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決心
比僕人睡得晚，卻比僕人起得早，至少在緹娜的印象中，自從來到天諭城，夜晚守候的時候，除了少數幾次楚楠夜不歸宿，她幾乎沒試過真正侍候過楚楠入眠。
緹娜突然意識到，楚楠這個司掌著她們命運的男人，人們眼中至高無上的大人物，真正的生活姿態，很可能連她們這些僕人都不如。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無論楚楠在家與否，只要她和娜米妮按時完成女僕的本職工作，他就不會幹涉她們的私下生活，那些奢華的設施隨便用，也不會拘束她們的言行，對比王宮時那為了彰顯優雅而刻板的生活，這種生活方式對身為少女的她們而言無疑要優越許多。
她們可以在辛勞后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
可以像以前那樣在悠閑的午後享用精美的甜點；
可以在優美的星空下盡情感受夜晚的迷離；
甚至可以像芬妮那樣，選擇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各種意義上，作為楚楠的女僕，她們的生活方式在這個紛亂的世界，都顯得如此的如夢似幻，而她所要付出的，不過是基本的體力勞動，以及她根本就不在意的血統所代表的象徵意義罷了。
跟曾經作為公主的生活方式比起來，這種生活方式的得與失的偏差毫無疑問大到不可思議。
而楚楠的生活，仔細回想起來，且不論在外如何，至少，在家的時候，除了為了放鬆的泡澡，就沒真正享受過。
一回到家，先是泡個澡，然後在她和娜米妮的侍奉下享用晚餐，最後，便是來到卧室旁邊的書房，進行直到輪值的她都睡著為止都沒有停止的工作。
這就是楚楠一天的生活！
想到這裡，緹娜的內心莫名的揪緊。
要不是麗薇兒提醒，一直都只顧著自己的她還真注意不到這些，而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現在，尤其是難得的在清醒的狀態下，看到楚楠那難得一見的睡顏時，她便無論如何都無法用以前的心情去面對楚楠了。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在這個亂世，為她們提供如此優越的生活方式的楚楠，自己卻過著如此辛苦的生活，緹娜怎麼想怎麼不是滋味。
「緹娜。」
麗薇兒突然開口，語氣罕見的鄭重了起來，不再是以往那個溫柔的包容著她們的大姐姐。
「想來你應該清楚，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以後我很可能沒什麼時間照顧主人的生活，芬妮的身份很特殊，在生活上，也無法照顧主人，而且，就主人目前的態度而言，他基本不會找新的僕人，就算有新人，我也無法信任，所以，我能信任，並且可以一直照顧主人的衣食起居的人，只有曾經跟我一起侍奉主人的你們.……」
說到這裡，麗薇兒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眼神無比凝重的道，「我希望，你們能全心全意的照顧好主人，拜託了。」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麗薇兒一直都知道，在作為女僕的工作上，楚楠對她們的要求向來都是做好本分就行，不需要她們做得多好，只要不是差得離譜，他基本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因此緹娜和娜米妮總是在工作上得過且過，並沒有真正做到全心全意的侍奉。
見麗薇兒說得這麼鄭重，緹娜不由得緊張起來。
「麗薇兒姐姐……您千萬不要這麼說，再怎麼說，我和姐姐作為主人的女僕，這些都是我們的本職工作，我們當然會做好。」
麗薇兒緩緩放下手，輕聲道，「不是要做好，而是，必須要做到最好。」
白皙的青蔥玉指在楚楠略顯憔悴的臉上滑過，「主人是我見過的，最特別，也是最優秀的人，但正因為他優秀，所以他身上背負的事物，遠比我們，甚至遠比我們的父親大人要多得多，或許，對於他而言，賜予我們的恩德不過是連提一下的必要都沒有的程度，但是我們卻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切，感激的言語比海水都多，但是這卻沒有任何意義，只有實際回報才能報答這份恩德，而我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只有在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上，為主人盡心儘力，明白嗎？」
聽到這番話，緹娜不由得心神顫動，好一會後，才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我知道了。」
「嗯……」
見緹娜答應，麗薇兒應了一聲，然後緩緩收回手，退到一邊，然後對緹娜說道：「剛剛主人說，他想泡澡，緹娜，你把主人扶進浴室吧，侍奉他泡澡吧，我有點事要去跟佩林和費爾曼會長他們商量一下，就先出去了。」
「欸？」
一聽到這話，緹娜頓時傻眼了。
「可……可是，麗薇兒姐姐……主人現在……」
平時楚楠泡澡都是自己解決的，所謂的侍奉也不過是在外面收拾好他脫下的衣服和準備洗乾淨的衣服而已，而現在，楚楠睡著了，而且看這狀態一時半會肯定是醒不了的。
也就是說……侍奉的內容，將會在本質上發生改變。
「完成主人的需求，本就是身為女僕的我們的工作，無論何種情形，不是么？」麗薇兒理所當然的道。
「可……可是……」
緹娜漲紅著臉，猶豫著不敢答應，卻也知道麗薇兒說的是事實，畢竟她的父親入浴的時候一直都是讓女僕進去伺候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從附近經過還聽到過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
無法反駁，但是身為一個純潔的少女，一時也難以接受。
所以，尷尬了。
然而麗薇兒卻突然眼神一冷，「緹娜，你忘了剛才答應過我什麼了么？」
緹娜被麗薇兒突然轉變的態度嚇了一跳，「麗薇兒……姐姐？」
麗薇兒走到緹娜面前，與以往的溫柔的大姐姐形象大相徑庭的銳利目光注視著緹娜。
「連這種理所當然的事都動搖到這種地步，這就是你的決心與堅持么？只有這種程度的你，真的可以全心全意的侍奉主人嗎？還是說，你認為主人對我們的包容，是理所當然的？主人給予我們的恩德，不值得讓我們真心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