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卷土重來
白發老巫滿臉焦灼,天蘿族長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他跟春巫部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都別想“獨善其身”。
草巫部逃離春草城的時候,隻帶走了一部分老弱婦孺,大部分都撇在城中,春巫部收攏了這批人,當成了“戰利品”。
兩個巫部畢竟親密無間了幾百年,彼此通婚聯姻,打斷骨頭連著筋呢,這也是草巫部敢把人撇下的重要原因。
現在卻顧不得了,幾個草巫高層的家眷被拎過來,當眾訊問。
問的方式非常巧妙,一詐二唬,詐稱已經知道了背後給他們撐腰的人,嚇唬說把他們全部吊死在城門口。
雙管齊下,果然有人崩潰怒罵:
“你們得意不了幾天了,真以為春草城就是你們的了?呸!不過是替別人守著肥肉的看家狗!”
白發老巫瞪著那個婦人,認出她是草巫族長的相好,姿容豔麗,性情跋扈,平日裏沒少得罪人,這次內訌,她有機會逃出去的,被她平日裏得罪狠了的幾家人踹進陷坑裏,錯過了良機。
她平日裏跟草巫族長勾勾搭搭,聽到一鱗半爪秘密不奇怪,也不怎麽懼怕春巫部對她不利,被拎進來之後,就說自己餓了,大咧咧地坐在案桌後,大快朵頤,吃喝得不亦樂乎。
在場眾人有心套她的話,有人嚇唬,有人吹捧,捧得婦人飄飄然得意洋洋,大聲奚落白發老巫:
“你這個該死的老東西,真以為自己翻身做主人了?這春草城不是草巫的,也不是春巫的,它能有今天的繁華,跟春草部關係不大,你們乖乖做小伏低,最多死個族長,死幾個刺頭,剩下的族人還有機會活命,現在嘛,全完了!都洗幹淨脖子等上路吧。”
她說得驚悚,圍觀的春巫麵麵相覷,不知道她是故作驚人之語,還是真有底氣。
杜小草傾向於她沒有撒謊,笑嘻嘻問她:
“你確定會有人來幫草巫部?人心隔肚皮,雷澤咒鴉都靠不住……”
“雷澤咒鴉算什麽?指望這些軟腳蝦?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牆頭草,哪邊順風哪邊倒。”
婦人邊說邊瞪了天蘿族長一眼:“本來你們還能苟延殘喘幾天,現在鬧大了,隻能硬上弓了,好好看一看天上的月亮吧,這也許是你們最後一次見到圓月。”
月亮陰影圓缺,一個月輪轉一次,見不到下一次圓月,就是說這場紛爭,月內就會塵埃落定?
杜小草蹙眉沉思。
撇開她這個意外因素,爭鬥聚焦在春巫、草巫,天蘿部和春草城,最多加上雷澤咒鴉這些附庸小巫部,廝殺纏鬥到最後,誰輸誰贏不一定。
如果有人幫著草巫部,那就難說了。
白發老巫立刻叮囑族人,宴席暫停,所有壯巫集結,提防草巫部卷土重來。
怕什麽,來什麽。
圓月之夜,月華普照,夜晚猶如白晝,最適宜草巫部明目張膽地偷襲。
逃離的時候隻剩下千餘族人,殺回來的時候卻烏泱泱地聲勢浩蕩,月光下仔細地看,會發現他們裹挾了所有雷澤、咒鴉、藤蛇等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巫部,所有附庸巫部,一個都沒落下。
白發老巫傻眼了,他想不通草巫部給這些人灌了什麽迷魂湯,能讓他們這麽仗義襄助,平日裏的斤斤計較呢,見風使舵呢?落井下石呢?
天蘿族長也懵了,春草城最鼎盛的時候,都做不到的事,在內訌之後,草巫部倉皇逃走之後,卻做到了。
咄咄怪事。
杜小草倒是想得通,這些小巫部的確是牆頭草,還有豺狼屬性,隻要草巫部能開出讓他們動心的條件,就會如蠅逐臭。
利誘之外,就是脅迫,手段巧妙豪橫的話,效果比利誘更好。
看著月光下烏壓壓而來的人群,杜小草傾向於利誘加脅迫兼而有之,是一直躲在背後支持草巫部的人,再一次施展神通,讓雷澤咒鴉這些小巫部不得不追隨草巫部,趁夜前來反殺春巫部。
時機掐的很好。
白天持續了幾個時辰的廝殺,天蘿部已經力竭,春巫部也死的死傷的傷,還都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戰鬥力無窮降低。
草巫族長的兒子,那個叫“盛”的年輕人,大聲呼喝草巫部的人投降:
“誰敢負隅頑抗,我就殺光他全家,屍體丟出去喂狼!真以為靠著天蘿部,就能獨占春草城?趁早醒醒吧,天蘿部自己都要完蛋了,還有那倆菰巫,不知死活的東西,當年他們能逃進深山,是運氣好,不老老實實縮在山坳裏,敢冒頭就是找死,天蠶部已經派人過來,抓住以後就點天燈!”
杜小草對他的咆哮叫罵置若罔聞,低聲問白發老巫和天蘿族長:
“他們帶來的這些人,真的全都是附庸巫部?沒有生麵孔?”
兩人居高臨下仔細看了兩遍,搖頭:“有沒有生麵孔不知道,附庸巫部全都來了,一個都沒落下,真是奇怪……”
正遲疑不安,草巫少族長又嘚瑟起來,開始罵天蘿部:
“你們這些蠢貨,幫春巫出頭,在春草城喝慶功酒,知不知道你們留在巫部中的老弱婦孺,現在怎樣了?”
天蘿族長麵色黯沉,不信草巫部有本事破開天蘿部的防護符陣,那是千年前的若吾仙君親手繪製的,至今無人能破。
天蘿部在失了天巫以後,最大的依仗就是這座符陣。
現在,他被一個囂張的惡巫告知,那符陣已經被人破解,撐不住了。
“天明之後,如果你還僥幸沒死,逃回天蘿部也見不到活人了,隻能看到滿地的屍骨,不對,是滿地的骨灰,我們喜歡放火……”
天蘿族長半信半疑,自家的那座符陣,真不是浪得虛名,否則也不能屹立千年。
雙方唇槍舌劍,都想兵不血刃說服對方放棄。
話趕話,氣氛越來越僵,春巫部這邊,還真有人被嚇唬住,暗戳戳做了內應,讓草巫部的人混進城中。
杜小草也不知所蹤,夜色之下,她變身成了一隻小紅鳥,避開了混戰雙方,直奔記憶中的天蘿部。
果然有人在圍攻她昔年繪製的防護符陣,動靜還頗大。
說是“人”也不妥當,準確的說,是一頭雷蛤,雷澤部供奉的那一頭,居然離開了那片雷澤,跑到天蘿部外逞凶。
它身形巨大如山嶽,腹部高高鼓起,噴吐出如雨的毒涎和刺眼的雷霆電光,一遍一遍擊打在符陣上。
每擊打一次,符陣的濛光就黯淡一分。
杜小草趕到的時候,已經能聽到吱嘎吱嘎的崩裂聲,危在旦夕。
躲在符陣中的天蘿族人,麵露憤懣之色,留守的壯巫、老巫站在周圍,隨時準備符陣破碎,一起迎擊雷蛤。
杜小草悄悄拿出若吾小錐,在細微處添補了幾筆,暫且穩住了符陣,讓雷蛤不能順利破陣。
隻要符陣不破,它就沒辦法闖進天蘿部殺人作亂。
以這頭雷蛤破陣時表現的本事,絕非池中之物,絕不是雷澤部那種雜魚小巫部能拉攏住的,看似是雷澤部在供奉它,實則是它用雷澤部做幌子,另有圖謀。
很快,雷蛤就察覺到不對勁,一雙暴突的凶戾眼珠,滴溜溜轉悠。
按身體比例來說,這對眼珠很小,但它足有一座山丘那麽大,這小眼珠也變得大如水缸,還發著藍幽幽的濛光,夜色下像兩個明晃晃的大燈籠。
杜小草隱身飛入符陣,紅妝劍小如繡花針,對準雷蛤的致命要害處往來穿梭。
一處處陣眼大的傷口,聚少成多,最終卻讓一座龐然大物轟然倒下,死得挺挺的。
天蘿部已經做好最壞打算,堵在巫部外的雷蛤卻忽然斃命,麵麵相覷之後,人群大聲歡呼。
“祖巫庇佑!”
“那雷蛤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