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 請帖
隨著朱佶的一聲怒喝,那名小太監『噗通』一聲便跪在地上了。隨之,院子里的奴才跪倒了一片。
木婉欣被朱佶那一聲怒喝嚇得打了個哆嗦,小臉變得得蒼白。含著淚水左右看一圈后,從朱佶的懷裡掙扎出去,跑到了木婉薇的身後藏起來,怯怯的叫了聲,「娘親,欣兒怕……」
木婉欣怕,木婉薇也怕。
認識朱佶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如今日這樣發這般大的脾氣,她還是第一次見。此時,木婉薇才真正意識到,那個站在院子中央,氣勢威嚴的男人是太子,是北元朝的下一任君王,而不是普通世族大家的公子哥。
正在這時,柳景盛帶著江頊回來了。
看著跪了一院子的人,江頊笑了。他踉蹌著走到朱佶身邊,拍了拍朱佶的肩膀,道,「有再大的火氣,也不能在這裡發……」
說著對跪在地上的人揮揮手,「都起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眾人不敢起,直到朱佶冷著面容扔下句『起來吧』,才敢磕頭謝恩,再戰戰兢兢的爬起來。
江頊打了個酒嗝,對木婉薇擺了擺手,示意她帶著木婉欣快走。
木婉薇不再停留,拉著幼妹的手對江頊匆匆一福,出了院子往花園裡去了。冷著臉色讓七巧把木婉欣帶回清明居,一天都不許再出來玩后,木婉薇又回到了花廳幫柳纖雪陪同嬌客。
時間已快到晌午,姑娘們都沒了看花閑聊的興緻。
柳纖雪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吩咐小丫鬟們把飯擺到飯廳去,她帶著這些嬌客們一邊賞花一邊走過去,時間正合適。
往飯廳去的路上,司徒靜落了后,壓在了眾人的最後。
木婉薇見柳纖雪姐妹都忙著,便拍了拍馮青蓮的手,示意自己去看看司徒靜。馮青蓮回頭看瞄了司徒靜一眼,冷哼了一聲對木婉薇警告道,「你最好離她遠點,否則什麼時候被她算計了都不知道……」
木婉薇訕訕笑了兩聲,「我同她又不熟,她能算計我什麼……」
說罷輕推了下馮青蓮的肩膀讓她往前走,自己則向司徒靜走去。
司徒靜著了一襲白衣,挽得飛仙髻,打扮的很是飄逸。此時垂著眼帘壓在隊伍後方,神情落寞,有一種說不出的我見憂憐。
見木婉薇走過來,她微挑了下唇角笑了,先搭了話,「這個時候,正是玉蘭花盛開的季節。不知木姑娘能否告知,這鎮國公府的花園中哪裡植了玉蘭花樹?」
木婉薇心中咯噔一下,直覺司徒靜話裡有話。柔柔一笑,把手指向了花園東面,道,「那裡植了片玉蘭花樹叢……」
「開得很好看吧……」司徒靜笑言,也不等木婉薇回答,她又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適,便不再久留了。還請木姑娘同柳大姑娘說一聲,我先行回府了……」
說罷,帶著丫鬟走了。
看著司徒靜遠去的背景,木婉薇陷入雲里霧裡。
司徒靜提玉蘭花,到底是無意,還是知道了她同江頊在玉蘭花樹叢中見過。
若是前者也倒罷了,若是後者,她還真需要找個機會同司徒靜解釋一番。江頊和司徒靜這對鴛鴦已經夠苦命的了,若再因為點莫須有的小事誤會了,可真是她的罪過了。
因都是姑娘家,席面上大家都未多飲酒。說說笑笑的熱鬧了會,午時將盡的時候大家便都散了。
木婉薇回到清明居時,木婉欣正在七巧的督促下背詩,皺著一張小臉,拿著詩書,瞥著嘴,看那上面的蠅頭小字就如看隔世的仇人一般。
抬頭看到木婉薇,似沒看到一般,氣呼呼的哼了一聲,又去看書了。
這是木婉薇吩咐的,木婉欣若是淘氣不聽話犯了錯,那便不許出去玩。要麼背會五首詩要麼綉一條帕子,自己選。
相比繡花兒來說,木婉欣喜歡背詩。她雖然痴,卻不笨,一首詩只讀幾遍也就記得差不多了。
木婉薇瞄了一眼那本詩集就知七巧挑了簡單的,又親手從書閣上又拿下一本宋詞,挑了一首宋代詞人俞處俊的《百字令》放到了木婉欣面前,讓她把這個也背熟。
木婉欣不幹了,詩大多是五言,七言,讀起來也朗朗上口。詞卻沒有章法,拗口的狠。
木婉薇沉著臉色,道,「不背熟,不許用晚飯!」
說著,讓秋錦繼續看著,把七巧叫到了自己房裡。
七巧知道木婉薇要問什麼,也沒等她開口,主動把木婉欣的行蹤給交待了,「早清兒起姑娘去了花廳后,七姑娘便在院子里玩了會兒。想著昨日里姑娘說讓姑娘今天練出十個大字來,我便又讓姑娘練字。練好后,七姑娘要出去玩兒我也就沒攔著。本來只是去假山那裡看看的,那裡有片迎春花樹,這個季節開得正好。到了跟前兒才想起來,前幾天倒春寒,倒是把好好的花苞都給凍掉了。白走了一遭什麼也沒看到,七姑娘便想著回清明居了。誰知剛繞過假山,便遇到太子殿下和世子爺了。世子爺一邊走一邊喝酒,太子殿下的臉色也不好……後來也不知怎麼的,太子殿下就說要帶七姑娘去大公子的院子里玩兒,七姑娘時刻都記著姑娘的話,就說不去了。可太子殿下身邊的小太監對我擠眉弄眼的,小聲說太子心情不好,最好不要忤逆……」
「這麼說,太子殿下早前就心情不好了?」木婉薇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只要不是因為木婉欣就好。
七巧連連點頭,「世子爺說他心裡悶得慌要獨自逛逛,我就和七姑娘跟著太子殿下去了大公子的院子。大公子讓幾個丫鬟哄著七姑娘玩,自己領著太子殿下進屋了。臨進去前,我聽見太子殿下隱隱和大公子說什麼『三皇弟』『賦稅』『二成』什麼的……」
朱佶所說的三皇弟,是賢貴妃所生的皇子朱懷,只比朱佶小一歲。這些年來,賢貴妃一直在拉攏朝中權臣,為朱懷登基為帝做打算。
木婉薇不知朝中事,可七巧話里的意思卻聽明白了。朱佶的怒氣是為三皇子而發,至於責罵小太監,則是借題發揮。
「知道了。」木婉薇長嘆一聲,臉上的神色緩和了,她對七巧叮囑道,「以後,還是少去那邊兒。要是遠遠遇到了太子殿下或是世子爺,繞著走,明白嗎?」
七巧連連點頭,出對讓丫鬟婆子們給木婉薇準備凈面的溫水了。
柳纖雪辦完花會後,緊接著便是她十七歲生辰。因葉元在,鎮國公夫人也沒讓府中怎麼罷辦,准了葉元帶柳纖雪出去玩。
木婉薇無事,便被鎮國公夫人拘在了自己的房裡坐著。鎮國公每處理一件事,都會抬頭問問木婉薇有何看法。
說得差不離,就點點頭讓婆子們這麼辦了。若是說的不對,就讓木婉薇再好好想想,把事兒壓下過會兒再說。
鎮國公夫人是在故意鍛煉木婉薇管理內宅的本事,她怕木婉薇將來成了親,挑不起內宅雜事。
待到把一天的雜事都處理完后,胭脂進來了,手裡捧著兩張帖子。
其中一張,是耿府少夫人送進來的,要求見木婉薇。
近二十天來,木婉月已經往鎮國公府送了七次拜帖。這次說是要給鎮國公夫人請安,下次便說要尋木婉薇說事。
除了木婉薇見了木婉月一次外,鎮國公夫人也見了一次。
木婉月見鎮國公夫人後話不多,鎮國公夫人問什麼她就說什麼,不問就只干坐著喝茶,只待了片刻就走了。
鎮國公夫人被木婉月的態度弄得茫然,直到鎮國公回來說了武科舉的事後,把木婉月的種種怪異舉動想明白了。
北元每五年舉行一次武科舉,同文科舉一樣,亦是從下往上一層層的選舉上來。武科舉,除了要考弓馬外,還要考論策兵法。相對來說,比文科學還要難上三分。
因是兵部舉選,鎮國公正是這次武科舉的最後點將之人,權力之大,可想而知。
而木婉月的目的,便是讓耿家老太爺,能擔當了武科學文試一官的主考。
文試主考這項職務,大多是由文官與武官共同商定出幾個名額出來,最後再由皇帝來定奪。
耿家老爺在翰林院中修書多年,擔當個主考的職務還是有些資格的。文官中身居要職的至交也不少,讓文官這邊把他的名字例入其中也不是難事。難得是,要怎麼才能讓武將們點頭。
木婉月幾番到鎮國公府來的目的,便是在此了。她常來常往,再稍微放出一些含糊的風聲,難免會給外人一種耿府同鎮國公府交好的假象。界時,也不用鎮國公親處交待什麼,兵部那些主理這事的官員自會深思幾分。
弄明白了木婉月的目的后,鎮國公夫人連連讚歎,直道木婉月沒能進了太子府真是可惜。就這手段,這心思,小小的耿府哪容得下她這尊大佛?
鎮國公猶豫了。
耿家老爺他見過,雖說是個文官,在兵法策略上卻有獨到的見解。若沒有木婉月這樣的作為,他甚至想過推舉耿家老爺擔當武科文試的主考官。
可如今……
再寬廣的胸襟,也受不住一個小丫頭三番四次欺凌上頭。
鎮國公夫人冷著臉命胭脂把木婉月的拜帖丟出去,再不許她踏進鎮國公府一步。
胭脂又遞上了第二張帖子,是請帖。英親王的獨女朱寧姿辦花會,特發了請帖請柳纖雪姐妹還有木婉薇過去玩兒。
木婉薇一愣,指著自己的鼻子,驚訝的道,「請我?」
以她的家世門庭地位,哪有資格到英親王府去做客?
「正是。」鎮國公夫人特意把請帖拿給木婉薇看,笑道,「上面寫的清楚明白。特請安平侯府五姑娘,這不就是你?」
木婉薇,越發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