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險灘舟子的朋友
兩人不敢恨天雀部的人,恨死了那個老者,白活了一大把年紀,些許身外之物都看不破,非要當麵得罪人,現在好了,東西沒了,命也沒了,一了百了。
他們好歹是大巫,隻要能活著離開,再去搶別人就是。
身穿雷藤甲衣的男子大聲求饒:“小人是大巫,願意附庸天雀部為奴!”
剛殺了老者的年輕巫民冷哼一聲:“算你識相,我們天雀部剛發現一處礦脈,正需要你這樣身強力壯的巫民去挖掘,還有旁邊那個女人,也一並送過去……”
曼妙少婦滿臉苦澀:“我……不會挖礦。”
“不需要你挖礦,你隻要好好伺候那些挖礦挖得好的礦奴就行了,風不吹日不曬,好吃好喝,便宜你了!”
曼妙少婦再想苟活也忍不了,蹙眉爭辯:“我是大巫……”
話未說完,唰一鞭子抽了過來,打得她胸前火辣辣地疼,立刻識趣地閉上嘴。
她是大巫,更是野巫,對投靠的巫部來說,本事越強,隱患和威脅越大,絕不可能重用她,隻會壓製壓榨她。
去去當礦妓是她眼下唯一的活路,將來再慢慢想辦法脫身。
另一邊,杜小草已經找到那眼陰泉,跟秦紫胤合力,收進了小洞天之中,確保此地再不會鬧凶煞邪祟。
空中輦車那麽顯眼,她也早已看見了,找了一處隱蔽山洞,衍化一麵水光鏡看熱鬧,恰好看到年輕的天雀巫殺死老者,威脅雷藤甲男子和曼妙少婦的場麵。
杜小草見怪不怪,秦紫胤氣壞了:“這是什麽巫部,這麽霸道!”
他當了一甲子的“巫靈”,信眾雲集,無論這些人私底下什麽品性,來祭拜時都一本正經,他便以為巫民多良善,極少有人作惡多端,眼前這一幕,讓他難以接受。
杜小草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對天雀巫部,她也覺得像傻子,不知道是另有依仗呢,還是傻不愣登,凶魂穀才剛剛平定,他們就急吼吼地衝進來,不怕凶煞邪祟卷土重來,全部折在此地?
更讓她無語的事還在後頭,這天雀部聲勢浩大的跑過來,兵分三路,一路直奔陰泉之眼的位置,一路開始掃蕩山穀,最後一路紮營。
八名老巫念念有詞,施展巫術,在祠廟舊址上搭建木屋。
不是砍伐建屋,是念咒催動穀中枯木,讓他們發芽抽枝,一柱香時間內就長成一間屋舍,還開出可以驅除蛇鼠蚊蟲的花朵,舒適美觀。
還有人在木屋外圍設置符陣,防止有人偷窺偷襲。
幾乎是一轉眼的功夫,祠廟舊址上就出現一座“行宮”,規整大氣,纖塵不染,往來的巫民各行其是,一絲雜音都聽不見。
杜小草暗暗咋舌,這個天雀部,豪橫歸豪橫,本事還是有一些的。
擺在她眼前的難題,是如何避開他們的搜尋。
進入秦紫胤那座小洞天?她不太敢,隻能先躲在山洞裏,靜觀其變。
秦紫胤讓她在陰泉之言的位置設置一麵水光鏡,很快就看到天雀部的人趕過去,手中拿著一件式樣古怪的法寶,沿著地麵一寸一寸地搜尋。
“他們……怎麽會知道陰泉之眼的位置?”
肯定不是抵達後發現的,而是一早就知曉,所以才在山穀中的凶煞剛一退走,就急吼吼地湧進來,想搶在所有人之前掌控住這眼陰泉。
若非杜小草行動力迅猛,真有可能被天雀部的人截胡。
以他們對付三名野巫的手段,怎麽看都不像良善的,掌控凶魂穀之後,下一步就要侵占險灘,舟子是大妖、是土著又如何?照樣驅逐屠殺。
小鎮其它巫民,包括楹娘在內,也得任憑他們魚肉,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陰泉之眼已經被杜小草收起,天雀部慢了一步,注定空手而歸,他們卻不一定會甘心,猜測收走泉眼的人還躲在山坳中,接下來會加大搜人力度。
最多拖延到明日一早,他們就會被發現。
杜小草叮囑秦紫胤:“你不要露麵,馬上躲進小洞天。”
“那你呢?”
杜小草沒說話,秦紫胤有些訕訕,硬著頭皮邀請她:“要不你也進入小洞天吧,我以鹹陽秦氏的聲譽擔保,絕不會對你不利,更不會扣著你不放。”
“我相信你,但我不想進去,我要會一會這個天雀巫部。”
“……”
正商議著,陰泉之眼那邊已經傳出憤懣的咒罵聲:
“無論是誰!敢偷天雀部的東西,都讓他求死不能!”
“凶魂穀有陰煞之氣殘留,無法使用瞬移符和傳送符,那人一定還在山坳裏!”
“搜!把他搜出來!奪回陰泉之眼!”
“……”
這些人怒氣衝天,滿山坳亂竄,收獲頗多,輪回土、亂魂草、鬼魘菇、沉陰木、陰珠乃至許多還沒來得及返回陰泉之眼的凶煞厲鬼,全都被他們劫擄一空。
天雀部刮地皮,卻沒辦法吃獨食,很快又有其他巫部的人過來,包括天芒、天魃這樣旗鼓相當的大巫部,拚口舌也好,拚武力也好,全都不怵天雀部。
杜小草看著天雀部吃癟,心情舒暢,人越多越好,場麵越亂越好,這樣她才能趁亂脫身,渾水摸魚。
就在剛才,她發現一對少年模樣的陰靈,滿臉驚惶,相貌清俊,寄身在一塊養魂石中,僥幸保住了神智。
他們落到天雀巫部手中,絕無好下場,現在被杜小草收入囊中。
凶魂穀上空,已經熱鬧得像集市。
滯留險灘的信眾加上忽然湧進來的大巫部,人頭湧動,連舟子都跑來看熱鬧。
各種靈禽、坐騎、仙舟、飛輦,看得杜小草目不暇接,距離她藏身之地不遠處,又落下一座樓船,小巧卻精致,船體上的屋舍像極了世家貴女的妝樓,帷幕輕垂,素雅華美。
主人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高挑瘦削,麵目妍麗,嬌怯怯弱不禁風地模樣,杜小草卻察覺到“她”有喉結,非常明顯的喉結,破壞了這份美麗。
有這個反常在,他是不是真正的少年也存疑了。
杜小草瞥了一眼樓船上的朱雀圖騰,想不通對方是誤打誤撞落在此地,還是已經鎖定了她的藏身之地。
女裝少年沒有耽擱時間,落地之後徑直走了過來,嘴角掛笑,眼神森寒地盯著前方山洞:
“出來吧。”
杜小草驚訝對方的自大,這麽大咧咧走過來,不怕山洞裏有埋伏?
少年搖著一柄緙絲團扇,呼呼扇動掩飾不耐煩。
他必須速戰速決,逼迫山洞中的人交出陰泉之眼,好言相勸辦不到的話,就得大打出手了。
他冷然瞪著山洞入口:“別藏頭藏尾了,我知道東西在你身上,不管你是誰,有什麽本事,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杜小草姍然而出,懶洋洋地打著哈欠,好像酣睡被人吵醒了一般,促狹地打量了堵在洞口的奇詭少年:
“這位……公子,大晚上的吵吵嚷嚷攪人好夢,不怕得罪了人被一掌拍死了?”
少年以為藏在洞中的是什麽大巫老怪,卻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形貌的少女,一時愣怔,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別拖延時間,讓山洞裏的老家夥出來!本公子有一筆好買賣跟他商量。”
“山洞裏就我一人,有什麽好買賣說來聽聽。”
杜小草學著對方的做派,也拿出一柄團扇搖曳著扇風,對方臉上的不耐和不屑,立刻被這把團扇壓了下去,警覺地後退數步:
“你是誰?!”
“險灘舟子的朋友。”
“哼!那舟子是有點本事,我們天雀部卻不怕他,乖乖交出靈泉之眼,否則把你和他一起打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