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道行暴漲的秦紫胤
無窮遠的天蘿客棧中，杜小草也打起了哈欠。
??還做起了夢，夢中有金燦燦的小鳥籠，有英姿俊朗的羽界公子，可惜隔得太遠，隻是一晃便了無痕跡。
??夢境轉移，她回到了雲瀾祖地，巍峨華麗的宮殿裏，大雪飄飛。
??身為火屬妖鳥，領地中是難得見到雪花飛舞場麵，但凡出現，就意味著老祖閉關熟睡，睡的時間可長可短，領地中的孩童想要堆雪人打雪仗，得抓緊時機，失不再來。
??小若吾也是這些孩童中的一個。
??她喜歡賞雪，也喜歡坐在祖父膝前聽故事，茫茫多的故事。
??祖父講故事的本事並不怎麽高明，她卻聽得津津有味，記得牢牢的。
??那時候伏雨還在，小可憐一樣緊跟在她身邊，但她討厭雪天，討厭祖父講的那些“行俠仗義”，這個真相，“若吾仙君”需要很久之後才會洞悉。
??她傻嗬嗬的以為，小侍女不喜歡雪，是因為每次打雪仗，她都輸得最慘，輪番被大雪球砸中，因為她在酷寒時節行動四肢僵硬，又身姿高挑，像個不怎麽會移動的靶子，被大家砸得慘兮兮的。
??她不曉得伏雨這種反常，跟她在深淵下度過的幾萬年有關，自家祖父講的那些“行俠仗義”，聽起來讓人熱血沸騰，但對被行俠仗義了的族群來說，就是傷口上撒鹽，疼上加疼。
??難為伏雨能忍耐那麽久。
??難為她被蒙在鼓裏那麽久。
??杜小草越是回想，越覺得前世落得那般下場，一點不冤枉。
??在羽界的那些日子，唯一讓她傷感難受的，是父母的隕落。
??她不記得父母長什麽模樣，在她還沒有記憶的時候，父母就不在了，太小的時候她不懂得這意味著什麽，長大了，聽到了些閑言碎語，才皺著小臉去詢問祖父。
??祖父摸了摸她的頭，沒說父母為何不在了，說隻要她還念著自己的父母，他們就不會走遠。
??她信了。
??然而並沒有用，時不時的還是會想起，尤其是夜闌人靜明月團圓的時刻，她紅著眼睛去找祖父。
??一而再，再而三。
??祖父怕她思慮傷心忒過，安慰她不要悲傷，思念這種事，不必太頻繁，偶爾想想就好。
??“小若吾不是總問祖父，何時才能長大出門遊曆？其實很簡單，什麽時候你想起父母，不再那麽傷心了，想起祖父，不再那麽依戀，你便是長大了，就可以離開雲瀾祖地，離開羽界，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遊曆。”
??那時候的若吾，和所有長在巢中的雛鳥一樣，最心心念念的事情便是出遠門遊曆。
??為了能去遊曆，她說服自己聽祖父的話。
??一百年過去，一千年過去，一萬年過去，光陰漫長，她漸漸地不再惦念父母，對父母的死因也不再尋根究底。
??傷心確實戒不掉的，哪怕一輩子都過去了，涅槃轉世重生了，她還是戒不掉。
??比如此刻。
??青鱗坐在她對麵的屋脊上吹笛，笛聲悠揚清幽，讓她心情略微舒緩。
??說起父母這件事，青鱗比她更有立場傷心。
??一對傷心人月下對坐，彼此都沒能說些安慰言語。
??曾經的小若吾，好歹錦衣玉食嬌養長大，青鱗卻是磕磕絆絆掙紮著長大，不知道多少次命懸一線。
??青鱗還揶揄她：“仙君少時，日子一個節接著另一個節，每天都歡天喜地，我少時是一頓飯愁著下一頓飯，一天一天掰著手指頭熬過去。”
??杜小草破涕為笑，原來好日子是對比出來的。
??青鱗看著她，又補上一句：“你身上的那個伏雨，當年在雲瀾宮，心情比我也好不了多少，最多不挨餓受凍，積攢了那麽多萬年的怨懟仇恨，到了你落單的時候，怎麽不報複回來？她隱藏的那麽深，我當年潛伏在你身邊，都用了很長時間才察覺她的歹心。”
??“她若覺得委屈，大可不必留在我身邊，我救了她，還還恩將仇報！她族人滅絕孤苦伶仃，不是我造成的，她的遷怒沒道理，便是我祖父，也隻是參與圍剿她那一族，背後籌謀的另有其人，她便是要報仇，不去找罪魁禍首，逮住我往死裏坑，不知所謂！”
??杜小草憤懣不平，哪怕到了今日，伏雨已經灰飛煙滅，她依然難以釋懷伏雨的辜負和出賣。
??青鱗專心擦拭玉笛，看向杜小草的目光憐憫同情，“仙君怎麽不反省一下，為何你總是在身邊的人身上吃虧？伏雨、崔明月、秦紫胤，都是如此，別說什麽情非得已，伏雨是遷怒，崔明月是嫉妒，秦紫胤嘛，根本就是個糊塗蟲，是非不分還自以為公平公道，我最討厭這種人！”
??杜小草默然不語。
??身後的廊簷下，不知何時多了一抹俊逸身影，背後著月華，看不清臉，暗沉的目光瞪著青鱗：
??“既然討厭我這種人，就打過一場，分個生死，我死了，你眼不見心不煩，你死了，死人就沒有情緒的。”
??秦紫胤的聲音凜凜傳來，不大卻震懾力十足。
??青鱗好歹是“祖巫”，論道行碾壓秦紫胤，聽了他如此自信的挑釁，揚唇譏誚：“紫胤公子可要想好了？咱們倆動手，死的人一定不是我。”
??“誰死誰活，打過了才知道。”
??“……”
??話趕話嗆上，誰都沒有挪動腳步，身形也沒有大動，周圍的靈氣卻劇烈震蕩，在兩人之間形成一個淡紫色的巨大漩渦，看似美輪美奐，實則暗藏凶險，任何一方被卷入漩渦中，都非死即傷。
??兩人動真格的，彼此都起了殺心。
??杜小草緊張起來，無論是秦紫胤，還是青鱗，她都不能坐視對方死去。
??她催動三把火翎劍衝入紫色漩渦，想要漩渦衝散，化解兩人之間的生死功伐。
??無功而返，三把火翎劍仿佛落入水中的銅錢，倏然消失不見，與杜小草這個主人失去了心神牽連。
??杜小草驚呆了，不死心地再次催動三把火翎劍，依舊是同樣的下場。
??她怒斥青鱗：“夠了！你真要殺了他啊？”
??青鱗緊咬牙關，身體繃緊地像拉滿了的弓弦，腳下站立的石板，也皸裂開來，整個人都下沉了三寸。
??與他對峙的秦紫胤就雲淡風輕，看不出絲毫不對勁，甚至不像是出了全力的模樣。
??杜小草心中一沉，不可思議地打量秦紫胤。
??兩人同行了那麽久，她居然不曉得，紫胤公子的道行已經能碾壓堂堂祖巫？！
??任由兩人對陣，青鱗十有八九要糟。
??杜小草情急之下，趕緊用水晶罩扣住青鱗，又拿出若吾小錐，在兩人之間的紫色漩渦上繪製封禁符陣，暫且延緩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青鱗像一條被撈上岸瀕臨窒息的魚，大口喘著粗氣，看鬼一樣看著秦紫胤：
??“你究竟是誰？！”
??“秦紫胤。”
??“不可能，紫胤公子的道行什麽樣，我早就領教過，若真像你這般豪橫，哪裏還用得著若吾對陣雷隼，你自己親自出馬就能搞定！”
??杜小草也看著秦紫胤，想聽他的解釋。
??一個正常人的道行，總有極限，昔年的紫胤公子，紫胤仙帝，便是千年不輟日日苦修，也不可能越過身為“祖巫”的青鱗！
??秦紫胤一掌震開青鱗，走到杜小草身邊，牽著她的手往一旁的亭台上走，要單獨解釋給她聽。
??可憐青鱗被震得倒飛三丈，噗通摔落在地，嘔血不止，還不忘大聲提醒杜小草：“仙君莫要聽信他花言巧語，他絕對不是秦紫胤！他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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