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要想富,吃菰巫
天蘿城近在眼前,城門大敞,迎接一眾商隊入內。
身為“曾經闊過”的大巫部,天蘿城的守衛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這麽**熱鬧的場麵,隻在年幼的時候,坐在爺爺的膝蓋上,聽過那麽一耳朵,親眼目睹還是頭一次。
哪兒有熱鬧,哪兒就有商機,隻要在打起來之前脫身,就能大賺一筆。
杜小草牽著魚怪的手,想要入城,被早已等在那兒的天蠶寮首攔住了:
“我們天巫說了,天蘿城中有你沒他。”
杜小草一腳踹飛他,“有我沒他,現在我進來了,讓他滾吧。”
天蠶寮首半響沒爬起來,怒視毒梟擦:“你不是菰巫!你誰是?!”
“你管得著嗎?”
“藏頭露尾!敢不敢說出跟腳?”
“萱草,菰巫族長,這位小魚姑娘可以作證。”
魚怪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天蠶寮首臉色陰沉,他們識破了杜小草的身份又如何?隻要菰巫認她,她就是菰巫的族長!
杜小草還奚落他,讓他趕緊去祖巫廟祭拜磕頭,“你們天巫護不住你,去求求祖巫們,求他庇佑你,千萬別落到我手裏,會死的。”
天蘿族長在一旁看著,火力都被杜小草吸引走,他這個族長表不表態,怎麽表態已經無關緊要。
就算他順了天蠶部的心意,宣布驅逐菰巫,就真能把人家逐出城門?自家城門反過來被砸了怎麽辦?
天蠶部會賠給他嗎?
天蠶部雖然豪橫,距離天蘿部的距離委實有些遠,世世代代井水不犯河水,隻要把眼前這場危機對付過去,之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也不再招惹誰。
剛這麽想著,天蠶的天巫就憑空出現在他身邊,須發斑白,穿一件款式隨意的白綢長袍,皮膚白得能看清淡藍色的血管,瘦削得一陣風能刮跑,站在魁梧剽悍的天蘿族長麵前,越看越像皮包骨頭的骷髏人。
杜小草猜測,天蠶族長的“枯骨症”,說不定比天魃的天巫還要嚴重。
她默了半響沒有說話,天蠶的天巫也在打量她,目光明明在她身上,卻又像在千萬裏之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最終,他沒有開口,轉而看向一旁的天蘿族長:
“我此番前來,是想祭拜天蘿的天巫,她隕落千年,我一直在閉關,竟然沒能來祭拜過幾次,天蘿被草巫擠兌,我也沒能及時援手,甚是過意不去。”
場麵話說得很得體,天蘿族長麵露微笑:“心意到了即可,我們天蘿雖然沒了天巫坐鎮,卻有祖巫庇佑,遇難成祥,總能熬過去。”
天蠶的天巫大笑。
他的和顏悅色,讓眾人鬆了一口氣。
杜小草留意到,城門內側的廣場上,新建了一座高大的祭壇,上方蹲著一頭氣勢猙獰的……蛤蟆?
雖然隻剩下骨架,周身凶焰不減,隱約還有雷霆在骨縫間閃爍。
正是雷澤部供奉的那頭雷蛤,趁夜去襲殺天蘿部,卻被杜小草屠了,蛤皮、毒囊、赤色眼瞳全都都卸了下來,沒什麽大用的骨架卻被搬來了此地,宣示實力。
天蠶的天巫居然認的這頭雷蛤,知曉它的凶悍,怎麽會死在天蘿部的“老弱病殘”手中?
他當麵問天蘿族長,天蘿族長麵不改色,“當時事發突然,族中的精壯都被我帶到春草城,抵擋草巫部進攻和反撲,族中隻剩下很少的青壯,靠著族中底蘊和祖巫庇佑,殺了這頭雷蛤。”
天蠶的天巫直接忽略“祖巫庇佑”這種空話,專注“族中底蘊”,天蘿畢竟是十二巫部之一,曾經闊過,底蘊肯定是有一些的。
當時的情況就那麽危及,稍有不慎就會覆滅,必須拚命,什麽壓箱底的手段都得用起來。
天蠶的天巫來城中已經有兩日,打聽得非常清楚,不但知道雷蛤,還知道來“尋親”的菰巫,都被安頓在春巫部暫住。
他也派人去春巫部試探過口風,被那個白發族長毫不客氣地轟出來。
天蠶天巫無可奈何,他這趟來找菰巫,真不是來打壓人家的,是想求人家妙手回春,治好他和族人的“枯骨症”。
若是任憑這種惡症在天蠶部彌漫,他們天蠶不用別人來圍攻,自己就完蛋了。
讓天蠶天巫納悶的是,他的幾個老夥伴,天雀的天巫和天魃的天巫,之前也疑似染了枯骨症,急得火燒火燎,最近卻淡定得不行,提起來就是“祖巫庇佑”,不必著急。
天蠶天巫很急,他對祖巫庇佑這種鬼話嗤之以鼻,認定老夥伴們有事瞞著他。
他打聽來打聽去,聽說天神殿有治療這種怪病的秘藥,才有雪姬去天神殿“和親”的事。
和親失敗,天神殿也消失不見,三尾血狐還被神秘人擄走了,倒黴透頂,唯有天蠶寮首因禍得福,治好了枯骨症。
天蠶天巫聽到族人傳信,對血狐、和親、天神殿毫不關心,對能治療枯骨症的菰巫上了心,當即追來天蘿城。
天蠶部能豪橫千年,倚仗的是他這個天巫,而不是血狐,那頭狐狸的死活沒那麽重要,“天巫”卻不容有失。
事情的詭譎之處在於,天蠶和菰巫有仇隙,天大的仇隙,在天蠶天巫看來,菰巫絕不會輕易出手救治自己,最好的辦法,是把人抓起來,威脅恐嚇,逼迫他們治愈天蠶部所有得了枯骨症的族人。
杜小草大約也猜到了天蠶部的心思,心中哂笑,麵上微笑,坐看他們如何作妖。
天蘿族長就沒這麽淡定了,趁著四下無人,悄悄來打探杜小草的口風。
“萱娘子,天蠶部來勢洶洶,所圖不明,若隻是因為一頭狐狸,不如還給他們,免得鬧大了……”
杜小草嗬嗬,正色戳破天蘿族長的僥幸心思:“天蠶部此番前來,不為狐狸,隻為菰巫部,無論我們抵抗還是認慫,他們都不會罷手,看在同為十二巫部的份上,他們不會對你們下手,但我剛看問過了,那些來認親的菰巫都住在春巫部?”
她問得意味深長,天蘿族長懵了片刻,恍然大悟,驚得瞪大了眼睛。
天地良心,他安排菰巫去春巫部,絕對沒有“禍水東引”的心思,隻是因為菰巫的先祖,曾經有大恩於春巫,菰巫去了春巫部不會絕局促,誰知道會惹來天蠶部!
掃滅草巫部之後,春巫就成了天蘿城麾下最大的附庸巫部,關係融洽卻微妙,彼此都客客氣氣,十分克製,誰都不去提兩個巫部過去兩百年間廝殺爭鬥、血刃相向的舊事,把這些就歸咎於草巫的挑撥和逼迫。
這樣的尷尬關係,明眼人一望便知,藏都藏不住,天蠶部豈肯放過?
他們隻要把“天蘿”和“春巫”切割開,說他們是兩個不相幹的巫部,對春巫痛下殺手,再擄走客居在那兒的菰巫,對外宣稱是為天蘿部出氣,掃除隱患,其它“十二巫部”也無話可說。
正焦灼著,桑飛驚惶失措地衝過來報信:
“不好了!天蠶部的人衝進春巫部,見人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