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飛流直下人間
杜小草態度果決,重申自己要求的東西:“馬上把崔小憐送過來,要活的,還有崔雀人的腦袋,一並送來,見到這兩樣東西,我才會出手對付金蛟。”
秦承鈞氣得拂袖而去。
彼此都覺得對方冥頑不靈,聊天無法進行。
白愚捧腹大笑,衝著杜小草翹起大拇指:“仙君威武!這才有點九色妖鳥的威風嘛!白帝城中十有****都是齷齪小人,你為他們付出再多,都覺得是你蠢,是理所當然,半點都不會感激你。”
“我也從未想過讓他們感激。”
秦承鈞憤懣走到小郡主身邊,被小郡主拉住了,低聲說了句什麽,立刻讓秦承鈞僵立不動。
眾人順著他們的目光往上看,暗沉沉的夜空之中,不知何時被紅雲籠罩了。
火蛟騰空而起,壓製下方的金蛟,搶奪它嘴邊充沛的龍脈靈氣。
金蛟再氣惱,也不會貿然出來跟它廝鬥,隻會更瘋狂的汲取那條殘破的龍脈。
結果就是,龍脈會更快的幹涸坍塌,金蛟會更早的跑出來作亂。
秦承鈞氣得臉色鐵青,霍然看向秦佑安:
“無論你是不是紫胤公子,都是姓秦,就這麽坐看白帝城毀於一旦嗎?”
“力有不逮,無可奈何,太子殿下你貴為儲君,責任重大,趕緊出手阻攔啊?”
杜小草不等秦佑安開口,搶先噎了回去,她越來越看不慣這位大胤儲君。
秦承鈞也看不慣他,指著空中的火蛟怒聲質問:“仙君管不了金蛟,總能管得了這頭火蛟吧?讓它住嘴!”
“抱歉,從前火蛟確實是我養的靈寵,可今非昔比了,我神魂受損它不聽使喚了,你這麽明目張膽地數落它,它可是會發火的……”
秦承鈞驚得立刻放下手臂。
遲了,火蛟隻是朝他噴了一口龍息,就把他噴得倒飛數百丈。
若非小郡主出手攔了一下,當場就能摔成肉泥。
眾人看向小郡主,這人來了以後,還沒有開過口。
小郡主微笑,看著杜小草伸出三根手指:“好叫仙君知曉,如今白帝城中難纏的不止是這頭金蛟,還有世家正在厲兵秣馬,準備再次圍殺仙君,崔小憐暫時是他們的主心骨,麾下擁躉眾多,不可能乖乖來欽天司送死,崔雀人也是一樣。”
杜小草也微笑,問對方:“還有一件事呢?”
“還有就是,仙君已經被流雲宗的人記恨了,一定會再來找麻煩。”
“郡主也是流雲宗的人嗎?”
“不是。”
“郡主是站在崔小憐那一邊的?”
“我站在贏的那一邊,從不跟死人套交情。”
“秦承鈞仗著他姓秦,是大胤的儲君,所以敢來這裏,小郡主你的依仗是什麽?崔小憐嗎?”
“當然不是,我的依仗就是自己。”
“試試看?”
“試試看!”
小郡主說完,摘下腰間掛著的小金簍,衝著地底的金蛟兜頭擒拿,想像當初擒拿水蛟江笏那般,把它抓到魚簍裏。
奈何蛟不是魚,試了三次,全部失敗。
金燦燦的小魚簍漸漸暗淡,重新掛回小郡主的腰間。
杜小草目光冷凝,落在這個小魚簍上,不知道是何種寶物,居然能威懾蛟龍,之前江笏就吃了大虧,金蛟也被它折騰得不輕,雖然沒有被擒拿住,卻被剮去了三塊巨大的蛟肉。
這是博陵崔氏對付江笏的損招,小郡主現學現用了。
得手之後,她倒退著走出百丈開外,走到秦承鈞躺著的那塊空地上,揪著他的衣領拎在手中,緩緩離開了欽天司。
終於消失在眾人視線中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舒了一口氣。
一貫桀驁的白愚都咋舌:“這小丫頭不簡單。”
“是她腰間的那個小魚簍不簡單,可也隻是如此,並不能擒住金蛟,像剛才那樣使用三次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教育樓都不能再次催動了,她虛張聲勢。”
薑慕白淡定點評,還說出了這個小魚簍的來處,是上古禹王簍,天然克製一切水屬凶物,哪怕是蛟龍也是如此。
他提醒杜小草:“這人敵友不明,多半是敵,要小心她。”
“我身邊敵友不明的人太多,不差她一個。”
這話意有所指,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了。
呂文昭大笑:“今日不憂明日愁,是敵是友,日久見人心!”
多說無益。
信與不信,是自己的事。
身為大胤宰輔的孫子,他比秦佑安還敏銳地察覺到了秦承鈞的窘境,絕不是他自以為的帝霸天下,更大的可能是傀儡天下。
千年前大胤世家占了“天時地利人和”,成功圍殺九色妖鳥,被這齷齪勝利衝暈了頭腦,以為可以輕易複製先祖的成功,卻無視了先祖成功前的血色。
杜小草站在高高的山巔上,遠眺白帝城,一千年了,她從未真的看清這座帝城,她誤打誤撞來到了大胤,從岐山古驛開始遊曆,走了一山又一山,遇到一人又一人。
有錯過,有錯付,有值得,有不悔。
白駒過隙,千年一夢。
杜小草的心境激蕩起伏,沉溺其中,神魂前所未有的廓清。
站在遠處的小宮女,卻忽然頭痛欲裂,仿佛有人在揪扯她的魂魄一般,慘然頹然。
杜小草如墜夢中,星輝如流水傾瀉在她身上,不知不覺讓她變成了一隻淡金湛湛的巨大妖鳥。
異象消失時,天光已經微亮。
白愚率先恭喜杜小草,被小宮女狠狠瞪了一眼,趁著暫時行動自如,忙不迭地遠離此地。
薑慕白低聲詢問:“神魂損傷恢複了多少?”
“七成。”
“很好,那個小宮女囂張不了多久了,很快就會被你吞噬。”
“沒這麽容易,她已經起了戒心,接下來會不顧一切地擺脫我。”
“……”
兩人刻意避開了敏感話題,沒有提及小宮女為何會出現這件事。
呂文昭神色依舊在震撼中,說起剛剛杜小草星輝籠罩全身,飛仙髻無聲散開,發絲也變得奇長無比,還是淡金色的,從山巔一直垂向山澗,幽光浮動,像一掛會發光的金色瀑布,飛流直下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