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必須賴婚
祝青筠愣住,這麽長別人誌氣滅自家威風的話,能從桑弘洋口中說出來,奇了怪哉。
桑弘洋無視他的詫異,拍著他的肩膀勸慰:“別擔心仙君,那金烏太子礙著九妖天君的麵子,不敢把她怎麽樣,最多把她帶回九妖宮去,那樣我也可以跟著一起回去了,你呢就繼續留在大胤效忠元龍仙帝,如果他沒有被金烏太子一劍宰了的話。”
祝青筠冷嗤:“就算他是金烏太子,道行通天,也不能太霸道了,仙君不喜歡他,不想嫁給他,他還敢硬搶?”
“天底下的道理,一半裝在劍鞘裏,一半藏在拳頭裏,再說不通的道理,隻要你的拳頭夠硬,都能講得通,再不開竅的人,隻要多砸幾拳頭,都得開竅了。”
桑弘洋說得振振有詞,看傻子一樣看著祝青筠:“你都已經被群毆過一回的人,還這麽天真?”
祝青筠被噎得扭過臉,不再言語,心中打定主意,無論是誰,無論扯著什麽幌子,都不能強迫若吾仙君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隻要他祝青筠還有一口氣,他就不會允許!
桑弘洋一壇酒入腹,醉意微醺,念念叨叨說起許多桐鄉舊事,言語中滿滿的自得和自負,對七十二洲土著的鄙夷毫不遮掩,祝青筠越聽越刺耳,終於沒忍住,一腳把他踹下了山崖。
桑弘洋並非一味怕死怕事的人,今晚這番作態,擺明是覺得若吾仙君該棄了秦佑安,嫁給金烏太子。
他的屁股歪在金烏太子那一邊,祝青筠跟他不同,他唯“若吾仙君”馬首是瞻,仙君喜歡誰,他就站誰。
那個金烏太子好言相勸就算了,敢頤指氣使欺辱仙君,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祝青筠禦風而起,直奔睿王府。
撇開杜小草不提,隻說他跟秦佑安的“君臣之義”,他是秦佑安欽封的中嶽神君,山水正神,關鍵時刻,豈能棄君上不顧?
桑弘洋那種“臨陣縮頭”的鼠輩,他打心底裏瞧不起,再多的理由和托詞,都壓不過一個“逃”。
貪生怕死,不足與謀。
天佑別苑內,杜小草正與秦佑安並肩坐在水榭闌台上賞月,氣氛溫馨甜蜜。
高湛的到來,攪擾了氣氛,秦佑安詫異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俊朗男子,確定自己不認識,泠然詰問:
“你是誰?為何夜闖此處?”
“高湛,來看我的未婚妻。”
他邊說邊衝杜小草招了招手,杜小草待要不理他,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不由己,雙腳已經一步一步朝他身邊走。
好玄奧的神通!
或者她該慶幸,他沒有一照麵就拿出那個金絲籠?
高湛的注意力,大半放在秦佑安身上,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遍,微微頷首:“還算不錯的皮囊,難怪能誆騙住若吾。”
秦佑安皺眉,頭一回見到氣勢碾壓他的同齡人。
月色如溪澗流水,默然傾瀉在水榭四周,給眼前劍拔弩張地氣氛,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幻紗。
秦佑安泠然看著高湛:“我不管你是誰,從哪兒來的,這裏是大胤,小草是我的心上人,決不許任何人染指。”
“憑你也配喜歡九妖一族的帝姬?真是笑話,你該跳到湖水裏清醒清醒。”
隨著他的話,秦佑安真的抬腿往湖中走。
杜小草早已領教他“言出法隨”的神通,拚盡全力掙脫了,一把拽住秦佑安,不讓他真的跌落湖心。
“這位公子,我的未婚夫隻有一個,就是秦佑安,不關你是誰,來自哪裏,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她的言語很輕,沒有疾言厲色,一字一句如珠落玉盤,叮啷悅耳,聽在高湛耳中,卻鋒芒忒過,忒生硬了。
他眯起了眼睛,手伸向袖中,拿出那張她祖父親筆寫的婚書給她看。
杜小草想了想,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是羽文書寫,不是杜撰,字跡也是她祖父的,唯一的瑕疵,是婚書上沒有指明是她,隻說“羽族帝姬”。
高湛微笑看著她:“據我所知,九妖一族,隻有你這一位待嫁的帝姬。”
“那是你所知有限,九妖待嫁的帝姬,並不止我一個,一年之前,我祖父也來了大胤,在一艘仙渡上見了秦佑安,對他很滿意,並沒有跟我說什麽婚事,什麽金烏的太子。”
高湛一怔:“老天君來找過你?還見了這個蠢物?”
他指了指秦佑安,滿臉不屑:“這麽一個小國寡君,手無縛雞之力,怎麽配得上九妖一族的榮耀?”
“那是九妖一族的事,不勞太子殿下費心,我喜歡他,誰也管不著,誰也攔不住,我不喜歡你,你是金烏太子道行通天也沒用。”
高湛笑了,從袖中拿出那個金絲籠,在杜小草眼前晃了晃:“難怪臨行之前,族老要我帶上這樣東西。”
杜小草警覺地後退一步,手持春風扇擋在身前。
高湛見到這柄團扇,頓時信了她剛才的話,“老天君果然來過,他允給我的帝姬不是你,又是誰?”
各家的帝姬都是有數的,難道還能憑空變出來一個不成?
……
這一晚的白帝城,沒有發生驚天動地的禍事,直到天明,都寂然無聲。
太陽躍上樹梢之後,才有驚人的消息傳出來,說崔雀人這一支的崔氏嫡支,被其它族人強行“分宗”了。
所有他那一脈的子弟,悉數從族譜除名,剛剛上位的崔少主那一支,成了正經嫡脈。
白帝城中大小世家都驚呆了,不甘心崔氏能有這種內訌,崔雀人雖然死了,崔明月……小憐還活著啊,怎麽就鬧到如此地步!
這根本不是“分宗”,是“除族”,子子孫孫從此生不同宗祠,死不共墳山。
崔小憐自己,也在除族名單之內。
她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沒有聽從族人慫恿殺去崔氏宗祠大鬧一場,隻是呆呆坐著,從半中午一直坐到圓月當空。
她憑著若吾仙君饋贈的輪回翎,輾轉活了千年,每一世身邊的人都會變,唯一不變的,唯有頭頂的這輪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