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天譴又來了?
幾個街痞模樣的壯巫,眼神凶惡,直勾勾盯著那串元寶,摩拳擦掌一看就不安好心。
推車漢子仿佛沒看見,摘下脖子上的麻巾,把荷葉包上的灰塵擦得幹幹淨淨,遞給杜小草。
杜小草接過,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我是菰巫。”
“哈哈!菰巫精研藥草,卻不見得包治百病,俺的這種藥,有奇效!”
他嗓門賊大,引得路人側目。
落到有心人耳朵裏,別有意味。
如今的杜小草,在城中頗有名聲,她都肯掏錢高價買的藥草,那肯定是不一般的,哪怕貴一點,也值得買回去珍藏。
陸陸續續的,又有人上前,三包兩包的買。
獨輪車看著不大,車廂卻深,裝了整整一千包藥草,轉眼賣掉一小半。
推車漢子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哼著小曲去賣酒婦人那估了一壇酒,坐在路邊喝得吱吱響。
桑飛看得目瞪口呆,低聲問杜小草:
“他賣的藥,真的有奇效?可那是治瘟疫的啊,天蘿城又沒有瘟疫……”
“今天沒有,也許明天就有了,這種事難說。”
桑飛無語,猶豫再三,也去跟那漢子買了一包,揣在懷裏,打算回去跟叔父好好說一說。
垚巫把杜小草買的藥草打開一包,仔細甄別驗看過後,滿臉氣憤:
“不是治療瘟疫的藥草!他騙人!”
“你打不過他。”
杜小草一句話噎得垚巫愣怔,扭頭去看那推車漢子,對方齜牙一笑,滿臉憨相,怎麽看都不像身懷絕技的樣子。
一場小鬧劇,鬧過就散了。
然而當晚,菰巫中就有人病了。
天亮之後,所有人都病了。
病勢洶洶。
三位老菰巫忙得焦頭爛額,用盡了畢生手段,死活診斷不出症狀來。
不知道打哪兒傳出的流言,說這是“疫病”,是祖巫對菰巫重現世間的懲罰,除非他們立刻回到山林裏去,才可能痊愈,執意出山,會落得跟當年的先祖們一個下場。
流言沸騰,有人信,有人不信。
到了第三天,三位老菰巫也病倒了。
天蘿城中的菰巫,隻剩下杜小草和小魚怪安然無恙。
小魚鬼且不提,本就是精怪,不算是真正的菰巫,杜小草這個族長也沒有染病,就很離奇。
難道她本事高絕到祖巫都無可奈何?
祖巫無所不能,有問題的隻能是杜小草。
天蠶寮首直指她是“冒牌貨”,根本不是菰巫的族長,連菰巫都不是!就是一個招搖撞騙的騙子!
垚巫不顧病體,硬撐著出麵辟謠,咬定杜小草就是這一代菰巫的族長,是如假包換的菰巫!
天蠶寮首冷笑:“無論她是誰,有什麽本事,都改變不了祖巫懲罰你們的心意,馬上滾回山林裏去,祖巫不希望你們重返故地,那塊土地已經被祖巫賞賜給他忠實的信徒,屬於我們天蠶部!”
杜小草一步邁出,揪著他的後衣領,對著他的屁股狠踹一腳,把他踹出好幾丈遠,摔得鼻青臉腫,牙都掉了好幾個。
她本著試一試的念頭,把從推車漢子手裏買來的藥材煎了,給症狀最終的一個小菰巫喝了,試試藥效。
這人最先發病,病情最重,如果得不到救治,怕是撐不到天亮。
一碗黑兮兮的藥汁灌下去,人陷入昏迷。
菰巫慌了。
天蘿城也慌了。
天蠶寮首放言,“菰巫”是災星,他們所在的地方,都是祖巫厭棄的地方,他們的怪疾,極有可能蔓延到其它人身上。
“想一想當初菰巫是如何覆滅的?一夜之間,巫部中所有活物,幾萬族人,幾千駝獸,全都消失無蹤!”
“如果祖巫再用同樣的辦法懲罰他們,會不會牽連到我們這些無辜的人?”
“如果一夜之間,天蘿城中的活人都消失不見了,怎麽辦?”
“……”
危言聳聽,煞有介事。
很多人禁不住嚇唬,連夜逃離。
雪上加霜的是,收留菰巫的春巫部,陸陸續續也有人感染這種股怪疾。
天蘿部這邊,桑飛因為往來頻繁,頭一個中招。
人心惶惶,菰巫被指責,被排斥,被孤立。
之前湧入城中的商隊,也開始收拾行囊,烹製幹糧,準備天一亮就離開天蘿城。
天亮之後,事情卻有了轉機,杜小草以菰巫族長的身份宣布,沒有“祖巫厭棄”這回事,他們是被黑心人投了毒,已經找到解藥,舉族痊愈!
為了讓人確定,她帶著二十幾個菰巫,沿著天蘿城最寬敞的主街道往來一圈,還買了幾樣吃食,估了幾壇米酒。
優哉遊哉的模樣,讓人不得不信。
那麽問題來了,究竟是是暗中毒害菰巫?
放眼天蘿城,天蠶部的嫌疑的最大,用腳指 頭猜,都會猜到他們。
天蠶寮首心急如焚,忙不迭地去找自家天巫問計。
堃巫聽說菰巫“舉族痊愈”,怒斥不可能。
“這怎麽可能?那種蠱蟲一旦入體,人就死定了!”
蠱蟲就是天蠶部放出去的,他們在春巫部買通了內應,給所有菰巫和部分春巫下了蠱。
本來還想給天蘿族長下蠱,對方提防嚴密,隻能退而求其次,把蠱下在了他的侄子桑飛身上。
這種蠱非常罕見,是天蠶部壓箱底的手段,菰巫隻是手忙腳亂幾天,就解了蠱毒?
幾百年不見,這個老對手厲害如斯?
杜小草解了蠱毒,還讓人大肆宣揚,說自家中的這種毒,是一種罕見的野蠶身上提取的。
就差指著天蠶部的鼻子罵凶手。
天蠶部的人卻沒有第一時間反駁。
堃巫以下,所有人都陷入自我懷疑。
其實杜小草沒他們以為的那麽神通廣大,完全是信口開河,她認定這件事是天蠶部在搗鬼,敞開了往他們身上攀扯就對了。
治愈族人的解藥,就是從推車漢子手中買來的那些藥草。
杜小草有些拿不準,這人的藥草就真的包治百病呢,還是事先就知道天蠶部要來害人?
算算時間,這人剛一出現在城中的時候,恰是杜小草以“菰巫”身份露麵的時候。
菰巫都來了,天蠶還會遠嗎?
杜小草沒有把這個“好心人”扯進來,說藥草全部是自己配製出來的,還把這件事跟幾百年前菰巫部神秘覆滅聯係起來,都是小人的鬼蜮伎倆,暗中使手段害慘了菰巫,還嫁禍給祖巫,罪不可恕!
這下子,不止菰巫、春巫急了,天蘿族長也急了,這天蠶部凶殘狡詐,不講道理,又擁有可以一個數萬人的大巫部無聲無息覆滅的本事,誰敢讓這樣的人住在自己家門口?
萬一晚上睡下之後,再也醒不過來了咋辦?
天蘿族長派出十名老巫,話式巧妙地勸說他們離開天蘿城。
“好叫寮首知曉,如今城中出現許多對天蠶部不利的流言,城中巫民人心惶惶,不是我們天蘿不好客,實在是……有心無力。”
“那菰巫族長也不是好惹的人,既然放話要領著族人重返故地,肯定有她的後手,萬一趁著堃巫不在族中,先發製人,襲擊天蠶部祖地,怎麽辦?”
“穩妥起見,堃巫還是盡快返回族中坐鎮,確保族人安全要緊。”
“……”
擱在幾天前,天蠶寮首聽到這種話會嗤之以鼻,如今卻陷入沉思。
送走十位天蘿老巫,他心事重重地去找自家天巫,是走是留,請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