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海妖荼漣
“簡單來說,因為單一的血脈中摻雜了其他的東西之後不再純淨,從而產生的缺陷是將某一方麵放大了。”那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已經離的很近了,“獸族是很直白的,他們不會拘束或者隱忍,想要什麽就會去爭取得到,混雜了幻獸血統的人族在這一方麵很直接的體現了,他們不會約束自己的欲望,故而其實在這個對你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人性是很開放的,比之幻獸也就隻多了些理智和法則吧。”
“那我又是哪裏露出了破綻呢?”卿染想不明白。
“就憑你至今依舊是完璧之身就很引人懷疑了。”
“那也隻能說我比較保守並不是什麽大問題吧。”卿染好笑的側了側頭漫不經心的往前走,兩壁的壁畫精美逼真讓卿染忍不住幾番流連,一再觀賞。
“既是神裔古族又度過不止一次覺醒期卻還是完璧就很是問題了。”那聲音似乎帶了點笑意,“現在的神裔古族為了平安度過覺醒期必然是會想到以陰陽調和的方式減輕風險吧,即使這樣成功率也不過一半一半。”
“我很早之前就在想,覺醒期和幻獸的進化期是不是有什麽聯係,現在看來原來我的猜測是有道理的吧。幻獸的進化期會伴隨著發情熱潮變得異常暴躁,且需要儲備大量的能量,有時候甚至會為了求偶而引發大規模的獸潮,和我們覺醒期情況有極大的相似。”
卿染已經走過了隧道的拐角站在了了分成兩條通道的交叉口,“這樣想來我有點懂了,那我現在應該往哪裏走才能到你那裏呢?”
那道聲音許久沒有再出現,“按你的心走。”
沒有答案倒是意料之中,這一番交談卿染心中的防備已經不自覺地消減了許多,雖然不可否認他的話有很大蠱惑的可能,但他所說的那段被埋藏的曆史一定是真實存在的,被稱為黑暗時代的那段被人為抹去的時代。
抬起手,精神力無限蔓延出去。
左側的通道一直通向一片碧藍的湖泊,就像沙漠中的綠洲般在這昏暗的地宮中像塊明亮的藍寶石,周圍生長著如茵綠草,湖上漂浮著一個小島像湖泊的心髒。
右邊的通道通向一個百尺高的青銅大門,成年男人手臂粗的鎖鏈盤桓,門上異獸口銜寶珠,騰雲起舞,凶煞畢現。
卿染隻看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地向右側通道走去,才走兩步不知是碰到了哪處機關,隻聽“嗖嗖嗖”幾聲風響,卿染腳尖一點一躍而起,空中後仰接連兩個後翻,緊隨其後“當當當”幾聲悶響,落地時口中銜著兩根無羽箭,一手還抓著一根,方才站著的位置上橫豎紮著十二根羽箭。
“呸。”一口吐掉嘴裏的箭,拍拍手長舒了一口氣。
此路難走,看來是大意不得了。卿染拍拍衣擺繼續向前走,臉上已經沒有了最開始進來時閑散的笑意,一雙淬火流霞的緋瞳微沉似氤氳著深不見底的漩渦風暴。
接下來的一路上,層出不窮的陷阱機關,卿染早有準備倒是十分輕鬆的闖過,隻是在靠近門口時大意了,一如之前的機關箭雨竟是淬了毒的,卿染一番閃避還是被密集的箭矢劃傷了胳膊。
泛著淡淡紫金色的血在流出傷口的瞬間變得暗紫,滴落在地上將地麵都腐蝕出一個個冒著白煙的小洞,幸而卿染的肌骨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隻是傷口很是麻癢刺痛。
撚了一點血嗅了嗅,有點腥,應該是蛇毒之類的提煉出來的毒藥,應該不是太猛烈的毒,隨手摸了一顆解毒丹扔進嘴裏,扯了塊布條紮上就算完了。
這麽高的大門,卿染站在門前就像個小螞蟻。
“你到底是選了這條路。”那許久沒再出現的聲音終於又出現了,似慈祥老者麵對淘氣孩童般無奈的歎息。
卿染沉吟,白皙纖細的手指似削蔥玉琢般,按在粗大烏黑的鎖鏈上襯得越發蒼白纖細,“關於你的來曆,我已經能猜出一二。”
“哦?”那聲音微頓後又是一派平淡,“既然已有所猜測為何還要來?”
卿染不語,妖魅的容顏低垂,長睫若鴉羽半掩著狹長的眼眸,帶著極致的清冷疏離,貝齒咬著紅唇,掀起一角輕笑一聲“可我還是想見見你,想知道那段被遺忘的黑暗。”
話音未落,卿染猝然發力,燦金色的靈流從卿染手中沿著鎖鏈奔湧而上,陰暗的隧道裏像被塞進了一個太陽,亮得刺眼的光什麽都看不清。
嘩嘩嘩……
鎖鏈像有生命的蛇在卿染光係的靈力下瘋狂掙動起來,整個地道都在劇烈地搖晃,卿染腳下法陣徐徐升起,龍鳳交纏的虛影在她背後浮動,似有鳳鳴龍嘯炸響耳畔,光束再度暴漲。
劈裏啪啦
足足八條纏繞門上的鎖鏈接二連三的在強光下爆裂斷開,隱約還能看到鎖鏈上未曾完全散去的暗紅色符文。
“給我開門!”
卿染眸如冷泉,一聲厲喝僅剩的鎖鏈也轟然斷成數節,隻剩下青銅的大門猶在苦苦支撐,在卿染蓄力的一腳下也終於晃晃悠悠的敞開了。
撲麵而來的煞氣掀起狂風,無形的氣刃撕開空氣迎麵撲來,卿染在風暴中睜不開眼,像一葉無根的浮萍,仿佛隨時都會被吹走般,長發被風掀卷衣裙獵獵作響,裸露在外的肌膚被鋼刀般的風刮得生疼,瓷白的肌膚出現一片片的紅痕。
好在不出一刻鍾煞氣便散盡了,卿染抬起頭,入目的一片猩紅瞬間刺傷了她的眼,殷紅順著眼角流下,刺痛難當的眼眸卻不曾因此閉合。
卿染用力的眨了眨眼,看著眼前巨大的一間密室,四壁盤桓著比人粗的鐵鏈,暗紅色的符咒烙印在上麵,中間一汪紅的刺眼的池水中隱約透露出幾分苦澀的藥味,一個長發微卷的男人被鎖在水中。
露在水麵上的上半身蒼白赤裸,左半邊肩膀密布著奇怪的幽藍色圖騰一直蔓延到身後,黑色的長發微卷著披在身後一直垂進水裏,水藻般蕩漾著漣漪。
他的修長的雙臂都被鎖鏈纏住,肌膚蒼白,手指骨節分明,低著頭看不清麵容,但就隻是這樣一副一動不動的身影就已經足夠引人遐想了。
卿染閉上了眼,腳步輕緩的上前走了幾步,睜開眼時已經站在他的麵前,心情莫名沉重,“是你嗎?”
“嗬~”
卿染剛蹲下身,熟料水中的人竟然抬起了頭迎上了她沉沉的目光,“終於見到你了,此代的龍凰。”他清越的笑道,聲音不似傳音那般不辨男女,清越微微帶著點磁性的聲音,男子的聲音。
沒有聽到回答,卿染已經愣住了。
這個人,這張臉……
怎麽會!
修眉朗目,細長的眉宇清冷淩厲,寶石藍的眼瞳清澈如冷泉又帶著些欲語還休的溫柔,鼻梁挺拔,唇若山櫻,下顎尖削,是一張極美也極其棱角堅毅的臉,更是……她夢裏出現過無數次的臉。
“你不是他。”短短一瞬間的失神卿染就已經掙脫出來,她神色複雜又苦澀,垂下的長睫擋住了眼底的哀傷。
“哈哈哈哈……”
男人朗聲笑著一陣扭曲就已經恢複了他本來的樣子,依舊是黑色的長發,隻是那張臉已經截然不同的,長眉斜斜入鬢,純黑的星眸燦然,笑起來唇紅齒白的。
“你果然很不簡單。”他笑的眼中霧氣朦朧,身體顫動牽連著鎖鏈嘩啦作響,“我幻化出你心底最深的執念,居然也隻不過困住你短短幾息而已。”
“傳說夜闌入夢,人魚通心,原來是真的。”卿染幽幽一歎,看著這已經被改造成鎖神魂禁大陣的密室,“你應該被困在這裏很久了吧。”
“荼漣。”男子抬起頭看著她,星眸淬滿了星光“我叫荼漣,不是人魚,我是海妖。”
“人魚和海妖不是一家嗎,還有鮫人族?”卿染仔細打量著房間裏的的陣法和陣紋試圖找出它的破解方法。
“同是海族,但本質不同。”荼漣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現在的狀態和卿染聊了起來,“人魚是海族的王者,他們美好善良是很單純友好的種族,鮫人族不是那麽漂亮,鱗片顏色單調但是擅長紡織,鮫綃不是很受人族喜歡嗎?和他們不同的海妖,長相凶厲嗜血,喜歡用歌聲引誘船隻,是吃人的呢。”
“這麽說海妖長得都不好看?”卿染似乎有些詫異的轉頭打量說出這種話的海妖本妖,頂著這麽一張雌雄難辨的妖嬈容顏他是怎麽說出海妖“長相凶厲”這句話的?到底是對自己的長相是有多沒信心啊?還是說人魚真的好看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我……我是海妖族的王族,當然和一般海妖不一樣。”荼漣被她明顯打趣地目光看的臉色微紅,“話說,你的心上人是人魚族的王族吧?他沒有跟你說嘛?這點常識都不知道?”
“你不是能看穿人心嗎?”卿染沒回答,袖中的手指微蜷,不知道為什麽聽到荼漣說心上人時她心裏會這麽難受,窒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