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傲嬌款秦紫胤
杜小草不耐煩打啞謎,直接衝到祠廟之中,是祖巫也好,是邪靈也罷,今日就要見個真章。
沿著溪瀑疾行,須臾就要到祠廟之下,果然跟她猜測的一樣,地上的祠廟是冰山之角,隱秘都在溪澗下方。
她正要靠近,前方有一團黑霧厲聲嗬斥:“何人大膽!敢擅闖祖巫祠廟?!”
杜小草嫣然輕笑:“若吾仙君來訪。”
那團黑霧被噎得劇烈震顫,凝聚出的麵孔上透出憋屈之色,湧到了嘴邊的躁語硬生生咽了回去。
若吾仙君涅槃轉世的消息早已傳到巫疆,她人過來是遲早的事,此時此地,想必也沒誰敢冒充。
傳說中的仙君,脾氣相當糟糕,一言不合就殺得人頭滾滾,它即便是已經死了的邪祟,仙君也有辦法讓它再死一回。
惹不起,隻能賠笑:“不知仙君來訪,怠慢了,且容小人進去通報……”
杜小草依舊是笑,從鹿角上摘下來的財帛驀然一晃,黑霧就被刮得不見了蹤影。
地麵之上,偌大一座祠廟,驀然漆黑一片,麵對麵都看不清對方的臉,明明前一刻還豔陽高照,轉眼就時光逆轉。
熙攘的人群沒有驚惶,以為祠廟中供奉的祖巫又在施展神通,一窩蜂地往崖壁下湧動,想撞大運得到飛出來的珍寶。
隻有極少數人逆流而上,想要逃離祠廟。
天光黑透了,祠廟中隨處可見的燈籠也都熄滅了,尬黑了一盞茶時間,才陸陸續續點亮,璀璨輝煌,平地懸浮到頭頂上空,極為玄奇。
舟子腰間插著竹篙,混跡在人群之中,一雙眼瞳無聲變成淡金色,運轉獨有的大妖神通,巡視整座祖巫祠廟,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反複巡查了幾遍,沒有發現絲毫異常。
這很不正常。
他不敢掉以輕心,施展神通降臨到人群頭頂,呼喝焚香祭祀的人群立刻離開,全部離開,誰敢耽擱就吃他一竹篙。
這麽一個凶人威懾,眾人卻不領情,認定他是想獨吞祠廟崖壁中飛出的珍寶。
“就算你本事大,也不能吃獨食吧?”
“是啊,小心惹惱了祖巫,我們怕你的竹篙,他老人家可不怕你!”
“貪心太大遭天譴,勸你善良!”
“平時在鎮上欺男霸女,現在還敢欺負到祖巫頭上,真是世風日下,妖孽橫行!”
“別怕他!咱們有祖巫撐腰……”
“……”
群情洶湧,七嘴八舌數落舟子,他亦無可奈何。
大妖無情,見慣了塵世變遷,灘塗小鎮也是幾度覆滅又重建,滿鎮之人,除了楹娘,其它人的死活,他真的不放在心上。
杜小草那邊,已經從溪澗入了祠廟。
水上水下,各有一座祠廟,水下的更氣派恢弘,猶如仙境。
她施施然行走其中,看似在觀賞風景,心弦卻繃得緊緊的,提防著周圍可能有的凶險,直到她又遇見了“秦紫胤”。
對方一見到她,就皺眉不滿:“姑娘強闖上門,不是為客之道。”
“公子說我是客,那你呢,難道是此地的主人不成?”
最多是鳩占鵲巢的那個“鳩”,不但強闖,還反客為主,理直氣壯忒無恥。
“秦紫胤”不服:“我確實是此地的主人,這座祠廟是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眾人祭拜,我亦給了庇護,給了珍寶,各取所需,比之再不現身的所謂祖巫,更加名副其實。”
“既然自命不凡,就該以的本來麵目示人,扯著祖巫的幌子行鬼祟之事,讓人不齒。”
杜小草冷笑譏誚,瞥了一眼他毫無瑕疵的容貌,冷聲道:“你裝神弄鬼就罷了,為何還要變成紫胤公子的模樣,想要蒙騙我?”
“我就是秦紫胤,本相就長得如此,姑娘愛信不信。”
杜小草氣笑了:“也罷,就算你是秦紫胤,我是若吾仙君,故人來訪,不該開門待客嗎?”
秦紫胤沉默,搖頭:“我與仙君並無瓜葛,仙君自重。”
杜小草噎得臉色漲紅,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說從前,隻說昨日,我把渡河的福緣白白讓給了你,自己卻得罪了那老船夫,你不該回報一二?”
“姑娘另有渡河之法,何必非要受那老船夫的氣?”
“那是我的事,你隻說承不承情?”
秦紫胤無奈,深吸一口氣,做了個“請”的手勢。
杜小草順勢進入祠廟,沿途奇花異草,屋舍葳蕤,靈氣充沛得讓人豔羨,行走其間心曠神怡,隨處可見錦鯉、白鯉和各種水中靈獸。
杜小草嘖嘖驚奇:“這都是你自己弄出來的?”
“好叫仙君知曉,此地原是一處洞天福地,從域外跌落巫疆,殘破不堪,隻剩下這麽點地方,被我開辟成洞府。”
杜小草半信半疑,眼前所見,的確不像是險灘小鎮該有的氣象,八成真是從域外墜落巫疆的小洞天。
放眼巫疆,尋不到幾處這樣的好地方,怎麽就落到了秦紫胤嘴裏?
既然這人自稱是“秦紫胤”,杜小草難免要把他跟記憶中的紫胤公子、轉世後的秦佑安,以及岐山驛中執念幻化成的精魅一起比較。
這人與後三者最大的不同,不在形貌,不在氣度,而在心性,他顯然是記得“若吾仙君”這個人的,卻毫無愛慕繾綣之意流露,提及她時滿是戒備和敵意。
杜小草順著他的話茬,略提了提岐山古驛,問他記不記得屠狗少年?
“記得啊,一個二傻子,被你騙得團團轉。”
“那你呢,不也被我騙得團團轉?”
“可我醒悟了,組建了‘誅妖盟’,擺脫了你的操控,可惜那一劍沒能刺死你,讓你變本加厲禍害七十二洲。”
杜小草懵了,不敢信這是從“秦紫胤”口中說出的話,不但無情,還無恥。
她驚愕片刻,試探著問他記不記得“雷隼”?
秦紫胤搖頭。
“你再仔細想想,一群非常厲害的凶徒,域外妖鳥,差點把大胤七十二洲打成了廢墟。”
秦紫胤再次搖頭:“本公子遊曆四方,從未聽說過雷隼,妖鳥隻知道若吾仙君。”
杜小草了然,眼前的秦紫胤,記憶中缺失了重要一環,他隻記得妖鳥可惡,他要殺了妖鳥,卻不記得為何要殺了妖鳥,不記得雷隼侵襲七十二洲!
就仿佛,有人把他心中對“若吾仙君”的纏綿癡戀全都抹去了,把若吾仙君為何落得舉世皆敵的原因也抹去了,他和若吾仙君之間,隻剩下誤會和仇隙。
如此說來,他沒一照麵就對表明身份的杜小草痛下殺手,已經是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