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好一朵狠辣的解語花
蜃樓亭閣裏,眾人琢磨透了這個局,長籲一口氣。
再美妙的籌謀,落到了空處,臆想中的好處沒有,還要遭到反噬,譬如眼前,美豔女子就惱極了坎山宗的行為,居然敢把她的愛徒當棋子,好大的膽子!
金毛男子想要納坎山宗掌門愛女為妾,確實孟浪自大了一些,坎山宗大可以當麵拒絕,不敢拒絕,卻敢暗算,混賬至極!
美豔女子還算講道理,沒有遷怒木祖和慕三,隻要求帶走弟子,自以為一說就成,邋遢老頭卻斷然拒絕了她。
“竹上前輩是何意?!”
“令徒氣勢洶洶而來,技不如人落敗,敗者身隕,我出麵說和,答應以囚他三萬年為條件,換他一個活命的機會。”
美豔女子轉頭看向慕三:“小家夥,這件事是我弟子孟浪了,我替他給你道歉,再賠償你一件……三件上品法寶,事情就此抹過,如何?”
慕三沉吟不語。
圍觀的杜小草也蹙眉,這美豔女子能跟邋遢老頭平起平坐,一看就不好惹,她要為弟子出頭,慕三答應了還好,不答應立刻就會結仇,打起來的話,慕三的勝算不大。
就這麽答應了對方,又很憋氣。
氣悶僵滯的時候,慕三忽然笑了:“前輩很有誠意,但我不需要前輩替弟子道歉,我要前輩那弟子親口給我道歉,隻要他肯道歉認錯,從此再不插手我們與坎山宗的恩怨,我就幫你勸說竹上前輩放了他。”
蜃樓閣亭裏,眾人聽完這番話都鬆了口氣,如此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讓扯進來的諸方都有台階下。
邋遢老頭拿出酒葫蘆,施法放出金毛男子,他一落地懵了片刻,看到美豔女子之後麵色歡悅,一個箭步竄過去,口中大喊“師尊”,讓師尊給他報仇。
“這魔物太囂張,勞煩師尊出劍,斬了他們永絕後患!”
美豔女子眉頭微皺,其它人也無語,就金毛男子這種豪橫態度,想要他給慕三道歉談何容易?
怕是慕三給他道歉,他還不樂意接受呢。
美豔女子斜睨驕橫徒弟一眼,問他為何摻和坎山宗的內務?
“坎山宗自家先祖惹出來的亂子,他們自家收拾,你一個外人,摻和進來裏外不討好,聽師父的話,給人家賠個不是。”
金毛男子不滿:“弟子不道歉!弟子沒錯!魔物逞凶人人得而誅之,豈能坐視他們逍遙放縱?”
慕三冷笑:“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隻是為了自己的私欲,想娶坎山宗掌門的愛女,還要讓人家做侍妾?坎山宗的掌門激你過來‘斬妖除魔’,就是想借刀殺人,你還蒙在鼓裏裝大爺,要不是竹上前輩救你,你現在都喝過孟婆湯了。”
金毛男子一張俊臉鐵青,他並不是傻子,色令智昏之後,稍一想想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但輸人不輸陣,堅決不答應給慕三賠禮道歉。
慕三看向邋遢老頭,他自己攬下的破瓷器,他自己就得有金剛鑽。
邋遢老頭無奈,隨手一招,又把金毛男子招到葫蘆口,明明是那麽大一個活人,那麽點一個葫蘆,此刻卻顛倒了,人變得很小,葫蘆很大。
金毛男子驚駭,卻沒有慌亂,大聲呼喊美豔女子救他。
邋遢老頭冷哼:“我老人家一把年紀,應了別人的話就不會食言,今日你要麽道歉,要麽被拘押,三萬年一天都不能少!”
形勢比人強,金毛男子再怎麽不情願,師尊不給他出頭,隻能認栽,麵色僵冷地衝著慕三拱手道歉。
邋遢老頭珍重告誡他:“今日救你,不是覺得你是可造之材,是看我與你師父的交情,坎山宗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也不要再找木祖的麻煩,若敢違反,這葫蘆能放了你,還能再抓了你,那時候就不止三萬年了,十萬年記好了。”
金發男子羞憤難堪,一離了葫蘆的禁錮,拉著師尊就要走。
美豔女子給邋遢老頭道謝:“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回去後會好好懲戒他,讓他懸崖勒馬,這場禍事的起因,不止是這孩子的色迷心竅,坎山宗的算計也很無恥,我這就帶他前往坎山宗討個說法。”
言畢消失不見。
非常爽利,毫不拖泥帶水,慕三咋舌:“這樣利落精明的師尊,怎麽會教養出那麽笨的弟子?”
洛風重重冷哼一聲,在場諸人這才想起來,忘了還有一個受害人。
金發男子跨界降臨此地,借用了梅花精魅的本體,讓梅花精魅重創神魂,不知道多久才能修養過來,方才放人走的時候,卻忘了讓金發男子給他和梅花精魅道歉、賠償。
邋遢老頭哈哈大笑,從酒葫蘆裏倒出一個精致的箭囊,扔給洛風。
洛風接過一看,居然是金發男子的儲物空間,濛光迷離炫目,滿滿當當都是好東西。
“你和慕三分了吧,金毛小子肉疼才會長教訓。”
眾人喜悅,把東西一股腦倒出來,你一件我一件瓜分了,其中有幾枚丹藥,特別適合梅雨這樣的草木精魅,洛風如獲至寶地收藏起來。
杜小草微微擔心,問邋遢老頭:“那對師徒倆找回來怎麽辦?”
“徒弟沒膽子,師尊要麵子,放心吧他們不會找回來了,倒是那坎山宗的掌門,膽大包天設局,被苦主打上門去,要難受了。”
以邋遢老頭對美豔女子的了解,那掌門交出女兒都未必能了結。
黑岬深諳人心,擔心坎山宗掌門之女真要是成了金毛男子的枕邊人,會吹枕頭風使壞,慫恿金毛男子來找木祖麻煩。
邋遢老頭攤手:“坎山宗的老家夥白搭進去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總要有些好處,憑那金毛小子自己翻不起大浪花,他師尊也會盯著他,據我觀察他正修煉一門左道仙術,急於求成出了岔子,想要盡快解決,找一個火屬純陽體質的美貌女子合體雙修事半功倍,這樣體質的女子甚少,比如小帝姬你是火屬性,卻不是純陽,那坎山宗掌門之女,多半就是這樣的體質,金發男子想把人弄回去做爐鼎,談不上色令智昏。”
杜小草聽得迷怔,她雖然年紀輕,見識並不少,知道但凡扯上“爐鼎”這倆字,對女子都不太友好,她低聲問邋遢老頭:“前輩,那掌門之女與金發男子雙修,事後會如何?”
邋遢老頭比劃了一個磨刀的手勢:“刀越磨越鋒利,用來磨刀的砂石就相反,被磨得越久就越薄,最終斷了。”
坎山宗掌門父女倆心知肚明,才會冒著風險坑害金發男子。
邋遢老頭看戲沒夠,不惜損耗功力,撐開兩界空間,用水光鏡折射坎山宗內正上演的鬧劇。
鏡麵之中,金發男子滿麵怒容,痛罵坎山宗掌門“卑鄙無恥”,本命仙劍催動成山嶽般大小,硬生生壓塌了山門牌樓,還威逼掌門交出女兒,讓他帶走。
坎山宗掌門麵色冷沉,礙著美豔女子在側,不敢翻臉,他那女兒卻是個有決斷的,當即拔下金釵,在自己臉上狠滑了七八下,嬌媚麵容血流如注,慘不忍睹。
她毀容的時候動用了仙術,不是靠幾枚丹藥就能挽回的,這傷害不可逆轉,餘生她都會以這副麵容行走。
金發男子驚呆了,沒想到心目中的“解語花”這麽狠辣,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直接釜底抽薪,讓他沒理由帶人走。
她毀容之時,還有一個冠冕堂皇的說法——給金發男子賠罪。
在不明根底的人眼中,這賠罪十分有誠意,挑不出半點毛病,對綺年玉貌的女子來說,那張好看的臉說毀就毀,值得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