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再給他一次機會
柳眠院的管事仔細回想,確定著婦人肩頭沒有任何家紋徽印,連個顯眼的胎記都沒有。
病弱婦人麵色驚惶不安,見鬼一眼瞪著杜小草:“你是誰,怎麽會知道邯山印?”
“我是誰你就別操心了,說一說誰派你潛伏到江洲魏氏來的吧?”
按照管事所說,她十歲被賣進魏氏,剛剛好的年紀,已經脫了幼童的懵懂無知,又不是已經長成的少女,不會惹人懷疑,容貌也大體確定,是不是美人坯子一望可知。
這婦人也沒讓她身後的人失望,爬上了魏家主的床,還生下一個女兒,可惜是個女兒,若是兒子她還有些翻身的餘地,女兒麽,隻能繼續爛在柳眠院了,不是人人都有魏紫的心機和運氣。
光陰如刀,很快就削磨了婦人的美貌,她再沒機會靠近魏氏貴人,棄子一枚,隻能自生自滅,紅蝶這個女兒是她唯一的依仗,她背後的人不可能放過。
廳堂內眾多紈絝,包括小族老魏言澤都不知道“邯山蕭氏”。
這個家族暴起暴衰,前後沒熬過半甲子時間,又是大齊皇室時候發跡的,江洲魏氏這種最近三五百年才扶搖直上的世家,毫無印象。
杜小草簡略說了一遍蕭氏的豐功偉績,眾人聽得津津有味,病弱婦人卻嚇得簌簌發抖,她以為歲月悠悠,早已無人知曉邯山蕭氏的底細,現在卻被人扒了個底朝天。
一頓蒺藜鞭子抽下來,婦人滿臉滿身都是血跡,哪怕她大喊這要說實話,鞭子依舊劈頭蓋臉地打。
持鞭的人是魏鳴,他覺得自己今天丟盡了臉麵不算,還差一點踩進一個專門為他挖的陷阱裏。
紅蝶處心積慮地勾搭上他,他以為是紅蝶想出頭想瘋了,不但享用了她的美色,還想把她送到曲江白氏做內應,做不成也能膈應魏紫。
現在回頭看,他才是被耍得團團轉的那一個。
他用鞭子指著紅蝶:“你這個賤人!說!是誰讓你來勾引老子的?”
紅蝶生怕被打得毀容,噗通跪倒抱住他的膝蓋央求:“是一個神秘人,奴婢也不知道他是誰,他給我吃了一匣改容丹,讓我的容貌變得更像魏紫,然後就讓我去侍奉公子……”
從前的紅蝶,與魏紫隻有一兩分相似,吃了改容丹以後,卻有了五六分像,這個過程持續一整年,她身邊的人都以為是“女大十八變”,原來另有內情。
紅蝶吃了人家的改容丹,初時喜沾沾,越想越驚惶,想要好處占盡,抹油溜走,逃出魏氏另做打算,連相依為命的生母都要棄了。
杜小草冷嘲:“如果我沒猜錯,那個幕後黑手肯定不止給你吃了改容丹,還給你吃了其它可以控製你的東西,你敢逃走,會死得淒慘無比。”
紅蝶畢雖然狡詐,畢竟是柳眠院裏長大的姑娘,從小到大頭頂就院子那麽大一片天空,也沒念過什麽書,見識有限,自以為聰明實則愚蠢。
杜小草猜測那幕後黑手的目標,從前是江洲魏氏,如今麽,依舊是江洲魏氏,想要破壞魏氏吞並白氏的圖謀。
這跟她沒什麽關係,她也不關心,隻關心病弱婦人為何要冒充邯山蕭氏的人,為何會有蕭氏的符寶,這樣壓箱底的寶貝,關鍵時刻可以保命,非蕭氏嫡係族人不能有。
紅蝶可以棄了生母,她的生母卻舍不得棄了她,看見魏鳴持劍要殺紅蝶,不顧渾身是傷,爬起來扯住他的衣擺央求。
“奴婢不是邯山蕭氏的族女,是蕭氏家主嫡長女的侍婢,她跟隨家中長輩遠行遁世,路上遇到劫匪,衝散了車隊,奴婢被當地的世家抓住了……”
“那一個世家?”
“天水趙氏,這家的人好生霸道,也知道邯山蕭氏,按奴婢給他們指點的方向,很快就追上了人,大小姐也被抓住了……”
杜小草哦豁一聲,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蕭氏一族落到天水趙氏手中,絕對要被敲骨吸髓的盤剝,闔族都得淪為趙氏的苦力,日夜幫他們製作這種符寶。
病弱婦人這種身份卑微,姿色甚美卻不算頂尖,還略通詩書的女子,就被下了禁製送到江洲魏氏做諜子。
後來找上紅蝶的人,不出意外肯定也是趙氏派來的。
所以,是天水趙氏在暗算江洲魏氏?
魏鳴和魏言澤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尤其是魏言澤,氣得拳頭都攥緊了。
杜小草還揶揄他:“小族老,若我沒有猜錯,天水趙氏的人也找過你吧?有沒有要嫁族女給你?”
魏言澤苦笑:“姑娘慧眼如炬,趙氏確實來找過在下,被在下嚴詞拒絕了。”
“趙氏的族女,可不是那麽好娶的,看看淥水楚家主,娶了趙氏庶女以後家破人亡,就算趙氏的人承諾你,可以幫你坐上魏氏的家主之位,那也是個傀儡。”
“姑娘所言甚是,在下雖然與魏家主有些齟齬,卻是魏氏子弟,不會做這種糊塗事。”
“小族老把魏氏的榮辱放在自己的榮辱之上,若是有人要對魏氏不利,你當如何?”
“當拚死盡力。”
“若那人是本姑娘呢?”
“姑娘真的是裴氏族女?”
“名列裴氏譜牒,見過裴大宗主。”
“姑娘記恨魏氏,可是因為鳴郎做事莽撞?”
杜小草搖搖頭:“他雖然也得罪了我,卻不是我出現在魏氏門外的原因。”
魏鳴急得團團轉,麵色也幾度瞬變,猶豫著是暴起殺人呢,還是殺人呢。
旁邊的紈絝也悄悄跟小族老進言:“她人再凶橫,已經落到咱們的底盤上,圍殺了她……一了百了!”
魏言澤隨手一個耳光扇過去,把胡言亂語的人打得噗通摔倒在地,他看也不看一眼,厲聲嗬斥魏鳴:
“還傻愣著幹什麽?立刻自裁向裴姑娘謝罪!”
自……裁?!
所有人的都驚呆了,不敢置信地看著魏言澤,這處罰也忒狠了吧?
魏鳴再懼怕魏言澤,也不會隨便抹脖子自殺,聞言連滾帶爬地往廳堂外逃。
魏言澤催動飛劍,毫不留情地把他釘在旃毯上,沒有一劍穿心,穿過了他的小腿。
血流洶湧的場麵,嚇住了在場所有紈絝。
魏言澤無視眾人的驚詫,衝著杜小草拱手賠罪:
“求姑娘念在他年紀尚小,無知荒唐的份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吧,餘生若再敢做出仗勢欺人的事,在下親手了結了他。”
杜小草看笑話一樣看著魏鳴:“怎麽不跑了,不罵了?你擄我進府的時候,不是囂張得很麽?”
魏鳴疼得咬牙吸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暗恨自己怎麽鬼迷心竅,把這麽一尊禍害給弄進府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