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蠻不講理,高攀不起
流雲宗大長老恨得目眥俱裂,趁著剛剛趕來的南嶽正神力竭,率眾一哄而上打碎了他的法相金身。
桑弘洋大驚,立刻擋在南嶽正神身前,讓他得以用千年香火積澱重塑金身。
流雲宗大長老豈肯給他們喘息之機,催動僅剩的那艘仙舟殺過來,還大笑著招攬二人——
“大胤國祚已盡,你們何必跟著陪葬?我流雲宗不會趕盡殺絕,隻要你們馬上罷手,就既往不咎,願意歸順我宗的,不會秋後算賬,城中的世家隻要肯破財就能消災……”
話未說完,他所在的那艘仙舟也轟然爆開,爆得比之前兩艘還要絢麗。
流雲宗大長老懵了一瞬,衝著城中某處怒吼:“為什麽不出手?!”
鴉雀無聲,無人回應。
杜小草催動火翎劍再次劈過去,驚得流雲宗大長老一掠而逃。
在他身後,轟然墜落的仙舟震耳欲聾。
塵埃落定的時候,流雲宗大長老的胸口被穿透,屍體僵立片刻才撲倒,頭頂上卻緩緩冒出一個巴掌大的本命元嬰,神色憤懣驚惶,慌不擇路地想要逃走時,地下忽然伸出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臂,一把攥住了小元嬰,無聲遁走。
流雲宗的這場圍攻,全線潰敗。
杜小草大抵猜得出那位大長老怒喝出手的人是誰,卻猜不出那人為何沒有出手。
鏟除了流雲宗這個肘腋之患,白帝城恢複平靜,七十二洲的烽煙也會漸漸消停。
睿王府中,有人給杜小草投遞拜帖。
杜小草讓管家把人帶進來,是個清俊陽光的少年,真實歲數起碼在一千歲往上,大胤南嶽的神君,墨蒯。
杜小草跟他不熟,但他是桑弘洋的朋友。
呂文昭猜測,這人是來求“敕封”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秦穆禪位給秦佑安,朝堂的麵孔不知不覺就換了一多半,又剛剛鏟除了流雲宗這個心腹大患,他的仙帝之位越發穩固,弱冠之年一言九鼎,絕非秦穆那種顢頇傀儡仙帝可比。
南嶽神君雖然早已被敕封過,該表忠心的時候也不敢馬虎。
杜小草微笑看著他,他絕口不提敕封的事,笑眯眯地從袖中拿出兩壇桑釀,恭恭敬敬遞給杜小草:
杜小草隱約記得有這麽一回事,接過酒壇掂了掂,問少年神君:“是當年釀好了窖起來的,還是新近釀出來的?”
“當然是窖起來的,仙君道行通天,便是隔了千年萬年,終有一日會回來。”
杜小草笑了起來,這人雖然是桑弘洋的朋友,脾性跟桑弘洋相差甚遠,諛詞張口便來。
她斜睨少年,詰問他:“是桑弘洋讓你來給我送酒的?”
清俊少年待要說是他自己主動來的,話到嘴邊,沒敢撒謊,乖乖點了點頭。
“知道他為何要你來送酒嗎?”
“知道,他想讓我跟仙君冰釋前嫌。”
哦,“咱們之間……有嫌隙?”
“有,當年仙君被圍殺,途徑南嶽轄地,我袖手旁觀,沒有按約定襄助仙君。”
“你沒有襄助我,也沒有落井下石,無恩無仇,算不得嫌隙。”
“仙君大度。”
一盞茶喝完,南嶽少年告辭離開,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容。
跟來時相比,他腰間多了一塊玉牌,秦佑安親手雕琢的“安心牌”。
秦佑安從屏風後轉出來,看著美少年離去的背影,不滿地擋住心上人的目光:
“覺得他長得好看?”
“是挺俊俏的,說話也好聽。”
“投機取巧的小人罷了,理他作甚?”秦佑安環住她的腰肢,讓她緊貼著自己,溫熱的唇還饞住她的耳垂,半響不肯鬆開。
杜小草被他纏得麵紅耳熱,微微推開他,繼續說正經事:
“枯塚那邊,你答應了?真的要讓他們來白帝城收攏鬼魂?”
秦佑安點點頭,小宮女肆虐之後,城中枉死之人不計其數,流雲宗來襲,又死了一大批,尋常人亡故魂歸地府,道行高深的修士卻不肯輕易認命,很多滯留在世間,化為陰靈鬼物。
這是幸運,也是劫難,幾乎每個陰靈都執念深重,眷戀人世,但生死循環乃是天理,逆天而行代價慘重,每年驚蟄後的滾滾春雷,每炸響一聲,都讓陰靈鬼物心驚膽顫。
強悍如杜小草,涅槃轉世時也飽受煎熬,耗光了唐圭一匣子極品冰蠶。
除了春雷天罰,煞氣、罡風、烈陽,尋常人毫無損害,鬼魅陰物卻叫苦不迭。
還有神祠古廟、欽天司、五嶽神君,街頭巷尾懸掛的桃符、張貼的門神、符咒……都讓鬼物避之不及,稍有不慎,就淪為旁人的“香火功德”。
一些世家門閥修煉邪門功法,族中子弟大肆捕捉陰靈,鑄陰燈,封禁剝離魂魄,習練陰毒法術,甚至用數以萬計的陰靈“養蠱”,養出凶悍好鬥的鬼將。
陰魂不管有無修為傍身,一旦落到這些人手中,都是生不如死,死無可死。
秦佑安覺得,伏雨也好,小宮女也好,都跟杜小草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這兩人弄出來的陰靈鬼物,由他出麵安置,理所當然。
杜小草也覺得心虛,由著他去操辦。
因為抵禦流雲宗而隕落的陰靈都有得安置,之前投靠流雲宗,在仙舟來襲之時袖手旁觀,甚至倒戈相向的世家門閥,也要清算。
秦佑安以雷霆之勢,三日內就鏟平了數十個中小世家,嚇得天水趙氏、琅琊王氏滯留京中的族人,連夜逃回祖地。
人可以逃走,事沒有完。
新一期的邸報送來,字裏行間有烏煙瘴氣,也有旖旎豔事,杜小草看得津津有味。
角落裏最不起眼的位置,寫的消息最震駭,言之鑿鑿地指明流雲宗大長老還活著,雖然隻剩下本命元嬰,還可以奪舍一具肉身殺回來。
撈走他元嬰的那根纖柔手臂,一望而知是女子,至於是城中那一位女子,猜猜是小宮女、崔小憐和白郡主三人中的一個。
白帝城外,小白猿曾經逍遙多年的那片山水之間,某處不起眼的山洞中,一位身穿白色留仙裙的妍麗少女,端坐在一張石桌旁,目光戲謔地打量被符籙困住的赤色元嬰。
一個月前,這元嬰的主人遽然翻臉,對她百般折辱,還對外宣布了她的“死訊”,想讓她從此不見天日,淪為他豢養的禁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隻快活了半個月,兩人之間地地位就反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