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輸了就認罰吧
杜小草心中猶豫，既不敢貿然接納，又舍不得棄之不理。
這些金燦燦的羽文不會長久存在，很快就會消散在天地間。
她略一躊躇，努力把這些符文記在心中，像入秋後的鬆樹儲藏食糧一般，先珍藏起來，日後再細細品味。
那些玄奧鮮活的羽文，隨著她的心意流轉，幻化成一隻隻騰挪雀躍的火鳥，繽紛絢麗，蹁躚起舞，靈動得讓人唏噓。
旁邊的小宮女似有察覺，想要靠近杜小草的時候，被秦佑安和呂文昭聯手攔住了。
小宮女冷哼一聲，抬手就把呂文昭震出數丈開外，踩著他讓出來的道路徑自往前走。
秦佑安氣悶，一邊扶起呂文昭，一邊大聲提醒杜小草。
小宮女心情急迫，腳步卻越來越慢，越來越艱難，快要走進杜小草身邊的時候，幾乎寸步難行，整個人像是陷入深不見底的泥沼，呼吸都變得滯重。
小宮女看不到雲海中的金色編鍾，那編鍾迸發出的金芒卻能克製住她，讓她膽戰心驚，她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憑直覺對自己不利。
她的殺心沒能得逞，白愚和薑慕白同時出現在她麵前，冷冷看著她。
“怎麽，這麽快就起了殺心？”
小宮女一怔，她並沒有想殺杜小草，隻是不想讓她被不知名的東西擾亂心性。
白愚和薑慕白顯然是不信的，牢牢擋住她的去路。
一直到空中的金色編鍾漸漸暗淡，及至潰散不見，小宮女才籲出一口氣，茫然了片刻，有些記不清她匆忙衝過來的原因了，默默走回遠處，繼續擾亂欽天司。
她花樣百出，生生毀了這麽一處人間勝境，山殘水斷，溪澗坍塌。
崔雀人從始到終沒有露麵，五蘊也再不出現。
中間似乎騷亂過一陣子，有人想把五蘊真人也扔出防護符陣，聚集了百十人，卻被反殺殆盡。
杜小草對抓住五蘊已經沒了執念，隻想看看他到底還有什麽底牌。
小宮女雖然殺了一些人，卻相當克製，並沒有傳說中那麽大肆屠戮，欽天司的弟子、天師和真人們的精氣神，卻被打壓得稀碎。
這幾百上千年，欽天司的人都地位超然，從未如此憋屈過，仗勢欺人得理所當然，遊曆七十二洲，但凡遇到窘境，被人占了上風，隻要自報家門，就能讓對方心生忌憚。
哪怕遇到了愣頭青，被打傷打死，生死關頭一樣談笑風生，拚著玉石俱焚也不會退避半分，事後自有人來為他們報仇雪恨。
凶鳥來襲，欽天司上下觳觫無奈，隻能忐忑不安地熬日子。
之所以沒有徹底崩潰，是因為崔雀人還有信心，認定他有妙計除掉小宮女。
崔雀人也沒有讓他們始終，終於出手的時候，要對付的卻不是殺人如麻的小宮女，而是杜小草。
除夕當日，夕陽低垂，家家戶戶守歲迎親，戒備心最低的時候，欽天司上空忽然炸響無數煙花，絢麗璀璨得讓人窒息。
花雨在空中徘徊不去，形成一幅幅宛若海市蜃樓的奇景，這些蜃景之中，多是傳說中的上古凶獸虛影，衝著杜小草無聲咆哮。
杜小草隻覺得震耳欲聾，神魂像是要碎裂開，整個人像是泥塑一般，僵立在原地。
更可怕的是，空中蜃景中的凶獸虛影，不斷壓低，越來越逼近她的頭頂。
她的人形幾乎要維持不住，妖鳥法相卻無法展示，無法抵禦迫在眉睫的圍攻。
那個小宮女，在她被困住之後，沒多久就變成了一隻巨大酷炫的凰鳥，翎羽斑斕，仔細看剛好九色。
可是也是一隻不能動彈的巨鳥，整個人像是失了魂一般，木木呆呆地杵在原地。
崔雀人籌謀了這麽久，終於露出崢嶸，一出手就要同時除掉她們倆。
蜃景中的天妖巨大如山嶽，輪番嘶吼咆哮，周身還有雷霆閃爍，一隻猙獰巨爪隔空伸了過來，撲向杜小草的頭頂。
隻看那豪橫的力道，一旦被拍中了，當場就得沒命。
秦佑安、呂文昭、白愚、薑慕白，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想過出手，卻被天空中的雷霆壓製，無法動彈。
白愚也是妖族，針對杜小草的陣法，同樣可以壓製他，身不由己地顯露白狐真身，七條茸尾飄拂不定。
他不顧凶險，掙紮著朝杜小草走了幾步，口出人言提醒她：
“你的九色翎羽可以離體，足以射殺這些凶物！”
杜小草苦笑，她當然知道九色翎羽的威力無窮，可惜今日不同往日，如今的她隻是半個若吾仙君，又被人刻意針對，無法跟小宮女合體，隻能坐以待斃。
焦灼的時候，她收攏在識海中的金色符文緩緩浮動，飛上半空，重新幻化出編鍾的模樣。
一開始隻有巴掌那麽大，漸漸地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把蜃景中所有咆哮的凶獸都籠罩進去。
鍾體一開始是淡金色的，金光越來越濃鬱，最後幾乎像烈日一樣刺目，令人無法直視。
被編鍾扣住的那些凶獸幻影，隨著金光的越來越明亮，咆哮聲卻越來越小，最後寂然無聲。
白帝城中，所有守歲的世家百姓都看到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大家以為杜小草逃過一劫的時候，她卻並沒有放鬆心情。
就在剛才，她看見一道鋒銳無匹的白光，氣勢無匹地橫掃過空中的巨大編鍾。
隻是一掃而過，看不出任何不良後果，大家一度以為是錯覺，她卻真切地明白，那是欽天司的又一招後手。
跟空中巨大璀璨的金色編鍾相比，那一道白光極其不顯眼，像是蠶絲蛛絲，像是女子的發絲，一閃而過，轉眼而逝，卻攔腰斬斷了巍峨聳立的鍾體。
因為這道白光太鋒利，一時之間，沒有人看出這座巨大的編鍾已經被斬斷。
白光是劍光，五蘊真人揮出的劍光。
一擊得手，重創了金色編鍾，卻沒能摧毀這座編鍾，圍繞在編鍾四周的金色符文蠕蠕而動，緩慢卻堅定地彌合了那道裂縫。
鍾聲長鳴，聲傳白帝城，蕩漾而出的音波，摧毀了欽天司所有防護符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