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見財起意而已
杜小草蹙眉沉吟的時候，五蘊和庾姓老者也被驚動了，緊張地過來查看，憑他們的本事，哪裏看得出名堂？
庾姓老者心中憂慮，躊躇良久，低聲提醒杜小草：
“仙君千萬小心，不止欽天司的人，還有域外之人也盯上了你，仙君無須跟他們講道理，就一個殺字而已，哪怕仙君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隻憑你渾身是寶，就是死路一條，千年前那場圍殺，無論欽天司和大胤皇室怎麽狡辯，真相就是見財起意而已……”
庾姓老者說得通透，白愚都被他逗笑了：“你倒是個明白人，比那‘義之所在’強多了。”
五蘊真人被譏誚，板著臉沒說話。
財帛動人心，無關世家還是寒門，如今的“若吾仙君”，比當年更有被圍殺的理由，她身上的“財帛”沒有減少，周圍的仇恨千萬倍增多，放眼七十二洲，想殺了她的人數不勝數。
沒有盟友，隻有對手。
連河東裴氏在京城的這一支，都跟人勾結設局，想要趁著她赴宴的機會殺了她。
此刻，杜小草居高臨下，俯瞰下方的欽天司，雖然沒有燈火，但月光皎然，山形水勢一覽無餘。
她問白愚：“你有沒有覺得，此地形勢一頭蛟龍？”
“不止是蛟龍，還有一頭白虎，互相牽製才相安無事。”
剛才地麵無聲震顫，雖然幅度極小，尋常人壓根不會察覺，隻有她和白愚這種天妖，五感六識敏銳，才能提前感知到。
秦佑安和呂文昭聽到兩人的話，驚訝異常，他們雖然在白帝城長大，對欽天司也不陌生，卻從未聯想過此地的地勢有何奇異之處。
如果杜小草的猜測是真的，欽天司想用地下封禁的妖物對付“若吾仙君”，地動山搖之後，整個白帝城都得遭殃。
禍害一國之都，後果叵測。
這罪過，百分之百要扣在杜小草和小宮女頭上。
她們是“若吾仙君”，喜怒無常，殺戮無度，不近人情和世情，行走人間四處作惡，凡事隻憑喜好，肆無忌憚，草菅人命……
隨便那麽一渲染，她們就成了凶戾妖孽，人人喊打。
庾姓老者看得透徹，這座欽天司裏的天師，除了極個別人有些底線，大部分都是宵小鼠輩，陰鷙狠辣，唯利是圖。
在崔雀人和假五蘊的擅動、利誘和逼迫下，很快有人站出來，揮舞一杆幾十丈高的刺魂幡，激怒地下封禁著的土蛟和白虎魂魄。
之前被杜小草繳獲的十幾顆妖珠，忽然震碎了她腰間掛著的獸囊，倏然逃散了。
杜小草措手不及，隻逮回來兩顆，其中一顆就封印著九尾白狐。
杜小草沒想到，已經到手的東西，還能翻盤出逃，這些妖珠都不是死物，每一顆中都封禁這一頭上古凶獸，跟地下封禁著的土蛟和白虎匯合以後，會發生什麽事，誰也不知道。
崔雀人始終沒露麵，杜小草不確定他是否在欽天司。
假五蘊卻露麵了，是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渾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臉也分不清年紀，胯下騎著一頭丈高的九尾黑狐。
杜小草下意識地瞥了白愚一眼，她印象中的九尾狐，都是白色的，渾身赤身如墨的九尾狐，破天荒頭一回遇到。
白愚目不轉睛地看著來人，重點看那頭黑狐。
黑狐不等他開口發問，先嗤笑起來：“很可口的食物，今晚的宵夜有著落了。”
白愚反唇相譏：“很特別的皮毛，剛好送給我心愛的女人。”
“沒家教的小崽子！看在同為狐族一脈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別跟九色妖鳥攪和在一起，她死定了！這兒沒你什麽事，趕緊離開！”
“謝謝提醒，你做好人就做到底，把身上的黑皮剝下來給我，我馬上就走人。”
白愚一邊敷衍黑狐，一邊退到杜小草身後，免得被趁亂抓走。
他是七尾白狐，對方卻有九尾，還是黑狐一脈，詭詐凶殘，拚修為道行他都落在下風。
欽天司所在位置，每一座山下都藏著一眼靈井，讓人誤以為靈氣充沛是因為這些井，真相卻是井下封禁著的土蛟和白虎。
這白虎跟杜小草有些淵源，就是岐山古驛幻夢中，她騎著的那一頭。
千年前就隕落在白帝城，魂魄也被封禁在此地。
土蛟的來曆更為神秘，大胤皇室珍藏的青典冊上都語焉不詳，傳說他距離化龍盡有一步之遙，通體金燦燦的，須爪猙獰，威風凜凜。
這差一點點，它就蛻變成了黃金巨龍。
杜小草乍然認出白虎，心情起伏不定，酸澀氣苦唏噓，嚐試著跟它溝通。
白虎已然虛弱至極，發在神魂中的喜悅卻壓抑不住，它反饋回來的消息，也讓人驚異。
它和土蛟雖然都被困在欽天司，被封禁的卻隻是它這頭若吾仙君的坐騎，土蛟卻是欽天司供養著的妖物，占據了地下那條殘破的上古龍脈，隱匿千年時光，差不多已經養好了傷。
蛟龍分五行。
火羽城的江笏是水蛟，愛裝手鐲的是火蛟，腳下藏著的是土蛟。
這頭土蛟真身臥在這裏，並沒有全部埋在土裏，拱起的地方如同山脈，一座接著一座，山石堆積，草木蔥蘢，山精水怪都誕生了不少。
因為受傷，土蛟不得不蟄伏，龐大身軀與地下的殘破龍脈緊貼著，緩緩汲取蠶食龍脈中的豐沛靈氣。
土蛟越磅礴強大，白帝城受害越不可挽回。
呂文昭聽杜小草說完，秒懂這是怎麽回事。
欽天司的本職工作之一，就是幫助大胤修補山水氣運，敕封陰官正神，延續國祚，安撫人心。
博陵崔氏卻監守自盜，用白帝城下那條已經殘破了的龍脈豢養惡蛟！
崔氏欺騙了曆代仙帝，讓他們以為龍脈正在一點點修補晚膳，實則相反。
龍脈坍塌之時，便是大胤覆滅之時。
便是若吾仙君沒有涅槃轉世，這頭土蛟也要重出世間，對他這種長壽妖物來說，千年時光，須臾一瞬，打個盹而已。
算算時令，立春已過，驚蟄近在眼前，這頭土蛟極有可能要趁著春雷炸響，破土而出！
人長睡醒來會饑餓，妖物也是如此，欽天司下方那條龍脈本就殘破，又被土蛟吸噬千年之久，再被鯨吞幾口，當場就得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