稱病,命徐管家將那些拜帖和拜禮都送了出去。
安慶王妃那裡熱鬧,一心養胎的木婉薇也沒閑著。
她手裡的拜帖,都是同她相熟識的。有為姑娘時在鎮國公府中一起玩過的玩伴,也有後來嫁到安慶王府後,與之走得近的幾位朝臣夫人……
這些拜帖子中同她關係最為親密的,是宇二奶奶。
在這次的事中,許昌侯府受到的波及頗大。
許昌侯爺雖是個閑散侯爺,在朝堂中卻有一位官職不大不小的好友。在過去兩年裡,他多次給科舉中不得志的舉人舉薦,從那位為官的好友手中買官。
做為牽線兒的中間人,許昌侯爺被喚到衙門之中問話再沒被放出來,如今,已是五日有餘。
身為人女,宇二奶奶自是擔心。
再有就是,幾年前木二老爺曾花銀兩給木宏宇捐了個閑職。雖然後來被罷免了,可到底是買過,她怕風聲緊,木宏宇逃脫不了這個干係……
拿著宇二奶奶的拜帖,木婉薇又犯愁了。
上次宇二奶奶讓她搭救木二夫人時,她便沒有搭理。雖然認為自己做的對,可心裡還是對宇二奶奶存了兩分歉意。這次,若是再不肯幫忙,就顯得她嫁入高門之後目中無人了。
木婉薇的滿心憂愁,讓江頊笑了。他輕敲了下木婉薇的腦袋,直說她笨。
許昌侯爺和木宏宇,在這次買官賣官的事件中皆是上不得檯面的小人物,根本牽扯不到大利益。
待到胡黎將幾個要查之人查明查細了后,這些小人物也就放了,所給懲處也不會太嚴重。
頂多就是銀兩上的事兒。
能用銀兩擺平的事兒,那還算事兒嗎?
木婉薇哪懂得這其中的道理,不過聽后還是挺開心的。若能不給江頊添麻煩又可將宇二奶奶的臉面圓過去,那她自是願意。
於是,次日便讓合子給宇二奶奶回了話兒,這事,她應了。
就在應了宇二奶奶沒幾日後,安平侯府再次送來了拜帖。這次,帖子上的屬名是木婉月。
只掃了一眼,木婉薇便顰起了眉頭,讓合子將拜帖給扔出去。
這個人,她一輩子都不想見。
合子卻為難了,對木婉薇面帶苦色的道了句,「我倒是想呢,可那位主兒說了,姑娘要是不見她,她就一頭撞死在安慶王府前的落馬石上!」
「那就讓她撞啊!」木婉薇一立眼睛,冷笑了,「她想死,我還攔著不成?!」
話音剛落,一個管事媽媽匆匆的跑了進來,守著規矩對木婉薇行了禮后,急急的回道,木婉月,當真撞了落馬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