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好俊的大師兄
杜小草順著他的指點,鎖定篝火旁坐著的一個麻衣老嫗,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丁點風情曼妙。
若非高湛言之鑿鑿,杜小草怎麽都想不到,她會是沙澤第一美人,天蠍部的未來族長雪姬。
杜小草沿途殺匪盜繳獲的戰利品中,有幾張她的畫像,一身白裙,戴著麵紗或者幕籬,唯一看清的是她那雙桃花眸,狹長煙潤,笑意淡淡,隔著粗糙的羊皮紙都能讓人意亂神迷。
周圍的毒蠍越來越多,一旦被刺中就性命不保,杜小草讓秦紫胤和高湛都站在自己身邊,三人之外的沙澤驀然變得灼燙,無數毒蠍被活活燙死。
焦糊的氣味彌漫,暫時阻擋了天蠍部的暗算。
杜小草施施然走到那“老嫗”身邊:“菰巫部萱草,見過天蠍小族長。”
老嫗脊背一僵,依舊麵向篝火,沒有回頭看杜小草三人,但也沒有否認她的身份。
圍觀眾人訝異,尤其是跟老嫗一起坐在篝火旁邊的那些人,不敢置信自己身邊坐著的沉默老嫗,就是沙澤赫赫有名的大美人!
杜小草繼續笑道:“我們剛來沙澤,想要四處遊曆一番,無意跟沙澤中的巫部起衝突,若是有人執意糾纏,反被打傷打殘……”
“老嫗”依舊沉默,駐顏侍女追過來,厲聲冷笑:
“菰巫部好大的口氣!憑你們兩人也想橫行沙澤?怕是連這片綠洲都走不出去!”
下一刻,她就“嗷”一聲慘叫,腳底被燙得滋滋冒起白煙。
“老嫗”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井水不犯河水,隻要菰巫部記得自己的承諾,天蠍不會為難你們的。”
杜小草轉身要走,“老嫗”又開口了:“這個姓高的壞小子,辱我名聲,又是天神殿的人,必須留下。”
“抱歉,他是我的戰利品,也是我的仆人,在我沒有厭煩他之前,他必須跟在我身邊。”
高湛也怒了:“我是天神殿的人沒錯,可我從未辱你名聲,倒是你,一再指使手下亂吠,罵我是狗,汙蔑我喜歡你,我何時喜歡過你?我怎麽會喜歡你?!”
杜小草歎息,這話趕話又嗆上了,周圍這麽多看客,讓天蠍部和雪姬如何下的來台?
臉麵大過天啊。
接下來,要麽杜小草袖手旁觀,任憑天蠍部拾掇高湛,要麽就得幫著高湛,打得遮天蔽日。
雪姬終於回過頭,質問杜小草:“你們一定要護著他?”
杜小草點頭。
“慢說你們夫妻二人,就是整個菰巫部的人全都來了沙澤,也不是天蠍部的對手,一旦開打,你們就再沒有反悔的機會。
“不反悔,動手吧。”
“老嫗”默然不語。
她剛才見識了杜小草讓沙澤變得滾燙的詭譎神通,還沒想出克製的辦法,立刻交手,沒什麽勝算,一個不慎,還要出醜。
今晚讓人瞧見她這副“老嫗”模樣,對她這個沙澤第一美人來說,已經是出醜了。
她不想接連出錯,悄悄給旁邊的駐顏侍女使眼色。
侍女立刻出聲叱罵杜小草:“你們菰巫部銷聲匿跡幾百年,早已不知敗落成什麽樣的,還敢來沙澤逞威風,趕在我們少族長麵前大放厥詞?”
“這威風我就逞了,厥詞就是放了,你待如何?”
駐顏侍女覺得腳掌心又開始灼燙,強忍著沒有出聲,沒有彈跳。
高湛對“恩人”的欽佩之情如滔滔江水,萬幸自己因禍得福,傍上了這麽一根大腿。
天蠍部那邊,人人心生畏怯,辛苦繃著威嚴,微顫的身體卻出賣了他們。
杜小草嚇唬住了這些人,想要見好就收的時候,沙澤外的脊道上,遙遙出現一隊舉著火把的夜行人。
高湛看到火把的一瞬間,眼神亮了亮,旋即又黯淡下去,低聲提醒杜小草:
“是我大師兄的人。”
“這麽巧?”
“咱們來沙澤一整天了,我雖然換了衣裳,戴了麵具,能認出我的人依然不少,肯定會去天神殿那邊報信領賞錢,怎麽我師父沒派人來,來的是大師兄?”
杜小草遠眺片刻,思忖這位“大師兄”是早就來了,還是剛剛趕到。
她問高湛:“你沒在你大師兄身上下那種沙卵?”
“下了,沒有成功,他警覺得很。”
杜小草忽然覺得,這位紈絝大師兄,未必如外人以為的那麽顢頇無用,能在天神殿活得風生水起的人,哪一個都不能小覷。
他們那一行人趕路飛快,須臾就抵達綠洲,轟走了一群臭烘烘的野巫,霸占了他們的篝火和帳篷。
雞飛狗跳間,一個身姿頎長的俊美青年走上前,一身華麗衣衫,迎著夜風鼓蕩飄逸,腰間還綴著一支白玉笛,乍一看不像是巫疆沙澤的少主,更像是大胤的世家公子。
他的發髻,也沒有像尋常沙澤巫民那般編成許多小辮子,而是高高挽起,用一頂金冠約束,這冠的工藝巧奪天工,兼具大胤的風雅和沙澤的特色,夜風拂過時,隱約有虎嘯龍吟之聲,端是神奇。
秦紫胤認出這頂金冠,是他登基之後,欽天司淬煉鑄造,打算賜給未來的巫疆王,後來賜封的事不了了之,這頂金冠也擱置在庫房中吃灰,不知如何落到了此人手裏。
咄咄怪事!
杜小草猜測,跟崔明月有關,前些年她權勢正盛,趁著火羽城旱魃肆虐,勾結黑巫,用餓殍饑民祭煉“人丹”,黑巫又跟天神殿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俊朗青年頭上戴著的金冠,也許就是她送出的酬勞。
心中這麽想,杜小草悄悄問高湛:“你大師兄的這頂金冠,何時得到的?”
“前年開春。”
果然,全都對得上了。
這頂金冠不但有“巫疆王”的象征意義,還是一件品級不低的防禦法寶。
照高湛的說法,並非是天神殿殿主賞賜給兒子的,是“兒子”自己憑本事搞到手的,各中內幕,值得深思。
高湛聽了這金冠的來曆,眉頭緊皺,琢磨著該不該提醒大師兄,讓他摘下來別戴著了,沙澤這種地方,太招搖了容易夭折。
俊美青年徑自走到高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語氣溫和的嗔怪:
“怎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家遠行?殿主急壞了,讓我出來找人,說找不到你,我也不必回去了,徹夜不歇找了你三日,總算找到了,沒受傷吧?”
高湛搖頭,“陳老他……”
“護主不力的廢物,死了就死了!等回到天神殿,讓殿主再給你挑幾個得用的隨扈。”
俊美青年語氣溫煦,看不出任何苛責跋扈意味,說話間就讓人拿來一套華服,要給“四師弟”換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黃金甲沒了就沒了,有機會再讓殿主幫你弄一件。”
高湛連連擺手,堅決不肯穿大師兄哪來的華服:
“這麻衣是恩人所賜,穿在身上甚是舒坦,大師兄的衣裳且留著吧。”
話題轉到杜小草身上,俊美青年便朝她拱了拱手:
“聽野巫們說,你是菰巫部的人?”
“是,我叫萱草。”
“萱娘子深入沙澤,是想給菰巫部尋找安身之地?沙澤雖然貧瘠,卻廣袤,不像外麵寸土寸金,為了丁點領地,就打成世仇,若是不嫌棄的話,天神殿附近就有一片綠洲,足夠安置一個數千人的巫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