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打得沒脾氣
杜小草對這種愁緒無感，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邪祟”身上，再次跟垚巫確認：“真的有？！”
垚巫幾乎要哭：“我老頭子以曆代先祖、以祖巫的名義的發誓，絕無半句謊言，真的有！”
杜小草冷哼一聲，不再理會。
三千裏行程，拖家帶口千餘人，要一步一步走回去，杜小草從獸囊中取出幾十頭駝獸，幫著駝運東西，卻無法帶著他們禦劍飛行。
中間還下了幾場暴雨，衝垮了幾處山道，眾人七手八腳地填補道路，緩緩前行。
五天之後，終於到了人煙鼎盛的集鎮上。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確定那邪祟不會再出現了。
千餘人的隊伍，也被人盯上了，碰瓷的，搶奪的，攔路的，應有盡有。
杜小草催動紅妝劍，把這些凶惡之徒的手臂全都砍了下來，血淋淋滾落在地，慘嚎聲響徹天地，震懾住了一種宵小，再沒人敢輕易挑釁。
窮山惡水出刁民，誠不我欺。
前行到山清水秀之地，氣氛便沒有那麽繃緊，沿途的巫部繁華富庶，結實寬敞的屋舍沿著溪瀑兩岸逶迤聳立，有穿戴精致的婦人，往溪水中投擲龜甲，占卜吉凶；有剛添了嬰兒的人家，往江河中祈福放生。
碼頭渡口處，還有拉船的纖夫，裸露上身，弓著脊背，勒痕深深，任由巫疆酷烈的日頭曝曬。
千餘菰巫輪番登船渡河，過河的時候，就見到了一群天蠶部的壯巫，目光凶狠地瞪著重出山林的菰巫部。
菰巫這邊，也毫不畏懼地瞪回去。
劍拔弩張，誰都不肯讓步。
天蠶人豪橫跋扈慣了，很快有人按捺不住，上前推搡菰巫，還想趁亂擄走兩個漂亮菰巫少女。
少女驚惶求救，圍觀的人無一援手，還有無賴之徒起哄，哄笑聲還沒落下，臉上已經濺滿血腥。
強擄菰巫少女的三個天蠶壯巫，腦袋被削掉一小半，蓇葖著眼珠子噗通倒地，抽搐著咽了氣。
無賴子嚇尿，哆嗦著嘴唇不敢置信，在天蠶部的地盤上，居然有人敢殺天蠶的人？
杜小草施施然收回飛劍，斜睨剩下的那些人一眼，昂然離去。
渡口再無波瀾，所有人都安然渡過大河。
入夜，宿在山洞之中，雨幕如簾，淅淅瀝瀝。
垚巫吩咐族人值夜，“白天宰了幾個天蠶人，小心他們來報複！”
杜小草不理會什麽天蠶人，來一個宰一個，她的心思，依舊在“邪祟”上，她相信垚巫沒有騙她，那片山坳裏真的有古怪。
一般邪祟，都凶戾暴躁，懂得趨吉避凶，卻也不會輕易認輸，它都沒有冒頭戰上一戰，就退走了？
這不合常理。
夜蟲啾啾，月色如洗，山中篝火搖曳，烤肉的香氣彌漫，到處都是語笑寒暄。
過了這片山，距離菰巫祖地，隻剩下不到五百裏，遙遙可望。
父祖們心心念念不可得的奢望，在他們身上，那麽輕易就實現了，小族長眉飛色舞，已經開始跟垚巫商議，將來站穩腳跟之後，要把山坳中安葬的族人屍骨搬回祖地。
這三百年來，每一位菰巫死後，安葬的方位都是麵朝祖地，尤其是第一代山林先祖，幾乎每一位都死不瞑目。
最開始，小族長對杜小草的“族長”身份十分不服，一路行來，漸漸服氣。
山外不太平，憑他們這千餘菰巫，哪裏能站穩腳跟？他疑惑的是杜小草為何要幫助菰巫，萬一包藏禍心怎麽辦？
垚巫一巴掌劈在他脖頸上：“族長若是包藏禍心，你們還能平平安安走到這兒？不會說話就給我閉上嘴，惹惱了族長，你去對付天蠶部？！”
小族長訕訕。
杜小草五感六識敏銳，把兩人的爭執聽得清清楚楚，一笑置之，拿出那卷畫軸，仔細地看了半響，重新收了起來。
天亮了，繼續趕路，渡口的爭執，終究惹來了些麻煩，沿途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行人，不遠不近地綴著菰巫隊伍。
杜小草視若不見，隻要不上來搗亂，這山道也不是菰巫的，誰都能走。
篝火，星光，日夜兼程。
因為下雨還短暫迷失了路徑，誤入一個小巫部的地盤，路邊開辟出大片的桑田和菜圃，獨輪車來來往往，軲轆軲轆的動靜頗為悅耳。
巨大的水車無聲旋轉，把水源從溪澗中提到稻田邊，有稚童騎在牛背上，蹦蹦跳跳唱著童謠，頭上還戴著用柳枝編的草帽。
巫疆春早，不知不覺，柳枝已經返青。
看到浩浩蕩蕩的搬遷隊伍，小巫部明顯慌了，有鍾聲隆隆回蕩，壯巫的呼喝聲嘹亮，站在路邊打拳、揮刀，劈砍稻草人。
滑稽的武力震懾，讓杜小草忍笑，衝著為首的壯漢頷首：
“我們是偶然路過，馬上就會離開，並無歹意。”
壯漢哈哈大笑：“要不要我們送一程？”
“不必，我們是菰巫，領地就在幾百裏外，三五天就到了。”
“菰巫？”
壯漢撓頭，他從未聽說過這麽一個巫部。
垚巫不忿，細細介紹了一番菰巫部的輝煌鼎盛，壯漢卻隻抓住了一個重點：
“你們的領地，在天蠶部旁邊？”
“是啊，幾百年前被他們搶占了，現在又奪了回來。”
“堃巫……肯答應？”
“當然不肯，被我們族長打得幾頓，打得沒脾氣了。”
“……”
壯漢麵色古怪，順著垚巫手指的方向，仔細看了杜小草幾眼，就是一個尋常巫女嘛，除了好看一些，沒什麽特異之處，能打得服天巫？
他直覺是在吹牛，可眼前蜿蜒的搬遷隊伍，千餘個大活人，確實是衝著天蠶部的領地而去。
他打定主意，過幾天出山一趟，打聽打聽消息。
可惜，計劃跟不上變化，當晚，他就被迫出山了，身後跟著數十倉皇的族人，人人帶傷，狼狽奔逃，身後火光衝天，安居了上百年的巫部，被焚燒成了灰燼。
其中一名逃出的族人，身上還穿著七彩麻衣，這是巫疆新郎的裝束。
今晚他成婚，本該洞房花燭，與心愛的姑娘纏綿繾綣，卻被一群闖入巫部的天蠶壯巫破壞了，他們搶了新娘，擄了巫女，肆無忌憚地殺人。
壯漢族長率領族中壯巫抵擋，可惜人數太少，被殺得大敗，不得已棄了巫部出逃。
“走！追上白天路過的那個菰巫部！求他們折回頭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