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借你吉言
華服男子擔心女掌櫃出錯，略說了說內情，無視她的驚詫，低聲提點她：
“乖乖做生意，別想那些旁門左道，萬一她真是若吾仙君，咱們主仆都死無葬身之地，就這幾日，巫疆鬧出多少腥風血雨，枯塚瓠、丹桂巫、鬼娘子，全都折戟了，你不知道而已，你平日守著店鋪，耍一些詭計，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關係重大，一不小心就得隕身，切不可胡來！”
女掌櫃噘著嘴應了，委屈巴巴地看著華服男子：“既然幹係重大，你直接出來應付就是，何必讓我出麵？”
她派出去的紙片頑童，雖然盯梢失敗，意圖已經曝光在對方眼裏，萬一記恨在心，殺上門來咋辦？
華服男子明明可以阻攔她，卻又放任她，用她這條性命和這家店鋪來試探杜小草的跟腳？
女掌櫃憤懣不滿，要把這燙手山芋甩手給“主人”：
“待會他們來了，就由主人你出麵接待，我在一旁端茶倒水。”
華服男子氣笑了，他不是不想出麵，是不能出麵，否則如何解釋十二支誅妖箭的來曆？
杜小草不會跟一個目光短淺的女掌櫃較真，卻很可能會跟店鋪背後的主人較真。
他正色叮囑女掌櫃：“等他們來了，你就道歉認錯，不要提殺人奪寶這種煞風景的事，就說你悔了，想高價收購他們身上的東西，除了喜服和喜轎，什麽好東西都要，價錢也給公道，不要諂媚討好，也不要倨傲自大，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生意而已。”
“若是他們咄咄逼人，非要追究奴婢盯梢的事呢？”
“我在旁邊看著，不會置之不理。”
女掌櫃得了保證，眸光幽怨地瞥了華服男子一眼，剛要開口埋怨幾句，男子已經消失不見，遠遠有聲音提醒她：
“來了。”
女掌櫃急忙走到店鋪大門外，滿臉堆笑地迎接杜小草：
“今年生意難做，略使了點小心機，讓姑娘見笑了，您拿出來的喜服和喜轎都極好，三千紫金忒賤了，一萬！一萬紫金，姑娘意下如何？”
杜小草抬頭，看笑話一樣看著女掌櫃，隻是隔著一個時辰，她的態度天上地上，判若兩人。
這一個時辰裏，她使出的那些詭招，杜小草心知肚明，卻不戳破，似笑非笑地看著女掌櫃：“抱歉，那喜服和喜轎我已經轉賣旁人了。”
女掌櫃噎得一窒，看向紙片頑童。
紙片頑童衝她搖頭，它這一路都盯著，根本沒見她進別的店鋪賣東西。
天芒城又不大，隨隨便便能拿出幾千紫金的鋪子寥寥無幾。
女掌櫃臉上的笑容頑童維持，繼續忽悠杜小草：
“姑娘身上還有其他好東西麽，有的話別藏著，拿出來，我保證給公道價！”
“店大欺客，我們都是從外地來的，最怕做生意不守規矩的店家，防不住暗算，禁不起嚇唬，更不懂討價還價。”
女掌櫃心裏嗬嗬噠，臉上笑容依舊，“好叫姑娘知曉，我這店鋪開了上千年，千年老店，金字招牌，最守規矩，絕不會使詐。”
杜小草打斷她的吹噓，問她：“掌櫃能否給我說說，我剛剛買的那三樣東西的來曆？”
女掌櫃的笑容僵在臉上，硬著頭皮撇清：“不瞞姑娘，那三樣東西是我打眼了，不曉得輕重，貪便宜收了，事後後悔得不得了，三十萬紫金買進來，三萬紫金賣出去，幾百年掙的那點辛苦錢全都搭進去了……”
女掌櫃心一橫，把誅妖箭的來處細細說了一遍，邊說邊打量杜小草的臉色。
她是不怎麽信眼前這個小姑娘，就是傳說中凶名赫赫的若吾仙君，她那主人是被嚇破了膽，看見個姑娘就慫了。
杜小草沒想到女掌櫃這麽坦率，輕笑揶揄她：“你說得這麽凶險，不怕我退貨嗎？”
“凶不凶險，要分人，若是能兜得住的人，得了這三樣東西賺大了，若是兜不住的人，趁早把東西退回來，免得惹禍上身。”
“掌櫃的你不怕麽？”
“怕啊，但也不能為了一己私利，害得別人家破人亡，那若吾仙君的脾氣出了名的凶躁，那誅妖箭是要了她命的東西，還染著她的血……”
“那血又不是你讓她流的，冤有頭債有主，她好歹活了兩世的人，這點是非還能分得清。”
“借姑娘你吉言。”
“……”
兩人聊得熱絡，生意也開始同步進行。
杜小草一樣樣地從芥袋中往外搬，琳琅滿目，流光溢彩，女掌櫃隨意拿起，差不多都能說出一番來曆，杜小草這個主人反倒聽得出神。
東西多，來頭又大，售價當然不菲。
女掌櫃有些肉疼自己即將付出的紫金，無視華服主人叮囑她的“莫耍滑頭”，賊溜溜地從角落裏取出一個積灰的木匣，打開給杜小草看。
是一枚豔光灼灼的玉簪，主體用火髓玉雕琢而成，形似火鳳，飾以翎羽，絢麗奪目。
以杜小草的眼光，也晃得一怔。
站在他身後的秦紫胤，更是呆了，不敢信這樣東西還在世間，還流落到這件店鋪。
女掌櫃滿意地看著他們的神色，炫耀道：
“漂亮吧？這是昔年的紫胤仙帝，為了緬懷若吾仙君親手雕琢的，用料是頂頂上乘的，還沾染了元龍的心頭血，無價之寶，看那火鳥頭上的三根金翎沒有，看著細細小小，其實每一根都有三丈多長，是用若吾仙君本體上的金翎淬煉而成的……”
秦紫胤黑了臉，詰問女掌櫃：“你是如何知道的？此物又是如何流落到巫疆，落到你手中的？”
女掌櫃輕笑：“我就那麽一說，你們就那麽一聽，信不信隨心。”
杜小草看秦紫胤的神態，就曉得女掌櫃說得是真的，此刻拿出來，八成是想用這件首飾換她的東西。
她也沒爭執，爽快同意了。
女掌櫃卻貪心不足，問她：“方才那種黿殼，姑娘手中還有麽？”
杜小草勾起嘴角：“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若是有，姑娘就拿出來做添頭，沒有，姑娘便再加一樣好東西。”
杜小草搖頭：“黿殼全都給你了，沒有剩下來的，你拿出的這根簪子雖然有些來曆，想換我這麽多東西，也是貪心。”
她指了指玉簪上的三根金翎：“我不知道這是用什麽淬煉成的，但我知道這絕不是若吾仙君本體上的東西，若真的是，一根金翎就足夠買下你這座店鋪，何況三根？”
女掌櫃訕訕：“姑娘好犀利的口舌，這金翎來曆不明，但剛剛我送你的那對金鈴，千真萬確是若吾仙君曾經佩戴過的。”
“一對金鈴鐺而已，便是仙君曾經佩戴過，身價就要暴漲上天去？”
杜小草說得淡然，女掌櫃也無可奈何，擔心生意做不成時，杜小草卻拿起了玉簪。
“隻要老板娘肯加三樣小東西給我，這筆生意就成了。”
“姑娘要何物？”
“不占你便宜，那對金鈴鐺算一樣，旁邊那對小蒲團算一樣，然後再把那個小酒盅送給我。”
女掌櫃蹙眉沉思。
杜小草要的這三樣東西，撇開金鈴鐺，那對小蒲團隻有巴掌大小，黑兮兮地看不出材質，又僵硬得像鐵石，一直被她誤以為是廢棄的棋子，扔在盆栽中當裝飾。
小酒盅通體金燦燦，毫無裝飾花紋，原本用途不詳，被她移花接木配給了一個金壺。
女掌櫃把東西拿下來，捏在手中，再三查看一遍，確定沒有被撿漏的可能，悻悻點點頭，同意了杜小草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