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入住睿王府
槐大此番來白帝城，暫住在京中裴氏府中。
杜小草沒有跟他一起，睿王府派人來請。
她來到白帝城的時間已經不短，睿王夫妻頭一回表露善意。
槐大欲言又止，礙著秦佑安在場，不好說挑撥戒備他們的話。
杜小草倒是淡定得很，笑吟吟地詢問秦佑安：“你覺得我該不該去？”
秦佑安斟酌半響，點了點頭：“去，我陪著你一起。”
來邀人的是王府兩位典吏，連同一個麵容慈和的中年婦人，是睿王妃的心腹嬤嬤，姓夏，見到杜小草以後，立刻行了大禮，口稱“仙君”：
“王妃得知仙君來了白帝城，一直想盡地主之誼，礙著人言嘈雜，諸般顧忌，拖延到了這個時候，怠慢了仙君，還請仙君體諒。”
杜小草輕笑：“哪有什麽仙君，叫我裴二小姐即可，你們王爺和王妃既然顧忌頗多，現在怎麽又敢邀請我入府做客？”
夏嬤嬤苦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王爺和王妃也是豁出去了，總不能讓自家兒媳一直流落在外頭，早早晚晚，總是要進門的，趁早不趁晚。”
白愚聽到“兒媳”，嗤笑一聲走開了。
杜小草正色看著夏嬤嬤：“如果我另有急事，拒了王爺和王妃的好意，他們會如何？”
“不敢耽擱仙君的大事，仙君自去操持，若有用到睿王府的地方，絕不推辭。”
夏嬤嬤急忙撇清“強邀”的嫌疑，訕訕看了一眼秦佑安，又滿臉堆笑地看著杜小草：“我們王妃真心希望仙君能入住睿王府，那兒雖然偏僻了些，景致不錯，還有些自家獨有的山珍野味，廚子的手藝勉強也能拿得出手，仙君去了，一定能住得舒坦，還有就是我們世子，離家許久，城中又不太平，王爺和王妃惦念得很……”
白愚冷嘲：“這位嬤嬤說笑話嗎？如今這白帝城中，還有比若吾仙君身邊更安全的地方？你們王爺和王妃邀人是假，找仙君庇護王府是真吧？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夏嬤嬤不理他，神態誠摯地看著杜小草：
“仙君切勿聽人挑撥，我們王妃是真心實意邀請仙君入府，若仙君不答應，王妃不會責怪奴婢，若仙君應了，奴婢定能被賞罰分明的王妃記一筆功勞。”
杜小草詫異地看著秦佑安：“你們府上的奴婢，都這麽能說會道？”
“大部分都不能，夏嬤嬤是自幼侍奉母親的老人，見多識廣，奉承話也說得好聽，去不去睿王府，全看你的意思，我總是陪在你身邊的。”
“那就叨擾了，我一直想看看你住的院子是什麽樣。”
夏嬤嬤見她同意了，滿臉喜色地拿出一枚核雕小舟，往空中一拋，驀然脹大了幾丈長寬，三四層高，雕梁畫棟精美絕倫，足以容納數十人。
杜小草和眾人一起登上雕船，緩緩升空，破開堆疊的雲層，轉眼便到了城西的睿王府。
坐落在溪澗瀑布繚繞的峰巒之間，華麗恢弘，琉璃瓦映照在春日暖陽下，熠熠生輝，雖然比不上大胤皇宮那麽壯闊，也有獨到之處。
一條潺潺而流的溪水，從山腰蜿蜒而下，水霧氤氳，靈氣充沛，時不時就能見到長出龍須的白鯉。
王府中的道路，異常平整，多是用大塊青色條石鋪成，有的幹脆就是用的白玉原石，光可照人，兩側的屋舍廊柱，大多都鎏金，明晃晃的氣派輝煌。
夏嬤嬤趁著引路的機會，給杜小草介紹王府的親眷構成：
“府邸這麽大，人口卻不多，眼下也就王爺、王妃和世子三人，庶子庶女一個都沒有……”
杜小草疑惑：“王爺沒有側妃和侍妾嗎？”
“有倒是有，不知為何都沒有孕育。”
“……”
在岐山古驛的幻境中，曾經的若吾仙君不諳世事，言行屢屢惹人發噱。
如今的杜小草卻應對得宜，既不讓自己尷尬，也不會旁人難堪，還有閑暇打量周圍的山水溪瀑。
明顯是有符陣籠罩，絲絲縷縷的水靈精華幾乎濃鬱得溢出來，她悄悄問秦佑安：“你父王修煉水屬功法？”
秦佑安點點頭：“父王生性好水，府中還養了幾頭小蛟，還曾經跟仙帝討要江笏，崔氏不肯讓出，隻得作罷了。”
江笏本是水蛟，若能脫離崔氏來到睿王府，處境肯定會改善許多，起碼不會動輒被五行耙剮肉燉羹。
睿王府的府邸依山而建，從山巔一路垂落到山腳下，仆婢進出靠騎乘飛鶴，縹緲風雅，見之忘俗。
更難得的是，這方圓萬畝山水，敕封有山水正神，名列大胤山海譜牒，那神祗位像模像樣地塑了金身，建了祠廟，日夜監察山川水運，確保王府中人心曠神怡。
杜小草嘖嘖驚奇，不愧是位高權重的睿王，格調碾壓尋常世家門閥。
祝青筠和桑弘洋蹉跎至今，依然是淫祠野神，沒有名分，金身動輒被打碎，廟宇動輒被鏟平，日子過得顛簸。
再看看睿王府中的同行，輕鬆就被敕封為正統。
鐵婉娘曾經在帝城生活數年，知曉更多內幕，說白帝城中的門閥世家，但凡府邸占地遼闊，有山有水的，都暗戳戳供奉著一尊山水神祗。
大胤朝堂口口聲聲鏟除“淫祠野神”，不過是個由頭罷了，他們連自家的野神，連左鄰右舍眼皮子底下的野神都鏟除不了。
世家門閥最顯耀的一件事，就是能把家中供奉的“淫祠野神”敕封為山河正統，千年以來，能做到的世家寥寥無幾。
睿王府算一個，博陵崔氏算一個，河東裴氏有槐祖，天水趙氏有水猿，然後還有七八家豪閥有此殊榮，大部分都隻能眼饞。
世家養了神祗之後，不管有沒有名列山海譜牒，都要耗費大量香火靈石供養著，要舉辦雅集聚攏人氣，引導封地內的百姓們虔誠供奉，提供香火願力。
曆任仙帝心知肚明，看破不揭破。
天水趙氏奉命鏟除祝青筠的時候，私底下打的如意算盤，並不是一鏟了之，而是像說服祝青筠前往天水，做趙氏的家養神祗。
祝青筠是水係神祗，排麵碾壓趙氏供養的那隻水猴子。
祝青筠何等心高氣傲，豈會甘願屈身家廟之中，斷然回絕，觸怒了趙闕。
如今趙闕也死了，此事再沒人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