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平平無奇的人與城
前方城池隻是一座凡人小城,沒有任何修士存在過的痕跡,偏又山清水秀,眼前所見皆是美景。
“這個地方倒是奇特,雖然沒修士,沒有宗門,人來人往都紅光滿麵的,不缺衣食,沒有爭執毆鬥,像個世外桃源一樣,看周圍的路徑也不是斷絕的,就沒有壞人和匪類打這裏百姓的主意?”
竹上指了指旁邊頗有年齡感的民宅,“肯定有過匪類,被這兒的百姓擊退罷了,此地沒有修士出沒,不代表此地沒有修士庇護,如果是某個道祖的家鄉,他暗中庇護,就能有此效果,敢在此地放肆,隔著水光鏡就碎成了齏粉。”
杜小草信了,進了路邊一座氣派的酒樓,聽堂上白胡老頭講古,若真有竹上說的的那種情況,此刻必然會流傳諸多神跡,比如某個惡棍在要非禮民女,忽然被扔進糞坑裏淹死了,某個劫匪剛要打劫,忽然被雷劈了這般的故事。
白胡老頭也沒讓他失望,說得玄乎其玄,某個大惡人殺了一個回娘家的婦人,搶了驢子、包袱和頭上的插戴,轉身要跑時,虛空裏驀然探出一個虎頭,把他吞吃入腹,地上渾身是血的婦人卻活了過來,撿起包袱,牽過驢子繼續回娘家。
杜小草和竹上對視一眼,“這是什麽神通?”
“道祖之上的神通,憑我是辦不到的。”
杜小草更加嚴肅,繼續聽老者胡侃,這回說的江湖奧義,年少之時氣盛,出門在外偶然衝撞了貴人,對方是一座大宗門的嫡傳弟子,心高氣傲,鮮衣怒馬,身邊還陪伴著一位絕色師妹,那嫡傳弟子是得理不饒人,不得理也要攪三分的囂張人,此番撞在他手上,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該如何保命?
下方的食客七嘴八舌,有說跑的,有說打,又說講道理的。
竹上哈哈大笑:“諸位都錯了,這種時候想要活命,隻能跪下磕頭。”
滿堂嘁了他一聲,笑他軟骨頭。
竹上不以為意,從袖中摸出一柄折扇,嘚瑟地扇風,還告訴白胡老頭:
“唯有磕頭,哪怕真打得過那嫡傳弟子,也不要輕舉妄動,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在人家的地盤上,被逮住是早晚的事。”
酒客中有老成的認可,但不讚同:“都說了那嫡傳弟子囂張,得理不饒人,你磕了頭,他就肯饒過?”
“當然不肯饒,所以咱們根本就不求他,要跪的是他身邊的絕色女子,言必稱仙子,滿口諛詞,磕頭要帶響聲,砰砰砰如炒豆子一般,求那仙子高抬貴手,放過自己一馬,縱然還要吃點苦頭,性命無憂,若是呆得知管跟那嫡傳弟子求饒,死得更快了。”
眾人聽完,麵麵相覷,半響爆發出更大的笑聲,白胡老頭也笑了,衝著竹上翹起大拇指。
杜小草思忖片刻,琢磨透了其中微妙,暗罵竹上狡猾。
“你從前這般求過某個仙子?”
“那倒沒有,但被某個嫡傳弟子這般求過,他倒是個機靈的,見勢不妙馬上認栽,跪得比街頭乞丐還要痛快,我當時還納悶如今的年輕人都這般能屈能伸,後來才知道他是庶子,在家中賣慘吃苦慣了的,饒是如此也是不凡。”
“你身邊跟著的絕色仙子呢?”
“就是我那酒友啊,你見過的,就是認識她的那一會遇到的嫡傳弟子,我還沒明白過來,還是酒友給我點破的。”
正說著話,白胡老頭過來起哄,讓竹上再傳授些出行錦囊。
“老朽觀公子容貌不凡,言語不俗,想必是見過大世麵的,趁此良辰美景,大家有緣坐在一處,說出來分享分享,也讓在座的少年人少走些彎路。”
竹上被起哄,當仁不讓地站出來,先說山門潛規則:
任何一座宗門,大也好小也好,三種人最難惹,“大家猜猜看,是哪三種?”
眾人一頓亂猜,什麽“掌門”,長老,台上長老,最漂亮的小師妹……
竹上公布結果:第一種是管著規矩的,執法長老,如果還兼傳功,那就更不得了;第二種是管著錢袋子的,既要管花錢還要管掙錢的最惹不起,絕對手髒心髒;第三種就是最漂亮的小師妹,無數師兄師弟們護著,惹了一個就等於惹了馬蜂窩,隨時隨地會被蜇。
白胡老頭笑得幾乎跌倒,自己又給添了一種:掌門的關門弟子,年紀越小越難纏。
竹上輕笑:“確是如此,想必是你老人家的切身體會。”
白胡老頭臉一僵,幹笑幾聲搪塞過去。
杜小草奇道:“這難道是個年輕人?”
“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年輕,跟他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萬年的老怪我師兄師姐們比起來,他就算小孩子。”
杜小草更奇,想要跟白胡老頭多聊幾日的時候,竹上已經催動了瞬移符,帶著她倏然從酒樓消失。
又一樁神跡出現,足夠酒樓中的食客念叨十年八年,親眼所見啊。
竹上的瞬移符能瞬間遁出十萬裏,奈何此地有高人禁製,勉強從酒樓挪移到三條街之外,噗通摔倒在泥地上,狼狽難堪。
杜小草呸呸吐掉嘴裏的泥,大罵竹上戲弄自己。
“再不走的話,恐怕會有麻煩,那白胡老頭自己都說了,出門在外,最難熱的人包括他這種年紀賊小的祖師堂嫡傳,咱們出門在外,又招惹了他,不跑何為?”
“你是道祖,還怕區區一個不知跟腳的祖師堂嫡傳?他能生吃了你?”
“難說,這座小城古怪得很,咱們趕緊離開,免得陰溝裏翻船。”
他說罷召喚出黑驢,抱著杜小草放到驢背上,自己也上來,拍打著驢屁股一溜煙塵地往城外疾走。
前方城門遙遙可見,杜小草鬆了一口氣,“好了,馬上就離開是非之地了。”
“並沒有,你看城門口那個賣花的婦人。”
杜小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個姿色平平的中年婦人,扔在人堆裏找不著的那種,沒甚特色,雙眼也無神,蔫唧唧像是被太陽曬蔫了一般,但被竹上特意提及,定然不是等閑之輩。
兩人騎著黑驢呼呼往前走,途徑婦人時目不斜視,婦人也沒有任何反常舉動,杜小草以為太平無事,前方的城門忽然消失!
憑空消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再看周圍其它人,依舊施施然該幹什麽幹什麽,沒誰對忽然消失的城門感到驚訝,仿佛那裏從未有過城門似的。
“仙子待要如何?”
竹上一開口就很動聽,直接把杜小草堵在嗓子眼的“大嬸”給噎了回去,也萬幸自己沒喊出口,暗恨自己行走四方這麽久了,還是這麽愚鈍,女子無論年紀多滄桑,對大嬸大媽的美稱都天然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