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兩個若吾仙君?
紅痣婦人的心情,沒有渡鴉老巫那麽愉悅,她擔心困在秘境之中出不去,跟之前那些枯骨一樣,困死在此地。
“都這個時候了,外麵都小半年了,出口連影子都看不到,萬一……”
“真有萬一,咱們也有這麽多仙寶陪葬,有這麽多蠢貨陪死,怕什麽?”
渡鴉老巫怡然不懼,事已至此,擔心也沒用,這麽多大巫部、大勢力家的小崽子進來,困著無法離開,不信他們背後的師父、老巫和天巫坐得住。
隻要他們來救人,他渡鴉就有機會。
在此之前,他隻需隱匿身形,不去趟任何渾水,免得被什麽小水窪給嗆死。
他問紅痣婦人:“你是千年鬼物,能不能在此地感應到同類氣息?”
紅痣婦人搖頭:“山形水勝,猶如仙境,一絲煞氣都沒有,我在這兒,隱約還被排斥,得了你給的那件異寶,才好了些。”
渡鴉老巫得意地“嗯”了一聲,幻陣再逼真,再花團錦簇,假的真不了,一地山水底蘊,靈氣葳蕤的浩蕩氣象,很難長久偽裝。
真有那麽大的本事,又何必跑來巫疆這種靈氣貧瘠的鬼地方?
就像兵強馬壯的悍匪,不去打劫豪紳,去追擊乞丐一般。
世道艱難,人力有窮盡,便是他渡鴉,早就看城上城那對小崽子不順眼,也忍住了殺心,沒有動手宰了他們,免得消息泄露,鳴澤城主不死不休地追殺他。
他不爽了叛逃,和他殺了城主的愛徒再叛逃,性質和後果都是不一樣的。
看著金井台愈發血肉橫飛的廝殺,渡鴉恨恨怒罵:“這些蠢貨,此路不通,就不曉得換一條道兒?”
“他們隻為奪寶。”
紅痣婦人的語氣微微露出一絲譏諷,自詡聰明人的不止渡鴉,山腳下的這些人,大抵也是如此想的,仙寶自己來搶,出口別人去尋,滿載順利而歸。
渡鴉不屑冷嗤:“想做聰明人,也得有本錢,在我眼中,他們都是兩隻腳的尋寶獸,就算真弄到了好東西,也是給別人準備的,哪來的底氣以為,他們有機會帶著這些東西全身而退?你方才出去一趟,找到天卜少巫的下落了嗎?”
紅痣婦人點點頭,欲言又止。
天卜少巫憑借道行和身份,拉攏了很多大巫部的子弟,聲勢浩大,要一起想辦法離開秘境。
如果他真的辦到了,之後的威信會暴漲無數倍,成為下一任天巫城的城主。
天卜部,也會一躍而成十大天字號巫部的領頭羊。
紅痣婦人提醒渡鴉,得罪未來的城上城城主不要緊,得罪未來的天巫城城主,得不償失,哪怕他們遁去大胤,一樣不太平。
渡鴉黑著臉不吱聲。
……
天卜少巫“端水”的本事,在天巫城就很出名,否則鳴澤城主也不會找他看護自家兩個小輩。
這趟入了秘境,愈發了不得,不知道勸退了多少無謂的廝殺爭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秘境之大,仙寶之多,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見得能搬完,何必傷了和氣,何必兩敗俱傷,何必讓人看笑話還坐收漁翁之利?
天芒少族長和天魃小巫都被他的魅力折服,跟著搖旗呐喊。
在他的斡旋調停下,亂成一鍋粥的秘境,有了一塊祥和之地,身處其中的人,暫且相安無事。
對廝鬥最凶狠的金井台,天卜少巫嚴令麾下眾人不得過去摻和。
“那口井有古怪,所有從井中釣出來的寶貝,摳出來的金磚,最後都會重返井中,白忙活一場!”
眾人不信,認為他是為了誆住大家撒謊。
天卜少巫的佐證是:那個身上有二十幾塊金磚的女子,並非是走投無路跳井,而是被井底的神秘力量拖拽進去,她身上的那些金磚,在她消失的一瞬間,就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上。
天卜少巫曾經去過金井台好幾次,事先就跟旁邊廝殺的人喊話,說他去井台隻為查看,尋覓出口,並不為尋寶,絕不會帶走井中任何一件異寶,願意以巫部榮譽發誓!
鑒於他傲人的家世,豪橫的修為,好到無可挑剔的口碑,大家都信了,任憑他繞著井台巡查。
仙寶要搶奪,出口也要尋覓,總覺有人去幹後一件事嘛。
天卜少巫對金井台的了解,冠絕秘境中所有尋寶人,金磚女子縱身一躍跳進井底的過程,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那女子眼見無法脫困,想要爆開一兩塊金磚,炸出一條生路逃遁。
法訣已經掐好,卻遲遲沒有動靜,身不由己地倒飛進了井底!
她觸犯了秘境的禁忌,想要毀壞不屬於她的東西,被秘境之主懲戒。
天卜少巫在她落井的瞬間,瞪大眼睛盯著井底,希望此地真的通向秘境之外,沒敢錯過任何一點細微變化,卻看到井壁上陡然閃耀十幾下,一塊塊金磚憑空出現,其中幾塊上的符文特殊了些,他記得清清楚楚,就是落井女子用來布置防禦法陣的!
他震驚許久,思忖許久,把這個秘密曝了出來。
他沒有立刻揭破,是擔心秘境中的神秘存在,會像對付落井女子一般,讓他也無聲湮滅。
饒是如此,金井台邊已經殺紅了眼的奪寶人,還是不肯相信。
但猜疑的種子已經埋在心底,而且金井台中釣出來的仙寶,看似金光湛湛,想要催動,想要煉化,始終不得要領,總覺得隔著一層什麽。
想要驗證天卜少巫說法,最簡單有效的辦法,是找一個身上有金磚的人,讓人試圖爆開金磚,看看接下來會不會和墜井女子一個下場,他那金磚會不會重新出現在就井壁。
沒誰肯以身涉險,局麵膠著。
廝殺打鬥的勢頭,明顯弱了下去,萬一天卜天巫的說法是真的呢?
天卜少巫還繼續推衍,說身上藏著太多金磚的人,怕是難以脫身,想走都走不掉了!
井台邊的廝鬥,徹底歇火了。
穩坐山巔的許姓紈絝,也不淡定了。
他身上藏著十好幾塊金磚,一多半是從那墜井女子手中巧妙搶奪來的,萬一天卜少巫的說法為真,他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要白搭進去一條性命?!
他當即起身,遠離這片是非之地,還偷偷把一個芥袋扔進中年壯巫的大竹筐裏。
禍水東引。
許姓紈絝還沒走出幾步,一片白玉石階的盡頭,這片秘境的最高處,那座孤零零聳立山巔的宮殿上空,嫋嫋浮現一大團青煙,在空中幻化成一個道骨仙風的老者模樣,威嚴促狹地俯瞰著下方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嘖嘖譏誚:
“有些遊戲一旦開始,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搶了本座的東西,就得呸本座把遊戲玩到底,我開心了,你們才能開心。”
滿場死寂!
聒噪了那麽久的金井台,徹底安靜下來,再也沒誰廝殺,全都仰著脖子看高空中仙氣縹緲的老者。
老者笑容和善,抬起手掌,再落下時,整座秘境轟然一顫。
一縷犀利的劍光,一枚赤紅如火的“繡花針”,幾乎同時襲向他的眉心。
老者的身形陡然一滯,潰散開來,又瞬間凝聚如初。
整個過程隻有一瞬,又是秘境嗡嗡亂顫時發生的,幾乎沒有人察覺。
大部分的人注意力,都被異象橫生的山形水勢吸引,被沸騰的溪澗,被暴漲的溪水,被陡然露出獠牙的花草的驚呆。
許多人猝不及防,被卷入其中,慘叫了丟了性命。
終於消停下來時,山巔的宮殿上方,又出現一位身材七彩霓裳的仙子,容顏絕美,眸光泠然,手中捏著一卷仿佛神祗敕書般的東西,金燦燦的頗為耀眼,襯托得女子也氣韻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