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贈劍葫
杜小草從未想到,水光鏡居然可以這麽操作,其它人也驚訝異常,這樣防不勝防,稍一疏忽就會中招。
憑慕三的修為,萬萬抵擋不了不正經師兄,他能救下杜小草,憑的是魔劍本身的凶橫。
險中取勝,蜃樓的氣氛降到冰點,黑岬和洛風輪番出手,要毀掉這連同兩界的水光鏡,他們累得精疲力盡,水光鏡巋然不動。
邋遢老頭攔住了他們:“把戲還沒結束,別壞了人家的興致,劈了這一麵水光鏡,還有下一麵,讓他一次耍過癮,我老人家倒要看看,現在的小輩們狂到了什麽地步!”
老頭難得動了氣,咕嘟咕嘟猛灌了一通酒葫蘆。
杜小草緊緊挨著他,免得再次被偷襲,水光鏡中的畫麵,已經從菡仙子轉到了不正經師兄這邊,他正坐在山崖的一塊石頭上垂釣,目光冷冽地瞪著邋遢老頭:“竹上,你敢跟我作對?”
“嗯,作對了,你待如何?”
“老家夥,你給我等著!”
“小崽子,有什麽伎倆盡管使出來,我老人家好些年沒看過耍猴,尤其是你這樣人模狗樣的猴,還有你那師尊,葛天道祖是吧?知道他道行高深,可惜天下很大,第一輪不到他,夜路走多了會撞鬼,撈過界的次數多了也會折手。”
“諸天萬界我師尊都去得,他想撈什麽,魚也好,龜也好,都乖乖自己他老人家到網裏來,梗著脖子不上鉤的,下場都不好。”
“乖乖上了勾入了網的,下場也沒好到哪兒去啊,俞襄和她這個弟子,當師父的已經魂飛魄散淪為傀儡,好歹落了個清淨,唯一的弟子還被你坑到花船上,你缺德啊,這是你祖傳的毛病,還是你師尊葛天沒教導好——”
邋遢老頭口齒犀利,不正經師徒暴露,水光鏡中接連飛出水滴,如一柄柄犀利的仙劍一般飛躥,被邋遢老頭用酒葫蘆一一擋了回去。
噌噌兩聲悶響,水光鏡劇烈搖顫,喀嚓碎裂一地,杜小草隱約聽到不正經師兄悶哼一聲,像是受了傷。
這番交手,他落了下風。
邋遢老頭沒有像從前那樣麵露得意,提醒眾人小心戒備:“這家夥壞得很,盯上了小草就不會輕易放棄。”
黑岬惱怒:“前輩能不能宰了他?”
“宰了他容易,宰了他師尊不容易,他敢這麽囂張,靠得就是葛天撐腰。”
“那葛天貴為道祖,一點道德都沒有嗎?放縱弟子這般胡作非為?!”
“道祖靠的是道行,不是道德,你覺得這牧童是胡作非為,那是因為你沒見過葛天道祖如何行事,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
邋遢老頭嘴上說著話,手中也沒閑著,幾個彈指,精準打在空間節點上,不讓水光鏡重新凝聚出來。
穩妥起見,他把整座蜃樓都給裹了起來,隻要杜小草和其它蜃樓中人不出來,不正經師兄就沒轍。
邋遢老頭一不做二不休,反過來凝聚了一麵水光鏡,直抵菡仙子所在的花船上,隔空把她揪了回來,正趴在她身上聳動的黑胖修士目瞪口呆,一溜煙去找鴇母聲討。
菡仙子已經萬念俱灰,忽然被救回蜃樓,驚喜和憤懣交織,嚎啕大哭。
邋遢老頭無視她的哭嚎,拍掉她身上的赤色符咒和鴇母加持在她身上的迷煙,隻是一瞬間,她就氣色慘淡,先是憑空衰老了幾歲,委頓在地上。
算算時間,她隻在花船上捱了三天,接了十幾個客人,就被采補得花容黯淡,三五個月下來,性命不保。
邋遢老頭把她拖回來,不是發善心,是想問清楚她和俞襄的事情,是怎麽跑掉的,又為什麽跑回來?跟不正經師徒有什麽勾當?
菡仙子啜泣得很大聲,眾人感歎她遭遇崎嶇,耐著性子忍著她。
慕三一向不太看得慣菡仙子,頭一個催問:“哭哭哭!哭有什麽用?誰讓你偷偷放走俞襄?現在被她連累了吧?”
菡仙子憤懣:“六爻城已經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宋稚、你們,滿城的俊彥和修士,誰都能踩我一腳,我想活下去隻能逃走!憑我這點道行,又能跑多遠?我需要俞襄!”
“好吧,你們師徒的家務事我們管不著,不正經師兄又是怎麽回事,你們怎麽跟他勾搭上的?!”
菡仙子搖頭:“是我師尊先跟他聯係上的,師尊靠著他給的功法遮掩,才瞞過了宋稚和滿城修士,沒有真的被淬煉成傀儡,保住了神智,我追隨師尊逃出去以後才知道這件事。”
“書肆呢?是俞襄要開的,還是不正經師兄讓你們的?”邋遢老頭語氣急促,追問菡仙子:“書肆中售賣的仙術玉簡,從何而來?!”
格外鄭重焦灼的語氣,聽得眾人一怔,旋即回味神來,那些仙術玉簡,難道藏了貓膩?!
因為玉簡物美價廉,書肆的生意十分的好,幾乎滿城修士都去光顧過,如果玉簡被做了手腳,後果難以預料。
所有人都緊盯著菡仙子,等待她解惑,她卻低下頭來,半響沒動靜。
氣氛詭譎的寂靜了一瞬,黑岬率先回過神,抓起慕三手中的魔劍劈砍過去,劈了個空,原地隻剩下一件軟塌塌衣裳,是杜小草借給菡仙子遮羞用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不正經師兄在搗鬼,他也沒藏掖,水光鏡重新凝聚起來,菡仙子已經重返花船,回到她方才接待黑胖修士的床榻上,那黑胖修士也在鴇母的帶領下,重新進入房間,怒容已經消失了
一切猶如夢魘,菡仙子前一刻還以為脫離苦海,此刻就重落泥沼。
邋遢老頭再次嚐試出手,花船四周卻彈出防護符陣,牢牢地抵擋住了他,一艘花船萬萬沒本錢營造這樣高等級的符陣,必然是不正經師兄暗中搞鬼,他跟邋遢老頭杠上了,跟蜃樓杠上了!
菡仙子驚駭惱怒之下,大聲呼喊邋遢老頭求救,全然沒了方才的矜持和藏掖,光顧她的黑胖修士以為她在呼喊情人的名字,不高興地甩了她兩個耳光,憐香惜玉的心腸全無,聳動的愈發凶暴。
水光鏡漸漸模糊,重新轉回不正經師兄這邊,他已經奪回了七彩麋鹿坐騎,搶他坐騎的那群紈絝,被他一一揪到崖壁前,折磨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再一腳一個踹下山崖,下方深不見底,慘叫聲此起彼伏,最終砰一聲巨響結束,全部摔死。
這些紈絝的長輩匆匆趕到,看到滿地狼藉,大怒追打不正經師兄,下場可想而知,全都被拍成了肉餅投喂山澗中的鳥雀。
雖然這些紈絝和他們的長輩都不算好人,但不正經師兄濫殺的模樣也很不討喜,杜小草蹙眉盯著他,他若無其事地攤開手:“傻丫頭,早就跟你說過,隔壁竹樓的甚麽仙子就是個裝模作樣的賤人,你不肯,現在信了麽?她若像她自己宣稱的那般剛烈,早就一頭碰死了,豈會這樣苟活?信不信她能苟很久?沒有我在一旁盯著,說不定還能逃出生天呢。”
“螻蟻尚且貪生,她苟出生天不應該嗎?倒是你,隨隨便便就把她坑害成這樣,她的品性如何,是不是賤人,都是她自己的事,與你何幹?你看不慣的東西都要抹殺,你喜歡都要弄到掌心,你是誰啊?!”
杜小草一句接著一句問得誅心,不正經師兄毫無愧色,一副看孩童的嘴臉,徑自離開了崖壁。
山巔重歸清淨,水光鏡也緩緩消失。
遙遙一句話傳來,是說給杜小草聽的:“六爻城破的那天,我會去接你過來。”
杜小草恨得咬牙切齒,她哪兒用得著這麽個惡棍來接?她憑自己的本事就能脫困!
她正跺腳不滿,虛空裏飛來一個紫光瑩瑩的葫蘆,落到她頭頂。
她訝異地拿下來一看,覺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兒見到過。
黑岬和慕三靠近了仔細地看,確定這是葫蘆妖祖藤條上的葫蘆,他們曾經遠遠見到過。
這樣一枚葫蘆,靈氣充沛,又是火屬性的,可以淬煉仙劍,被不正經師兄用秘法淬煉過後,內中開辟劍墟,能容納溫養數目眾多的仙劍,而杜小草是雲瀾鳥,每一根翎羽都可以幻化成火翎劍,這樣一枚劍葫在身邊十分好用。
這禮物送的很貼心,杜小草不領情,她不想跟曾經的不正經師兄、如今的三眼牧童扯上半點關係,他送出的禮物,收下來容易,還人情難。
萬一這劍葫中還藏了手腳,就更麻煩。
她想了片刻,把葫蘆交給邋遢老頭保管,邋遢老頭也不推辭,接了過來,問杜小草怎麽招惹上這麽個魔頭?
“誰招惹他了?我們在蜃樓住得好好的,他忽然跑過來,花言巧語死皮賴臉,我們都被他蒙蔽了,後來他展示了神通,也露出了惡念,我們還沒想好怎麽擺脫他,他就跟他師尊一起離開了,我們覺得以後都不會再遇到他,誰知道他陰魂不散!”
杜小草氣鼓鼓地控訴,問邋遢老頭:“前輩覺得他到底想幹嘛?!”
“葛天道祖心機叵測,他這徒弟也不遑多讓,他肚皮裏盤算什麽一時看不透,但他對你不安好心是一定的,肯定會伺機把你抓回去,我聽說他那座小洞天裏,藏著一萬多個美貌仙子,洞天的名字就叫‘萬姝園’……”
杜小草如聞天書,這是什麽荒唐行徑,不止是荒唐,還無恥,這些美貌仙子不可能都是心甘情願主動人園,九成九都是被擄進去的,如菡仙子這般品貌,都沒機會入園,直接被扔上花船。
他饋贈杜小草價值連城的劍葫,不是慷慨,是吃定杜小草遲早要落入他掌心,入了仙姝園,連人帶劍葫都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