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葛天的師尊和師兄
這小須彌山之前還是誆騙脅迫,現在已經要出手搶奪,卑鄙程度直線飆升。
杜小草忽然有些惶恐,再看四周,每一處都仿佛隱匿這凶險和垂涎,身體哆嗦心神搖晃之時,黑岬的頭顱忽然幻化出本體咆哮怒吼了一聲,聲音帶著某種玄奇的魔力,瞬間拉回了杜小草的心念,讓她回過神來。
“剛才……怎麽回事?!”
“沒什麽,帝姬小心提防這些老家夥,也不必太過憂心,逼不得已的話,就玉石俱焚,他們雖然卑劣卻要麵子,不會讓自己的惡行暴露世間,隻要他們還有顧忌,咱們就有生機,還有竹上前輩幫咱們呢。”
洛風說得戲謔,杜小草的心情依舊沉重,瞥一眼旁邊酣睡如雷的邋遢老頭,衝過去揪扯他的耳朵,不讓他裝傻糊弄。
邋遢老頭仿佛沒了痛覺,鼾聲依舊,惹得杜小草火氣上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竹上前輩?”
邋遢老頭無奈,睜開了雙眼,眸光深邃如淵,與平常的混不吝判若兩人,倒是讓杜小草驚了一瞬。
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僵在原地不能動彈,虛空中漣漪震顫,閃出三個清晰的人影,為首的老者倉皇狼狽,被身後兩個年輕人追攆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一般,滿嘴求饒,兩個年輕人一個滿臉是淚,一個滿臉戲謔,對杜小草一行人視若不見,趁著老者一個趔趄的空隙,一把薅住了他。
杜小草以為倉皇老者要挨打,誰知道扯著他衣袖的年輕人噗通跪下,“師父,你再這樣徒兒就要被逼死了,你忍心白發人送黑發人嘛?”
杜小草心中嗬嗬,她年紀小見識少,從未遇到過這種詭譎的師徒,白發人送黑發人什麽的不知道,這徒弟不肖逼迫師尊至此,才是膽大妄為。
倉皇老者滿臉驚恐,拚命想要掙脫年輕人的鉗製:“我真不是你師父,你認錯人了,小友絕世奇才,道行高深,我就是一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怎麽可能會有你這樣出彩的弟子……”
淚眼青年無奈:“你就是我師尊啊,天上地下無論多少萬年,我都不會認錯的!”
一老一少唱雙簧一樣,繞著寬敞的小院追逐糾纏,倉皇老者來此並非誤闖,而是來找邋遢老頭求援,一口一個“前輩”,邋遢老頭酣睡如舊,對老者的窘迫置若罔聞。
杜小草可不信他真的睡著了,倉皇老者也不信,語無倫次地把他的倒黴遭遇說了一遍,嘮嘮叨叨一大堆話,概括起來就是他正在山巔茅廬裏清修,米缸見底了去城中算卦騙錢買米,遇到身邊這倆年輕人,一個喊他師尊,一個要拜他做師尊,莫名其妙。
慕三聽得哈哈大笑,勸老者從了身邊的倆年輕人:“拜你為師,你又不吃虧,幹脆認了他們,讓他們出去幫你騙錢買米,多兩個白使喚的苦力不好嗎?”
倉皇老者舌根發苦,身為城中資深老騙,油鍋裏的錢都要撈出來花,兩個送上門給他騙的年輕人,他卻怵了,隻想甩開,偏甩不開。
洛風和黑岬在老者闖入的一瞬間就支棱起來,扯過杜小草護在身後,順便在喋喋奚落人家的慕三屁股上踹一腳,警告他別胡說八道,倉皇老者什麽跟腳不知道,隻看這倆年輕人就不好惹,尤其是哭哭啼啼的這一個,道行高深莫測,在場除了竹上前輩,任誰都不是對手,若那倉皇老者真的是師尊,道行必然更高,竹上前輩都未必抵擋得了。
撇開他們的“師徒”糾葛不提,隻說倉皇老者出現的方式就讓人側目,明顯是破開虛空闖進來的,破開虛空四個字說說容易,真要做到,非絕頂高手不可。
倉皇老者是被“徒弟”追攆而來的,徒弟們的目的是要堵住他,絕不可能幫他破開虛空,隻能是他自己出手,就這一手,就讓他“老騙子”的人設站不住。
杜小草懶得繞圈子,直接指出這一破綻,讓倉皇老者給出解釋。
倉皇老者滿臉的懵,回望身後還未徹底合攏的虛空,仿佛做夢一般,不敢信自己在窮極之下能做到這一點。
他試探著再次撕開虛空,吭哧了好久都沒動靜,一臉懵的模樣,讓杜小草拿不準他是在做戲,還是真的不曉得原因。
洛風悄悄湊到杜小草耳邊提醒:“這老家夥是裝的,他絕對是個高手!”
“何以見得?”
“對絕頂的高手來說,皮囊可以隨意變換,魂魄、靈識和氣度也可以遮掩,近在咫尺擦肩而過不會發現任何異常,但你仔細看他們細微處,必定是有痕跡和破綻。”
杜小草聞言,抬頭仔細地打量倉皇老者,從站姿到掐訣再到暴走的腳步,果然發現一些不同尋常,他看似隨意的逃竄,每一步都踩在符陣的節點上,掐訣時手指的嫻熟和念咒時的調子,都神似竹上前輩,偏他還認識竹上前輩,能隔著不知道多遠的虛空精準鎖定竹上,他是怎麽辦到的?
杜小草和邋遢老頭廝混了好幾年,若是他忽然消失,杜小草自忖沒本事鎖定他去往的位置,倉皇老者做到了。
一念及此,杜小草微笑看向涕淚滿麵的年輕人:“你這師尊是不是自閉了靈識化凡入世,砥礪道心?你這麽大喇喇嚷破,萬一壞了你師尊的大事,小心他打你。”
年輕人嚎啕,哭訴說他遠行途中遇到了克星,靠著師尊給的瞬移符咒才暫時保住性命,誰知道師尊已經不認得他了……
杜小草了然,這是在外惹禍打不過 ,回家抱大腿的時候發現大腿出了故障,急眼了。
無論年輕人怎麽喊叫,倉皇老者都滿臉茫然,堅決不認野徒弟。
涕淚年輕人砰砰磕頭:“師尊救命!徒兒惹怒了葛天老祖,他夥同他那個混賬徒弟往死裏欺負徒兒,霸占了徒兒的山頭府邸,還擄走了徒兒心愛的女子,我氣不過出來講道理,他們就拎著劍追殺我億萬裏,要拿我的腦袋做酒壺,打從師尊你出門遠遊,葛天老祖就猴子稱大王,把師尊您的道場攪和得烏煙瘴氣,我看不慣抱怨了幾句,葛天老祖就把徒兒的魂魄薅出來揉搓成燈芯,扔在大海缸裏熬煉,徒兒苦了三百多年才逃出來,道行隻剩下一成,誰都能欺負一頓……”
涕淚青年說得聲淚俱下,狗屁倒灶的山頭恩怨杜小草懶得理會,葛天老祖這個名字讓她屏住了呼吸,她在六爻城的時候,與這對不正經師徒同住蜃樓,還被他們拐了慕三回去,靠著竹上前輩援手,才全身而退。
聽涕淚青年的口吻,他之所以這麽狼狽,全都是拜不正經師徒所賜?
那對師徒的人品不敢恭維,道行卻是極高的,涕淚青年被他們盯上,也是淒慘。
杜小草後退幾步靠近酣睡的邋遢老頭,坐看眼前突兀出現的搞怪師徒鬧騰,這師徒的本事也許不低,單看邋遢老頭酣睡如舊,應該沒太大威脅性。
倉皇老者無視一眾小輩的輕蔑眼神,緊抱住邋遢老頭的大腿央求,涕淚青年也膝行向前,緊抱著倉皇老者的大腿訴苦:“葛天老祖悖逆狂妄,不把我這個師兄放在眼中,一心想要打殺了我,自己上位執掌山門——”
苦兮兮一句話,聽在杜小草、洛風和黑岬諸人耳中,猶如春雷炸響,不敢置信地瞪著地上哭咧咧的年輕人:這是葛天老祖的師兄?大師兄?!
以“葛天”為參照,他的師兄和師尊該是何等威武霸氣,怎麽會蟄居荒山困於茅屋,吃米還要靠進城算卦騙錢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