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許攸的救兵
行刺的“李堯”眼見不妙，奮力奔逃，哪兒逃得掉？
邋遢老頭一伸手，就揪住了他的後脖頸，他拚命踢騰，姿勢滑稽可笑，口中還在念叨奇怪的語言，像是在呼喚什麽人來救他。
邋遢老頭冷嗤：“蠢貨！過河卒子是回不了頭的，今日你得手了就是大功臣，失敗了就是死人，你不肯死，對麵也會讓你去死。”
他的話沒錯，李堯的身體開始如瀕臨爆發的岩漿一般，到處都是裂隙，一點點開始啟爆。
砰一聲巨響，城頭上方仿佛炸開一口枯井，嗡嗡悶顫，刺眼的眩光飛濺，一地狼藉。
杜小草對這麽一堆灰燼無感，上前查看秦紫胤的情況，有驚無險。
她懷疑邋遢老頭故意用她和秦紫胤做誘餌，引誘暗地裏的勢力出手，邋遢老頭一口認了：“沒錯，就是這樣，不然你以為我老頭子幹嘛讓你做城主？”
“可是襲殺不是衝著我這個城主來的，是衝著不相幹的人去的！”
“他還好意思說是不相幹的？你也知道這襲殺不是衝著你這城主來的，一個雜魚半妖，為何會引來這麽凶險的殺機？還有那箬衣劍，為何不靈了？”
杜小草訝然，秒懂邋遢老頭的暗示，難道今晚這件事，與箬衣劍，或者說箬衣背後那位修煉無情道的高人有關？
她要抓秦紫胤？
邋遢老頭扛起棺材，昂然前行，杜小草和秦紫胤沒奈何，隻得跟上。
許攸被方才那凶險一幕嚇得肝膽俱裂，“李堯”一死百了，他這個事實上的“幫凶”還好端端的，黃泥落在褲襠裏，百口莫辯啊。
他急慌慌地跟在杜小草身後，漲紅著臉解釋：“帝姬，你聽我說，我跟李堯熟歸熟，就是酒肉朋友，我不知道他包藏禍心，更不知道他要襲殺你們——”
杜小草頭痛，懟他：“你跟他廝混這麽久，一點反常都沒發現？”
“冤枉啊帝姬，剛才你也看到了，他連我都要殺，要不是我有爹娘給的保命盔甲，現在已經躺在地上了。”
從他口中問不出什麽，翻來覆去就那麽點有效的消息。
回到邋遢老頭日常酣睡的垛牆上，他正跟酒肆掌櫃研究那口漆黑的棺材：“好東西啊，今晚賺翻了！”
杜小草氣得翻白眼：“前輩！你們賺翻了，我們差一點就死了！”
“差一點就死，不還是沒死？”邋遢老頭隨口懟回去，吹噓表功：“引蛇出洞聽說過沒有？那家夥盯上了秦紫胤，怎麽躲都沒用，千日做賊和千日防賊的道理你肯定懂，這種隱匿在暗處的鼠輩越早釣出來越省心，否則那天冷不丁跳起來，我們又不在身邊，你們就被抓走了。”
杜小草忍住氣，詰問邋遢老頭是誰在暗算秦紫胤？
“真的是那個——前輩？”
“十有八九是她，無情道的精髓你都知道，她想神功大成，必須殺子證道，秦紫胤活著一天，她的無情道就一天不能圓滿。”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邪功？！”
殺妻證道，殺夫證道，好歹殺的都是身外之物，兒女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是自己的血脈流傳，她怎麽下得去手？！
邋遢老頭從芥袋中拿出一柄短矛，展示給杜小草：“百子矛，聽說過吧？”
杜小草凝目細看，耳邊陡然湧起無邊鬼唳，驚得趔趄後退，百子矛的惡毒，她早已聽洛風說起過，想要淬煉這樣一件半仙兵，先得廣納姬妾，生足一百個精壯兒子，把每一個兒子都抽魂煉魄，封禁在矛中，再把一堆女兒的魂魄當添頭，祭煉百年，威力強悍。
邋遢老頭見她嚇得不輕，惡趣味地又把矛往她眼前伸了伸，“小丫頭，知不知道最早的百子矛，是在哪兒出現的？”
杜小草哪兒知道，但邋遢老頭這麽問，肯定有原因，她略一斟酌就猜到：“小魚界？”
“沒錯，就是小魚界，巫疆的一位巫王淬煉出來的，他從何處得到的這種邪法不得而知，他憑這麽一柄百子矛飛升丹霞界後，闖出了偌大名聲，越來越多的人效仿他，淬煉這種邪惡法器。”
杜小草沉默片刻，問邋遢老頭知不知道巫疆為何會從羽界墜落？
“不是墜落，是驅逐，把他們連同他們那一片被錨定過的空間廢墟一起舍棄掉，省心又省事，廢墟中的那些刺頭淪落到小魚界那種靈氣匱乏的地方，境界坍塌，很快就隕落了，他們一死，他們的徒子徒孫不成氣候，沒本事反殺回來，漸漸地就沒有人記得當年的事了。”
邋遢老頭歎息一聲：“唯一的失算，是沒想到那片空間廢墟裏，藏著一株高人的幻身，讓她在巫疆之地成了氣候，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天劫。”
杜小草冷笑：“所以你們現在盯上了秦紫胤，想用秦紫胤鉗製那位高人？”
“……”
聊天無法繼續進行。
“箬衣劍”固然不懷好意，邋遢老頭也沒安好心，杜小草不滿雙方的暗算，悻悻離開。
她可以走，許攸沒辦法走，他被失心瘋的狐朋狗友給害慘了！
對方能得逞，起碼有三成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友情”，在動手的前一刻，還把手臂搭在他肩頭親昵無間，一大群人都看在眼裏，誰肯信他許攸的清白無辜？
沒被當場殺死，算是眾人顧忌他背後的家族長輩，接下來是死是活，要看秦紫胤的追究力度和他家中長輩保他的誠意。
邋遢老頭在杜小草憤然離開之後，一腳踹翻了他，揪著他的脖頸倒拖回垛牆，滿臉嘿笑的湊到他耳邊：“小子，想不想知道自己在家族長輩那兒的分量和價碼？”
許攸嚇得兩腿哆嗦，囁嚅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一向機靈，已經猜到邋遢老頭的意圖，真要配合他這麽做，也許能保命，但也隻是保住命，他會失去之前自以為擁有的很多東西。
比如親情，比如友情，比如人情。
邋遢老頭嘿嘿詭笑：“小子，不是你的東西，始終不是你的東西，自欺欺人沒什麽好處，我幫你惦念惦念你的分量，對你有好處。”
事已至此，同不同意許攸說了不算，隻能任由邋遢老頭擺布。
第一撥來踩他的，是狐朋狗友，三五成群，滿臉憤慨，力證他跟李堯勾搭，想要謀害新任城主和城主的“未婚夫”，李堯已經自爆，許攸但凡有點廉恥心，就該原地自爆謝罪。
許攸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臉孔，心情憤懣，他從沒半點對不住這夥人的地方，這夥人卻把他往死裏整。
許攸“失魂落魄”，從雲巔跌落塵埃，還是平日裏跟他交好的幾位仙子看不慣，結伴來央求杜小草，請她徹查之後再給許攸定罪。
杜小草去找邋遢老頭，沒好氣地問他又在耍什麽把戲？
“你搞事就自己搞事，別把我和秦紫胤拉扯進來，我們小胳膊小腿，撐不住大場麵。”
“那我先給帝姬提個醒，大場麵很快就來，撐住了！”
“撐不住怎麽辦？”
“秦紫胤死無全屍。”
“……”
邋遢老頭麵色鄭重，無視杜小草的怒目，躺平在垛牆上，翹腳喝酒，酒葫蘆搖得咣當響。
又煎熬了三天，許攸被吊在垛牆上幾乎曬成肉幹，頭臉脖頸上堆滿了鳥屎，眼瞅著不行了的時候，極遠處飛來一座仙舟，飛馳電掣，直奔城頭方向。
邋遢老頭在半空翹著抖動的腳停下了，杜小草眯著的眼也睜開了，目不轉睛地盯著仙舟方向，隻看一眼仙舟上鏤刻的族紋，就曉得是許攸的靠山到了。
城頭這邊，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憂愁的是之前“落井下石”的妖部俊彥，他們揭發回踩許攸的時候，以為許攸早就是家族的棄子，又攤上李堯謀刺的大事，鐵定沒命了，這幾天眼見著許攸被吊的隻剩氣息奄奄，開心得買酒慶祝，現在有了變數，臉立刻繃緊。
歡喜的那一撥，則是沒有回踩的俊彥和仙子們，在仙舟落下的一瞬間，立刻有人上前拱手詢問，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之後，立刻把當日的詳情和盤托出。
“前輩，那李堯自己作死，許公子並不知情！”
“都怪李堯！自己投靠邪妖，還要拖身邊的人下水！”
“許公子來到六爻城之後，鋒芒太過，惹了小人嫉妒……”
“……”
七嘴八舌，全方位撇清。
仙舟上的許氏長輩臉色稍好，安撫了眼前的年輕小輩幾句，徑自走向邋遢老頭。
“許氏家族長老，見過前輩，請問前輩尊號——”
“你們不配！滾！”邋遢老頭眼睛都沒睜開，直接開噴，語氣不屑，噎得三位彎腰行禮的中年人麵色難看，其中一人動手解救許攸，要把他從崖壁上放下來。
許攸不知道是見到救星太激動，還是被折磨得太狠撐不住了，人已經昏厥，任由一眾長輩折騰，渾然不覺。
他是被符陣困在崖壁上的，想要救下來，先得破陣，陣法又是邋遢老頭布下，想要破開談何容易？
三位許氏長老早有預料，不急不躁，各種破陣符咒、法寶齊全，擺明要打持久戰。
為首的長老往許攸口中塞了一大把丹藥，幫他調整身體，確保他不會真的變成一具幹屍，否則他們千難萬險破陣成功，解救回一具屍體，顏麵何存？
杜小草被這一番動靜弄得不淡定，悄悄問黑岬和洛風：“你們怎麽看？”
黑岬道：“我對許氏所知不多，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許氏長老。”
一句話警醒杜小草，當初小饕餮惹毛了一幫邪妖，就遇到過冒牌的天狗部長老，想李代桃僵擄走小饕餮，眼前這三位，也不一定就是真貨啊？
尤其是他們抵達之後，許攸就陷入昏迷，吃了丹藥之後也沒有醒來，對外說是溫養經脈，真相如何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