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麥克斯
夜幕悄然降臨，在高高堆起的篝火堆中火光的照映下，人們各色的表情中隱隱透著一絲迷離。
白天哥布林軍團的襲擊雖然被楚楠一招全部轟殺成了渣，但是他出手並不及時，這就導致，偌大的隊伍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傷亡。
受傷的人在接受治療，神色痛苦；失去同伴的人則抱著雙膝，表情悲傷；僅僅是受了點驚嚇的商人們，面色如常。
他們不理解為什麼楚楠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但卻不敢對此喋喋不休，畢竟，楚楠展現出來的力量實在太恐怖了，誰知道他有沒有能夠聽到一定範圍內的聲音的魔法。
人群的某個角落，有三個人的神色較為怪異，三人中的兩人，臉色並沒有任何痛苦或者悲傷，有的，只是對未知命運的忐忑，眼中透著恐懼，而最後一人則是彷彿看來了一切般的豁達，大口享用著某個僕人送過來的食物。
之所以他們會跟周圍格格不入，是因為他們本身就不屬於這裡。
他們是今天做出見義勇為的行動的好心人，布魯斯、菲和貝格沃斯。
「勇士，你好。」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頗為渾厚的聲音，布魯斯停下大快朵頤的動作，跟菲和貝格沃斯一同朝背後看去，頓時看到一個商人打扮的肥胖中年人，正一臉和熏的笑意看著布魯斯。
「我叫麥克斯，是一個做服裝生意的服裝商人。」
麥克斯的笑意很真誠，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用這麼真誠的笑意麵對某人是什麼時候了，也只有面對對商人而言特別的人時他才會流露出真誠的笑意，因為這證明對方給了他相當大的好處，而他並沒有付出多少。
「你是.……白天那個差點別哥布林殺掉的商人？」
布魯斯的記性並不差，很快便將麥克斯認了出來。
「是的。」麥克斯點了點頭，險些被橫肉擋住的小眼睛中透著感激之色，「今天要不是勇士你及時趕到，我恐怕就得在芬妮大人出手前就被哥布林殺死了，非常感謝你救了我一命，希望勇士你接受我這誠摯的謝意。」
芬妮大人？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布魯斯臉色不由得變得複雜起來，不過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他搖了搖頭，然後謙虛的道：
「沒什麼，無論是誰遇到哥布林襲擊，只要我們能幫得上忙，我們都會幫的，畢竟，再怎麼說，同為人類，面對哥布林的時候，我們就是同胞，幫助同胞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不是嗎？」
「多麼寬廣的胸懷啊！」麥克斯很是讚賞的道，「勇士，方便的話請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想讓我的家人將這份恩德一直牢記於心，是你救了我，救了他們的丈夫和父親。」
布魯斯客套了一下，然後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和同伴，然後他便直接問出了自己現在最關心的事情。
「麥克斯先生，請問，你說的那個芬妮大人，就是今天用那不可思議的力量將那片叢林里的一切全部化為塵埃的女僕少女嗎？」
聽到布魯斯這麼問，一旁的菲和貝格沃斯頓時從麥克斯胸口處顯眼的奧格沃茨徽章收回目光，一臉認真的看著他，很顯然，他們兩個對今天展現出那種凡人根本無法企及的力量，僅僅是一句話就讓他們不敢生出一絲僥倖心理的強者也很好奇。
「那個強者真的是女僕嗎？」
「啊……你們說芬妮大人啊，今天出手的人確實是她沒錯。」提到芬妮，麥克斯原本開懷的表情突然消失，神色逐漸變得有些拘謹，「她是侍奉至尊大人的女僕，所以名義上來說她就是女僕，只不過她實在太特別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有史以來最特別的女僕。」
說著，麥克斯突然壓低聲音，小聲說道，「布魯斯，你最好不要隨便提及芬妮大人，那位大人的身份實在太敏感了，任何有關於她的事情能不提最好別提，你們只需要知道，她是侍奉至尊大人的女僕，實力跟劍姬大人不相上下就行了。」
「什麼？！」
菲和貝格沃斯如同見了鬼一般瞳孔陡然一縮，這句話對他們的衝擊實在太大了，他們短時間內根本反應不過來。
「沒錯。」麥克斯肯定的道，「芬妮大人曾經跟劍姬大人交過手，最後的結果是平手，你們應該可以想象得到芬妮大人究竟有多強大了吧？所以，對於這種能夠影響世界格局的強者，提及他們的時候我們必須注意自己的措辭，這是對他們最最最基本的尊重，尤其是你們這樣為人處世還不成熟的年輕人，更要多加註意，明白嗎？」
連續三個加強語氣的最高級形容詞，可想而知這件事的嚴肅性，那可是連向來八面玲瓏的商人都不得不避諱的事態啊。
菲和貝格沃斯理解的點了點頭，雖然不太敢相信，但是麥克斯並沒有欺騙他們的必要，既然是跟劍姬同等級的至強者，那說話方式注意些是准沒錯的。
這時注意到麥克斯話中某個不得了的字眼的布魯斯再起問起自己在意的事。
「至尊大人？」
光是從名詞本身所代表的含義，就知道擁有這個名號的人絕對不簡單，至少，不會比劍姬簡單。
「嗯，至尊大人，世上最尊貴的貴族，也只有那位大人，才有資格讓芬妮大人這樣特別的女僕侍奉。」
麥克斯說話的語調有些刻板，已經提到了絕對要認真對待的事物，哪怕沒有明顯的監督，他也不敢有一絲懈怠。
「話說，聽你們的語氣……你們不知道至尊大人嗎？最近至尊大人可是名震整個奧格沃茨，到處都能聽到他的名字，你們居然不知道？」
說著，麥克斯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三人，就好像他發現他們連劍姬是誰都不知道一般不可思議。
不知道芬妮這個名字還說得過去，畢竟芬妮的名號也是最近開始瘋傳的，但是楚楠的名號，可是老早就響徹整個奧格沃茨了，畢竟奧格沃茨之所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出現如此大的改變，幾乎完全是因為楚楠一個人，因此，就算不是奧格沃茨人，也不應該對他的名號陌生才對。
「呃……」
布魯斯撓了撓頭，「抱歉，我確實不知道，畢竟我們只是卑微的竊居者而已，對於這個國家發生的改變，我們向來一無所知。」
「啊？你們是竊居者？」
麥克斯險些驚呼出來，要不是心中的理性告訴他這種事現在不宜高聲公布，他肯定直接喊出來了。
不能怪他失態，實在是這種事太讓人驚訝了。
眾所周知，外來者是被劍姬允許在國都進行相應事務的非奧格沃茨人，雖然他們的地位很低，但是卻能得到最起碼的生存保證，畢竟奧格沃茨境內，除了蠻族和深淵魔物這種力量強大且會大規模入侵國境的怪物，其他怪物是不敢接近奧格沃茨的城塞的，所以在國都附近討生活，毫無疑問要比在野外安全得多，雖然他們要為此拋卻自尊，被生來就享受諸多特權的奧格沃茨人欺凌就是了。
但是竊居者卻不一樣，對於劍姬而言，竊居者跟異族是一樣的，所以對待竊居者，劍姬往往都會採取放任的態度，只要他們對國民的生活沒有造成影響，她就當他們不存在。
聽起來，他們似乎過得比外來者要好，因為他們不會經常遭到奧格沃茨人欺凌，但是事實卻不然。
異族之所以能夠在奧格沃茨繁衍生息，是因為他們用先輩不斷傳承下來的知識適應了這裡的環境，類似精靈用大範圍強力結界守護部落的方式，雖然其他異族沒有那麼強大的防禦結界，但是它們卻有其他抵禦怪物的方法。
然而，竊居者在成為竊居者之前，是各個國家逃避戰亂的難民，大部分都是沒有力量的普通人，他們不得已走進奧格沃茨國境，得不到劍姬的承認，自然也無法得到聖劍之力的庇護，因此只能一頭扎進人跡罕至的地方，跟怪物們爭奪生存的土壤。
魔獸、零星出現的深淵裂縫、哥布林、巨魔等等，都是他們生存的天敵，可以說，在哥布林的巢穴中，遇害最多的，就是他們這些竊居者，因為根本沒有政府會給予他們保護，他們一旦被數量及其龐大的哥布林襲擊，幾乎百分百變成它們的食糧。
組建戰力？可以，但是無論怎麼組建，都不可能比哥布林強大，因為劍姬是不可能容忍大規模的強大戰力在國境內存在的，僅憑几個由流浪魔法使組成的自衛團，自然不可能將哥布林完全拒之門外。
這就是竊居者的生存現狀，比起外來者，他們要面對的生存壓力毫無疑問要大無數倍！
就這樣他們居然還有心思管別人的死活？麥克斯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嗯。」布魯斯毫不避諱的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一旁的菲和貝格沃斯有些責怪的看了布魯斯一眼，想不明白為什麼布魯斯要不打自招，明明要是他們不問起來的話，他們還是有可能躲過那些歧視的目光的。
不過雖然對布魯斯的魯莽有點意見，但他們卻沒有說出來，畢竟布魯斯是他們的頭，在外人面前，還是要顧忌他身為領隊的面子的，而且，說都已經說了，計較那麼多也沒用。
「噢，我的天啊，你們居然是竊居者，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麥克斯震驚不已的道，「相信我，布魯斯，要不是親身經歷，我肯定不相信，居然會有竊居者對外人伸出援手，我想你們的部落肯定很強大吧？居然可以組織人手給予別人救援。」
見麥克斯雖然驚訝，但卻沒有絲毫輕蔑的抗拒，僅僅是單純的驚訝，布魯斯不由得在心裡鬆了口氣，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是實際上他還真有點擔心麥克斯跟一般的奧格沃茨人一樣高傲自大，無論如何都會打心眼裡瞧不起竊居者。
「布魯斯先生，你不會因為我們是竊居者看不起我們嗎？」
菲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看不起？怎麼會？！」麥克斯理所當然的道，「布魯斯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這人雖然為人不怎麼樣，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看不起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你們都是乞丐，我也絕不會輕視。」
聞言，貝格沃斯原本緊張的神色頓時一松，而後頗為感慨的道：「布魯斯，你說的沒錯，奧格沃茨人里確實也有好相處的人呢。」
「貝格沃斯，你在胡說什麼呢！」
布魯斯突然提高了音量，一副生氣了的模樣。
感覺到布魯斯言語中的焦急，貝格沃斯頓時明白過來，自己剛才的無心之言雖然是事實，但實際上是不適合在同為奧格沃茨人的麥克斯面前說的，因為說的就好像他們對奧格沃茨人向來印象都非常差，認為奧格沃茨人都沒有好人一樣。
毫無疑問，這句話非常失禮，就算麥克斯突然翻臉，憤怒的斥責他們，然後將他們告上司法機關都不為過。
「抱……抱歉，麥克斯先生，您不要誤會……我.……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我.……」
布魯斯也在一旁為同伴打圓場，然而他們剛剛說完，有些忐忑的打量了一下麥克斯后，卻驚訝的發現他臉上竟沒有一絲不悅，反而有點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那個，其實從剛才開始我就想問了，你們為什麼會認為我會看不起你們？」麥克斯一臉疑惑的道，「我們外來者雖然不會像你們那樣每天都要面對怪物帶來的生存壓力，但卻幾乎每天都要忍受奧格沃茨人的欺凌，活得還不一定有你們舒坦，所以就立場來說，我們並沒有衝突，自然沒有看不起彼此的資格，難道你們遇到過趾高氣揚的外來者嗎？」
會問出這句話的麥克斯，很顯然，他並沒有適應自己胸口上的奧格沃茨徽章所帶來的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