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埋藏的過往
“……主人！”龍戰積極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您是……想起了什麽嗎？”壓抑的聲音都顫的變了聲，湛湛的金色龍目盈滿了傷痛和恐懼。
南宮卿染沒想到這一句話會將向來從容不迫，氣度雍容的龍戰嚇成這個樣子，卻也更加確定了飄雪聖帝和她有些異常親密的關係。
“我的記憶並不完整，我腦海中總有記憶的碎片散落，那個墨發白衣的男子總是出現在我的記憶裏，可偏偏我沒有印象，龍戰，你到底隱瞞了我什麽？”漫妖危險的眯起了眼睛，龍戰自她出生就與她締結了本命契約，隻要是她的事，龍戰不可能會不知道。
霜華是她成年後才締結的契約，他說不知道還情有可原，龍戰若說不知道那可就大有問題了。如是想到的南宮卿染越發危險，甚至開始無意識的散發出陰沉的氣息。
“主人……”龍戰“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嚇了南宮卿染一跳勸他起來的話還沒說出口，龍戰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低磁如泣如訴“主人，我答應了一個人，絕對不能在您完全記起來之前將這一切告訴你，隻有當您自己想起來我才能說。求您，別問了。”
“不能說？”南宮卿染怒從心起一把掐住了龍戰修長的脖頸，好在還有些理智沒有讓她太失控傷到他“你是我的幻獸，卻聽別人的話，所以……你是連忠誠都不完整了嗎？”她的聲音低回婉轉魅惑至極也危險至極。
“主人，龍戰沒，沒有，真的沒有。”龍戰喘不過氣來，挺拔的身軀在南宮卿染手中像被抽了骨頭的貓般乖順“龍戰自始自終都隻有您一個主人，求您……信我！”
“我到底為什麽會記憶殘缺，這你總能回答我吧？”極力壓下暴虐的情緒鬆開了掐著他脖頸的手，白皙的肌膚上還是難免被掐出了五根鮮紅的指印讓南宮卿染有些愧疚，自己現在的情緒越來越不受控，隻怕遲早有一天會徹底變成一個嗜殺成性，暴虐成癮的怪物。
“您……服下過忘川水。”龍戰挺直身子看著她，南宮卿染擰著眉將他拉起來。
忘川水是什麽她當然知道，忘川水號稱絕情之水，是尚善地獄裏忘川河的水，凝聚了無數癡男怨女的怨恨最終會使有情人終成陌路，且沒有解藥。
“為什麽我會喝忘川水？”思及在降服冰魄劍時腦海中出現的那個片段記憶，心中絞痛越發強烈，是因為飄雪聖帝背叛了她所以她才會憤而喝下忘川水？可這不大像她幹的事，如果是她肯定會殺了那對奸夫**再喝忘川水。
據說飄雪聖帝是為她擋了天罰刑雷才會寂滅世間的，那就說明他還是愛她的吧？捂著心口痛到額角冒冷汗，思念，痛苦等百感交集，幾乎要將她撕碎。
“主人——”龍戰驀然瞪大了眼，瞳孔緊縮成一條線，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龍戰終於顯示出了身為龍族太子的驕傲崢嶸，他退後幾步挺直背脊緊抿著唇無言的拒絕。
南宮卿染看著這樣的龍戰竟緩緩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眼波流轉的旖旎多姿竟讓人移不開眼，對於龍戰的拒絕她似乎十分愉悅。蔥段般的手指輕輕扣擊桌麵，姿態是慵懶中隱含著疏狂。
“我……”龍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氣勢眨眼便要瀉下，緊縮成線的瞳孔被恐慌占據。
“很好，你做的很好。”溫涼的手按在他的肩膀“看著我，放鬆。”那雙緋紅醇美的火瞳中沉澱著歲月的滄桑和沉靜，就這樣一眼就讓他逐漸放鬆下來，眼中恐慌散去全然信任，清妙悅耳的聲音似山間的溪流潺潺流淌過心間，“我就是想要真實的你，不想說，不想做，告訴我，好嗎？”
“好。”不由自主的點頭應下，連南宮卿染並無不悅心一鬆，始終壓在他心裏的鬱結都在這一瞬間抽離。
他是龍族的太子，生而高貴。
成年沒多久就與新一代的龍凰締結了契約，那樣小的一個白團子安靜的躺在那不哭也不鬧，睜著一雙紫羅蘭鎏金的鳳眼看他。那一瞬間心裏是什麽感覺？
悲涼？壓抑？還是屈辱？
不，沒有，都沒有。
他是龍族的太子又如何？他的主人將會是未來的萬靈聖主，有誰會比她更高貴？來之前，他隻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往後的餘生裏他將用他的生命，他的一切誓死效忠的是一個剛出生沒幾天的奶娃娃。看到她以後，他忽然覺得慶幸，慶幸他是龍族的太子，慶幸他有機會能伴她左右護她成長。
在宣誓締結契約時，被放在祭台上的孩子即使被割破了手指也不曾哭鬧，安靜的不像剛出生的孩子，法則降臨的那一刻，還不會爬的孩子忽然伸手按在他的眉心，稚嫩的仿佛一碰就會碎掉的小手鄭重地按在他的眉心，指尖的血流淌下來在他的臉蜿蜒出猩紅的痕跡。
“戰。”含糊的一聲就像一道閃電劈中了他。
吾主，龍戰願做您手中利刃，為您執戟帳外，站立兩廂，直至獻祭永生。
抬眼彎唇，龍戰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流光溢彩的湛湛龍目從那以後隻容得下一人清姿。
從那以後他收起一身傲骨滿身榮耀，甘願伏跪在她腳下為她掃清一切障礙，人人皆言龍族花心，殊不知隻是未找到對的人，龍族之心最是忠誠，認定一人百死不悔。
思及過往，龍戰不禁心生恍惚，他的傲骨他的尊嚴早已被他小心隱藏，唯恐主人不喜，甚至不惜為此失去了自我。如今骨子裏的傲氣被重新喚醒，若再想將它埋藏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我要回去了。”
龍戰驚醒，南宮卿染輕柔的順著他挺拔的背脊輕撫“我要回去參加裁決賽，好好將修為重新練上去，至於你……”
眸如火瞳若星，眨眼間漾開和風送暖“這裏的事我隻能交給你，還有，抽空回龍族一趟，霜花已經回了鳳凰族，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去少不了你們兩族的助力。”
龍戰聞言愣了一瞬，滅頂的快意險些讓他淚目，期待了數百年的話在今天終於聽到了：“主人放心，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嗬～”無奈輕歎屈起食指彈了彈他光潔的額頭“怎麽還用敬稱呢？在人前就叫我染染或者……狂吧。”
“……狂。”
“乖。”南宮卿染笑著應下“我真的要走了，不用送，把我交代的事辦好。龍族的太子，別是個光杆司令啊！”
身影一閃消失在了城牆上，獵獵紅衣，明媚張揚。
期待您的回歸，我的主人。
龍戰站在城牆上目送南宮卿染的身影如風一般消失在了林中，轉身下了城牆，修長的五指握著一枚青玉簡，冷峻清雅的麵容被沉穩和冰冷取代，他也該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出城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放出漓弦，片刻不停地趕回淩天落仙宮。其實如果隻是交代這些事根本不需要她跑一趟，真正值得她跑一趟的是龍戰，這麽多年的陪伴，龍戰和霜華對她來說早就已經是家人一樣的存在，霜花已經卸下了負擔，龍戰卻遲遲無法脫離八年前的恐懼。
是的，就是因為八年前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鎖進大陣生生絞碎了肉身，被鞭碎了神魂，八年後她即使回來了，他們也始終無法放下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又怕她會因此而覺得他們沒用，將他們拋棄，所以隻能越發小心地去揣摩她的心思，務求讓她覺得舒心或許就不會被丟掉。
為了讓龍戰安心，南宮卿染不在乎放棄了之前所有的計劃冒著暴露的危險與他重新締結了契約，這樣即使在千裏之外，隻要她有危險，或是有需要就可以第一時間召喚他。
漓弦拍打著翅膀飛得又快又穩，南宮卿染坐在他背上摸了摸眉心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臨走之前她都沒想到龍戰竟然會親她，事出突然她都沒來得及反應他便離開了，那一吻輕如落羽一觸即分，卻讓她突然不知該如何麵對龍戰的感情。龍戰喜歡她這對她來說就堪比——大陸毀滅一半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