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你師尊和我師尊
金發男子來蜃樓那次,狠吃了邋遢老頭一頓教訓,靠著師父出麵才能脫身,當時就一臉不服氣,果然沒漲什麽教訓,惡行依然如故,半分收斂都沒有。
水光鏡中,他跟新認識的同伴言笑晏晏,言語中囂張得讓人側目,不但要把坎山宗掌門之女擄走,還要鏟平坎山宗,讓世人知曉跟他作對,對他陽奉陰違的下場。
百丈外酒樓雅間內,邋遢老頭無聲笑得胡子亂抖,指著水光鏡中的金發男子道:“瞧見了沒有,咱們借力打力,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坎山宗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洛風沒有笑,眉頭緊皺著,他始終記得金發男子以梅花精魅的本體做空間通道,害得梅雨元氣大傷差點殞命的仇恨,當時靠著邋遢老頭調停,金發男子的師尊又承諾會嚴厲管教弟子,他才作罷,眼前來看,全是糊弄人的,這對師徒一丘之貉。
他問邋遢老頭:“竹上前輩,這小子如此囂張豪橫,他那師尊當真不知情?”
旁的不知曉就罷了,坎山宗掌門之女的事,已經鬧過一場,豈會不知?
邋遢老頭苦笑,這件事是他出麵調停的,鬧成這樣,他也顏麵無光。
好在,金發男子是要對付坎山宗的,暫時與他們的目標一致,可以緩緩圖之,事後再說其它的事。
黑岬插嘴:“竹上前輩,坎山宗龐然大物,真的是這金發小子一己之力就能擺平的?背後沒有他師尊或者其它什麽厲害人物支持?”
“應該沒有,這小子多半是瞞著他師尊出來搗鬼,但他那師尊護短得很,一旦弟子深陷危機,就會趕來援手,金發小子巧舌如簧,隨意編排坎山宗幾個罪名,他師尊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混過去了,若非如此,也不會慣得他這麽肆無忌憚。”
慕三嘖嘖豔羨,有這麽個道行高深又無底線護短的師尊,金毛小子運氣忒好。
水光鏡中,金發男子的同伴說起自己有個仇家,道行稀鬆,性子卻跋扈豪橫,全靠師尊庇護才活到今日,此刻那人就在城中某處,他在猶豫要不要把人殺了。
金發男子不以為意:“那就動手殺啊,猶豫什麽?擔心打不過的話,我可以給你壓陣。”
那同伴微笑搖頭:“肯定打得過,隻是忌憚他的師尊小心眼,事後我得跑路許多年不能露麵,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穩踏實的洞府修煉,有些留戀。”
“所以呢?”金發男子語氣不屑,看不慣這個偶然遇上卻一見如故的新朋友,做事磨磨唧唧,一點不爽利。
他那朋友的神色始終淡然,人也依舊站在窗前,背對這金發男子,說出的話越來越驚悚:“我父親臨終之前,告誡我一個道理,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真心和殺心,迫不得已要對仇敵出手,就要一擊得手,讓對方絕對沒有翻盤的機會,連幫忙收斂屍首的人都沒有,務必一網打盡,不留後患。”
金發男子哈哈大笑:“令尊睿智通透,就是那麽個道理,一旦出手,就要讓對方連收屍人都沒有,兄台你也提醒了我,坎山宗留不得,這次之後,就讓他在天地間消失。”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透過水光鏡圍觀的杜小草直覺不對勁,心中有一個猜測,又不敢確定,萬一是真的,這金發男子凶多吉少。
慕三目瞪口呆,不敢信世上有這麽笨的人,金發男子的同伴,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金發男子恍然不決,怕是仙劍抹過脖子咽氣的一瞬間才能醒悟。
洛風看得解氣,訝異於那臨窗男子的篤定,他跟金發男子交過手,對方的道行並不低,想要一擊殺了有些難度,而這臨窗男子的語氣,似乎還要把金發男子的美豔師尊一網撈起,永絕後患。
美豔師尊是能跟邋遢老頭言笑晏晏平起平坐的人物,修為高上天際,這臨窗男子哪來的底氣能戰而勝之?
他低聲問邋遢老頭:“前輩,站在窗前的這年輕男子……是隱世的高手?”
邋遢老頭麵色冷凝,不確定對方的身份,隻看對方這氣度,不像是信口開河之輩,底氣從何而來呢?
慕三看得心馳神蕩,咋舌自我告誡,出門在外不能隨便交朋友,遇到了投緣之人也不能隨便交心,看看這金發男子,刀都杵到鼻子尖了,還傻乎乎的蒙在鼓裏。
水光鏡中,金發男子一邊飲酒,一邊跟“朋友”絮叨自己做事的準則: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師尊,日常如論做什麽事,想的最多的就是不讓師尊挑出錯處。
臨窗男子笑容燦爛:“你師尊這麽寵溺你,還會覺得你有錯的時候?”
“……”
洛風聽得心花怒放,站在窗前的這年輕人不曉得什麽跟腳,懟人的本事一流,句句都說在他心坎上。
若是立刻出手宰了金發男子,就跟讓他刮目相看了。
他警惕地盯著邋遢老頭:“竹上前輩,你不會要多管閑事吧?這金毛小子囂張過頭劫數到了,讓他死在這兒算是報應。”
邋遢老頭尷尬訕笑:“小金毛還有點用處,要靠他祛除你身上的情絲,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了——”
他越說語氣越低,最終噤聲。
杜小草替他說出心裏話:“竹上前輩與那美豔女子是說得上話的朋友,坐視朋友的愛徒被屠戮,他來日如何麵對朋友?洛風別為難前輩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金毛身邊的年輕人,未必能真的殺了他。”
……
另一邊,金毛與他“朋友”之間的對話,通過水光鏡清晰傳來,金毛真情實感地邀請臨窗男子去自己的山門做客,“我師尊收徒嚴苛,看你資質尚可,說不定能被師尊相中,收為記名弟子,咱們就是師兄弟了,以後我罩著你。”
臨窗男子聞言,身體不自覺的顫了顫,不知道是憋笑難熬,還是譏誚金發男子的蠢鈍。
金發男子渾然不覺,繼續提點同伴:“我師尊甚麽都好,就是脾氣怪了些,做她的弟子一步登天,能抓住機會就別錯過——”
“真羨慕你,有個這麽關照庇護的師尊,我就慘了,從前被一個瘋瘋癲癲的老嫗賞識,被她從乞丐窩裏提拔出來,沒能一步登天,卻也從此逍遙無憂,可惜好日子太短,那老嫗沒有教授我任何功法,我還是一個凡夫俗子,壽不過七十。”
金發男子不敢置信:“你資質這麽好,那老瘋婆為何不教授你功法仙術?你不修道,壽元就不能突破,跟凡人一般隻能活百年,百年之後就是一抔黃土。”
“是啊,臨終之前我也想不通,問師尊,師尊在我眉心點了一記,說她之所以收我為徒,不是看我資質出眾,也不是跟我投緣,是覺得我命格奇特,是她觀想人之道的絕佳爐鼎。”
臨窗男子終於回過頭,露出那張俊逸卓然的麵容,隻論容顏之盛,是杜小草生平僅見。
慕三都驚豔了,不敢信世間會有這麽俊俏的男子,氣度又卓然,負手而立站在窗前,襯得金發男子像個小廝。
金發男子渾然不覺,他之所以與身邊人同行,原因之一就是對方容貌太盛,他想拐回去給美豔師尊做麵首,記名弟子什麽的,說說而已。
此刻聽到對方提到“爐鼎”,有些想不通,他對爐鼎的認知,僅限於雙休,盯上坎山宗掌門之女,就是因為對方的資質和功法十分適合做他的雙休爐鼎。
臨窗男子口中的“觀道爐鼎”,他不曉得是什麽。
臨床男子認真的解釋給他聽:“凡人死後會轉世輪回,一世接一世的輪回,有些人心智堅韌,灑脫不羈,無論是投胎成高門紈絝還是販夫走卒,都有不同常人的品格氣度,我就是這樣一種凡人,被那老嫗盯上了,當時她修煉出了岔子,幾近魔障,我剛好撞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