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一劍劈開耋老府
巍峨山巔,耋老府邸。
一片狼藉之中,緩緩出現一男一女兩道人影。
男子確定是男子,看年貌不過三旬年紀,容貌俊逸,身邊的“女子”一身紅衫,瘦削得有幾分婀娜,五官也精致,臉上蒙著纖薄的麵紗,山風吹來,簌簌地顫。
“她”仔細打量了幾眼地麵,問男子:“那倆老鬼是什麽意思?”
“威脅唄,嚇唬咱們唄,生怕咱們弄死他們家中小輩。”
紅衫妖信了,訝異雲瀾老祖和白溪老祖的道行忽然暴漲,在他印象中,哪怕這倆老家夥聯手,也未必能瞬間震碎耋老府的門廊。
他四下環顧,低聲詢問同伴:“確定隻有雲瀾老祖和白溪老祖,沒有其它幫手了?”
俊逸男子搖頭:“他們動手的速度太快了,消失的也快,是否有人襄助不得而知,是否真的離開了……也不得而知。”
最後一句,才是他們隱忍不發的原因。
耋老府是羅浮城的定星盤,門廊又是耋老府的顏麵,被毀了必須盡快重建,人力物力管夠,法寶和仙術不要錢的堆積,半天時間,門廊就恢複如初。
白溪大師兄離開雲瀾別苑,直奔一家小酒鋪,買下鋪子裏所有美酒,一股腦澆灌到自己身上,腳步踉蹌虛浮地走到春風酒樓外,把杜小草叮囑他的話一字不漏地全都嚷嚷一遍,心滿意足地倒在路邊的大石墩上,半眯著眼看後續。
為何要裝醉?
免責啊,醉鬼說出的話,真真假假,信與不信,都是旁人的事,醉鬼不擔責。
“五殘”緩緩聚攏到他身邊,為首的耳聾女子開口:
“別裝了,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廢什麽話?趁你們還能動彈,沒被全都打折腿變成跛子,趕緊離開羅浮城!”
俊俏女子冷笑:“你先走一個給我們看看?”
白溪大表兄臉色難看。
他會來到羅浮城,並不是因為白溪妖部推他出來當炮灰,而是被逼得不得已,他們五個從秘地中得到的物件仙器,扁擔、算盤、簪子、竹簍、手鼓,怎麽看都是不相幹的物件,卻被神秘地聯係在一起,冥冥中總也斬不斷聯係,原因是這幾件仙器,都出自同一個大佬之手。
這大佬從不露麵,每次出來震懾他們的,是一個凶巴巴的物件——一柄古拙玄奧的大錘。
據這大錘炫耀,他們幾個手中持有的扁擔、算盤、簪子、竹樓和手鼓,全都是它一錘子接一錘子淬煉出來的。
因為打造時的“千錘百煉”,白溪大師兄他們手中的五件仙器,天然被大錘和大錘的主人壓製,雖然年紀輕輕就擁有一件仙器,是很讓人豔羨的事,但對“五殘”來說,他們得到仙器的那一刻起,就淪為一個神秘存在的傀儡。
跟嚴重一點,說是奴隸也不誇張。
白溪大表兄對旁人藏著掖著,對五殘得掏心掏肺,一再告誡他們小心從事。
“那錘子來救咱們最好,不來救,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凡事做好最壞的打算,活命的機會才會大。”
白溪大表兄叮囑幾個同伴,這些天吃點苦頭,每天露宿在雲瀾別苑外頭,一旦聽到他的符咒召喚,立刻就衝進來與他會合。
俏麗女子翻了個好看的白玉,他們這些人一直都露宿在雲瀾別苑外頭,白溪大表兄卻從未說過讓他們進府的話,隻顧著自己舒坦,黑心得很呢。
白溪大表兄不肯背惡名,解釋說雲瀾別苑已經成了是非之地,誰進來誰倒黴,“你要不怕惹禍上身,隨時歡迎。”
俏麗女子冷嗤一聲:“德行!你那破宅子我們才不稀罕,天為被地為席多氣派?”
“氣派是氣派,要主意安全,別被人下蠱,別被人盯梢,別被人尾隨……”
白溪大表兄喋喋告誡,轉身要走的時候,俏麗女子扯住他的衣袖,“急什麽,我還有一件要緊事沒說呢!”
“說!”
“我們被盯梢尾隨了,就在剛才,想甩甩不掉。”
俏麗女子說話時麵色焦灼,神態卻做出親昵討好的模樣,單看她這模樣,就曉得她被盯得難熬。
白溪大表兄趁勢摟住她的肩,幫她把戲演全,神色間卻凝重起來,“他在哪兒?摸清跟腳了沒有?”
俏麗女子搖頭,她能發現端倪,不是憑本事道行,是憑一個小失誤,她新買的羅裙忽然跌落,露出了不該露的部位,氣惱尷尬時,察覺到身畔靈汐漣漪微微震顫。
有人隱匿在她身邊!
有了這個認知之後,她故技重施,又猝然走光了兩次,附近果然又有靈汐漣漪波動。
確鑿無疑了。
俏麗女子身為“五殘”之一,獻祭了聽力,得到了超乎尋常的靈識,尋常耋老也比不上她在這方麵的感知力,卻始終沒能逮住隱匿在身畔的尾巴,這讓她心悸。
萬一對方有歹意,隨意往她脖頸上劃一刀,她就香消玉殞。
身邊的同伴,靈識比她還遜色一大截,壓根就沒發現自己身處險境。
俏麗女子一再隱忍,見到白溪大表兄才和盤托出,讓他去想辦法解圍。
白溪大表兄半信半疑,回到雲瀾別苑,馬上去找杜小草,告知有人偷窺的事。
黑岬訝異:“你確定?不是那小妖女自作多情?不是錯覺?”
白溪大表兄篤定點頭:“她很玄,感知不會錯的。”
黑岬沉默。
能在他眼皮底下隱匿的偷窺客,他很想認識認識,如果真有這麽一個家夥的話。
……
雲瀾別苑上空,一團低垂的雲朵上,盤腿坐著一個年輕男子,看不出具體的年紀,氣度沉穩得不像年輕人,雙眼也沒有睜開,神色淡漠。
下方,白溪大表兄信誓旦旦為同伴作保,說同伴的感知不會出錯,一定有大妖在跟蹤窺視。
坐在雲朵上的年輕男子乍然聽到這句話,心中歎息,果然還是道行不到家,被一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跌落的羅裙壞了好事。
他看著下方為了尋覓他使出的各種招數,無奈又鄙夷:何必瞎折騰呢?被我盯著是福氣,九天十地難得一見的福氣!
最終,還是黑岬腦洞大開,懷疑這個神秘偷窺客,就是跟雲瀾老祖和白溪老祖一起出現的第三位大佬。
他仔細說了一遍“大佬”消失前的身形,是個婀娜女子,他隻見到了背影,沒看清麵容。
白溪大表兄皺眉:“若是女子,怎麽會因為五兒羅裙落地慌了心神?必定是個男子,還是個沒經過太多人事的雛兒,才會臉紅心跳手忙腳亂。”
這個道理也站得住,黑岬一時想不出其它可能。
雲朵之上,一直支著耳朵聽的年輕男子不屑冷笑:“真是一群沒用的家夥!”
他的目光,隔著遙遙距離,緊盯著秦紫胤打量,想不通他光芒萬丈的師尊,怎麽會有這麽無用的兒子。
雖然師尊嘴上不承認,背地裏上心得很,就像這次,羅浮城剛有大亂的兆頭,立馬不顧身份,趕來羅浮城幫他脫困。
師尊心事如淵海,他這做弟子的豈能不用心揣度?撇下一大堆要緊事,專程趕來羅浮城中看護一二。
為了不讓對方亂了陣腳,年輕男子催動仙劍,在地上繪製了一個醒目的妖徽,裝作是雲瀾妖部派遣過來的。
杜小草見了,心裏不太信,麵上裝作信了,暫且相安無事。
夜深人靜,她牽著黑岬,遁入秦紫胤的小酆都中,此地是小洞天,自成天地規則,外界無法窺視。
若是連這裏也能窺視,道行之高難以仰視,一個念頭就能滅了他們三個,他們現在也就賭那人並沒有這樣的本事。
他們賭贏了。
三人猜測出來的身份,清一色跟邪妖、跟耋老團有關——
“莫非耋老們狗急跳牆,被雲瀾和白溪兩位老祖嚇唬後惱羞成怒,想要提前下黑手了?”
“耋老團裏沒有這樣的高手,縱然有,也是鳳毛麟角,豈會浪費在咱們這些小輩身上?”
在座三人,杜小草最大的靠山是她祖父,本尊遊曆在外,幻身投影無法長久支撐,不可能是他,他也沒必要費盡心機跟孫女捉迷藏。
黑岬,披著吼妖部少主的皮囊,其實是獻舍來的野妖,跟腳不明,身份還沒大範圍曝光,明麵上還是秦紫胤的跟班,常理來說不會有誰重視他。
然後就是秦紫胤,在七十二洲的身份還算煊赫,到了羽界,好聽些是半妖,難聽就是雜魚,除了擁有小酆都這樣的洞天仙器,其它都不值一提。
三人皺眉獨坐,苦思冥想是誰惹來的禍害,沒想出個頭緒,小酆都所在的空間卻嗡嗡微顫,驚得秦紫胤立刻離開小酆都,放眼四望,前兩日剛被爆了門廊的耋老府,又攤上事了。
不知是誰,一劍劈開了偌大一座府邸,斷麵平滑如鏡。
隻憑這一劍,就可斷言出劍的人,劍術出神入化,羅浮城中無人能出其右。
耋老們想不通,這幾天究竟招惹了哪路邪神,動輒就有無妄之災,門廊被震塌也就罷了,府邸還被劈開了。
這一劍若是劈到他們腦袋上,奄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