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姬嶽的新把戲
杜小草看著梅花精魅,有些明白他為何被瞞得死死的了,他跟著蜂公子的心機手段壓根不是一個檔次,一個在山巒,一個在溪澗。
黑岬也奇,揶揄蜂公子:“看樣子我們還得感謝你口下留情,來到蜃樓以後沒有對我們這些人‘隨口一說’。”
“不用謝,你們幫了小梅,還收留他住在這裏,人情我記下了,以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力所能及一定援手。”
“多謝蜂公子知恩圖報,今日你整蠱了姬嶽,讓咱們看了一場好戲,咱們就已經扯平了。”黑岬笑容滿麵,對蜂妖的承諾果斷拒絕。
經此一事,大家對“蜂公子”刮目相看,他的跟腳也漸漸被挖出冰山一角。
他這麽囂張還沒被打死,不是因為民風淳樸,是因為他的祖父是妖祖,師尊也是妖祖,他自己,也是百萬年來最有希望成為妖族的後起之秀。
他不是羽界的妖,來自比無相界更遙遠的地方。
羽界厲害的蜜蜂就這麽一小撮,領頭羊就是那位妖祖,慕三蟄居萬葉城都對人家的覓食如數家珍,巴巴地去問蜂公子:
“聽說你家的府邸,就是一個巨大無匹的蜂巢,每一間屋子,就是蜂巢的一個格子?看起來恢弘壯麗,聞起來清香爽口,靈氣濃鬱得幾乎能溢出來——”
“沒你說的那麽誇張,大抵也差不多。”
“真有人去偷吃?”
“有啊,不知死活的人哪兒都有,怎麽殺都殺不完,我臨出門的時候,家裏的供奉又抓了幾百個貪嘴的,全都押去挖礦了。”
蜂公子說得隨意,更顯得凶殘,慕三不得不替梅花精魅捏把汗,試探著幫忙問蜂公子:“你不會這樣對待梅公子吧?”
“當然不會,我怎麽舍得讓他去挖礦,那裏臭烘烘亂糟糟,看一眼都心煩,我也不幹涉他出門遊曆,但是外麵壞人和不開眼的人太多了,他又單純,一不小心就要受騙。”
慕三放下心,附和蜂公子:“沒錯,這年頭壞人太多,好人不夠用了。”
……
蜃樓天空上的烏雲一掃而空,城主府那邊就有些山雨欲來。
姬嶽果然跟他的妖祖父親鬧得很不愉快,他的師兄西冷山頗廢了一番功夫,才打聽清楚始末,苦笑這勸解自己的小師弟:
“洛風的胡說八道你也肯信?”
“他言之鑿鑿,我為何不信?”
“他那叫隨口誅心,你真信了,就中了他的暗算,師尊這麽多年隻有你一個子嗣,不是沒有原因呢,如何輕易就給了添了弟弟?他的道侶是那般好尋覓的?”
姬嶽黑著臉不吱聲,他這個親生父親,風流之名傳遍羽界,時不時就有花邊八卦流傳,洛風的話極有可能就是真的,他事後也調查過,就在大半年前,真有一位羽界有名的仙子鬧到父親的府邸外,自稱懷了他的孩子。
算算時間,差不多就剛生出來。
就算洛風誇大事實,那女子隻是生了孩子,並沒有成為父親的正經道侶,那孩子也跟自己一樣沒有公開的身份,那他總歸還是添了一個弟弟,難免會與他爭寵。
西冷山人見他鑽了牛角尖,隻能傳信給其它幾個師兄,讓他們一起出麵擔保師尊的“清譽”。
對姬嶽來說,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他跟身邊的那幫擁躉,又找到了新的樂子。
拍賣場那邊又來了新貨,除了曼妙美人,還多了凶悍俘虜,據說都是在無相戰場上生擒回來的,繞道經過六爻城拍賣。
為何來此地拍賣?當然是因為有商機。
六爻城剛被征召來的這批妖部貴人,從小到大都被長輩和扈從們看顧得嚴嚴實實,生死之間的砥礪無從說起,但六爻城又是東疆抵禦邪妖的第一線,隨時可能爆發生死大戰。
與其到了生死廝殺的時候手忙腳亂,不如趁現在還沒爆發戰事,先用這批戰俘練練手。
反正他們都淪為戰俘了,不小心打死了白死,戰俘為了苟活,對戰的時候必定要拚盡全力,比跟同伴之間切磋來得酣暢淋漓,能更準確的估量自己的實力。
葫蘆城主精明得很,出麵買下了絕大部分戰俘,關在一座演武場中,讓城中的年輕小妖免費前去廝殺練習。
乍一聽是做好事,實則是把演武場當成賭坊來開設,每一場廝殺都押注,數目極為可觀,無論誰輸輸贏,莊家都穩賺不賠。
征召來的妖部年輕人,來此地廝殺是有性命危險的,真有人因此賠掉了小命,但這沒嚇住他們,反而更亢奮了。
葫蘆城主還解鎖新業務,開設了決鬥台,允許六爻城中的百姓來此廝殺,了結仇怨,在決鬥台上殺死仇人無罪。
拍賣回來的戰俘裏,有一部分是女子,且是美貌的女子,給演武場增加了桃色氣息,譬如有絕豔女戰俘為了活下去,就跟葫蘆城主約定,廝殺時的彩頭是她們的過夜權,誰贏了她們,就會得到她們心甘情願的春風一度。
幹滿一年,就可以離開演武場,重獲自由。
姬嶽那夥人,是這些女戰俘的主要顧客。
除了他們,六爻城一小撮出身低微但戰力高超的大妖,也來此地主動涉嫌,不圖美人的一夜春風,圖的是重金酬勞。
蜂妖洛風,聽說城中多了這麽一個去處,哄著梅花精魅一起去散心,杜小草、黑岬他們也湊熱鬧跟了過去。
興衝衝跑去的太早,廝殺還沒正式開始,隻把今日亮相的“陪鬥”拉了出來。
洛風一一看過去,臉色古怪。
黑岬察覺,低聲問他:“是不是覺得有些人臉熟?你認得?”
洛風沒吱聲,這一路看過來,起碼有七八個大妖他都認識,都不是羽界的妖物,來自羽界周圍的一個位麵,背靠一座大山頭,根基牢固,怎麽落到了這裏?
剛剛他走過的時候,那些人明顯也認出了他,目露央求。
洛風在猶豫要不要出手相救。
黑岬聽了他的說法,詫異:“不是戰俘嘛,他們參戰了?”
“不可能,他們那個宗門一向隱遁不出,除非被人打到山門,我懷疑他們的宗門被仇家覆滅,師門長輩都被殺,剩下他們這些還沒成大氣候的孤魂野鬼,被賣到這裏當鬥獸。”
黑岬沉思。
想在此地救故人,難啊。
他勸洛風:“交情不深的話……就算了吧。”
“不止是交情的事,他們那個宗門,跟我父親有些瓜葛,曾經帶著我在那裏住了十幾年,關係很融洽。”
正說著話,梅花精魅心急火燎地追上來,語無倫次地給洛風報信,說起那個叫“竹葉宗”的宗門子弟:“全都被抓來了——”
“你不要著急,我會想辦法的。”
杜小草奇道:“你也去過竹葉宗?”
梅花精魅當然沒去過,但看過洛風返回後繪製的畫冊,對竹葉宗的氣韻十分向往,一度琢磨這要尋過去給人家當供奉。
凡事先易後難,洛風決定先用錢砸,把八名竹葉宗弟子裏的三位女弟子贖買出來。
她們都頗有姿色,卻不肯答應演武場輸了就春風一度的要求,要跟其它師兄弟一般,輸了就認死。
但演武場這邊豈會讓他們輕易死了?
與他們對陣的紈絝們也都惡趣味,輸了還罷,贏了就趁她們倒地不能反抗,用飛劍把她們的衣裳全都剝落,色眯眯的圍觀,已經有兩位師姐不堪受辱,當場自盡。
剩下的三個沒有死,是因為迄今為止還沒有敗過。
戰力豪橫,臉又長得好看,贖身錢必然不便宜,好在洛風闊氣,眼都不眨地扔出去一個芥袋。
管事眉開眼笑盤點完,揮手讓三名竹葉宗的女弟子離開。
“算你們運氣好,往後好好侍奉這位公子吧。”
三名女弟子麵無表情,跟在洛風身後離開屋子,卻不肯馬上離開演武場,齊齊跪地央求洛風救一救其它的師兄弟。
“老祖的兒子和嫡傳弟子都被賣進來了,他們天賦異稟,心氣又高,落到這樣的地方,不知道能熬過幾天,求洛公子看在老祖當年盡心款待的份上,救一救他們吧!”
洛風麵露為難。
他出錢贖這三個,是佯裝成“見色起意”的花花紈絝,不引人主意的把人弄了出來,再去救其它五個男弟子,師出無名都是其次,萬一引起葫蘆城主、姬嶽那夥人的警覺,那五個男弟子就死定了。
黑岬抱肩站在一旁,見三個美人跪地喋喋,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地伸出手,打暈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杜小草也趁機出手,幫著敲暈了一個,剩下最後那個道行最高又最警覺,立馬拉開架勢要拚命。
黑岬冷嘲:“這位仙子,拜托你清醒一點,弄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你這麽喋喋不休,隻會讓你在意的師兄弟死得更快,現在馬上跟我們離開這裏,其它的事以後再商議!”
女子無奈,戀戀不舍地看這其它幾位師兄弟所在的擂台,祈禱他們能成撐到洛風再來援救。
一行人各懷心思,禦劍飛回蜃樓。
剛一關緊房門,洛風就問那還清醒著的女子:“你那宗門是怎麽回事?”
能被他和妖祖父親蹭住十幾年,除了風景好,靈氣充沛,根基也十分牢固,說覆滅就覆滅了?
女子一臉苦澀,說她也不曉得怎麽回事。
就知道自己一覺躺下,夜半被鬥法聲驚醒,披衣跑出來查看的時候,她的一眾師門長輩全都委頓在地。
“沒有血跡,沒有廝殺過的痕跡,但是那些長輩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死了,沒死的也奄奄一息,一句遺言都說不出來,就那麽瞪著自己門下的弟子,咽了氣。”
慕三訝異:“你那師門,戰鬥力如何,是幾流的宗門?”
女子傲然:“我們竹葉宗雖然偏居一隅,確實落霞界最頂尖的宗門之一,我那些師門長輩,隨便走到哪裏,都要被恭稱一聲‘前輩’,便是我們這些小輩,也是一時翹楚,看看演武場那邊的凶殘,我們能一直撐到現在,就能說明實力了。”
這話好有道理,但眾人之中除了洛風,都沒去過落霞界,對那一界的實力不太清楚。
小池塘裏最大的一條魚,跟大江大海中最大的一條魚,那分量絕對是天差地遠。
單憑這幾個被販賣來的小輩子弟的道行高低,並不能說明什麽。
洛風察覺到眾人的注目,點點頭認可了女子的說法:“竹葉宗實力非同一般,媲美羽界這邊的名列前十的大妖部。”
黑岬嘖嘖:“這麽厲害?那是什麽東西把他們害得這麽慘?”
他問清醒女子:“師門長輩都隕落了,你們是如何被人一鍋端了的?”
“不知道,我們當時見師門長輩遭此毒手,懷疑歹人藏在暗處,立馬開啟了護山大陣,漫山遍野搜索歹人,一無所獲,入夜之後,夜空中有古怪的鳥鳴,我們聽了之後全都暈倒,再醒來時已經躺在艙底,被販賣到了六爻城。”
慕三幸災樂禍:“你們這也太廢了,從始到終連仇人是誰都沒搞清楚,內部八成還出了奸細,像你們這樣的大宗門,一旦開啟了護山大陣,那就是烏龜殼啊,敲打三年都未必能敲碎,一定是自己人悄悄打開了法陣,出賣了你們。”
清醒女子沉默,她也懷疑出了叛徒,那種時候,為了苟命不稀奇,她就是想不通,就算護山大陣沒了,憑剩下的宗門力量,也不至於毫無法抗之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