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拿我當傻子耍？
周夫人恍然大悟，忙不迭地下山去。
杜小草目瞪口呆，看著唯恐天下不亂的白愚，“你想幹什麽？”
“沒什麽，替你解決眼前的麻煩，你若不這麽做，那個小宮女要鬧，這些自命清白的家主也要鬧，現在局麵僵著，正好用他們打前哨。”
“可是——”
“沒有可是，仙君，別忘了千年前的那場教訓，曾經那些世家也對你笑臉相迎，你輕信了他們的善意，才落得慘死，今日上山的這些世家，無論他們打著什麽幌子，說得多麽動聽，骨子裏都是拿你當傻子耍！”
杜小草沉默。
匆匆走來的秦佑安和呂文昭，也沉默。
秦佑安這兩日的心情不佳，原因眾人心知肚明，青麟公子在知曉他的身份後，特意找他談了一個時辰，氣氛還算和睦，談了什麽卻不得而知。
呂文昭匆忙上山，是來替一位顯貴家主通報的，那家主聽了周夫人的學舌，不再遮掩行跡，要來客棧麵見杜小草。
“雖然我早猜到是他在背後籌謀，沒想到小草仙君技高一籌，這麽快就把人都逼得無處遁形。”
杜小草不理她的揶揄，在客棧裏見了那位形貌魁偉的家主，跟腳跟鐵柱國相似，武勳上位，執掌重兵，卻不肯摻和進太子和二皇子之間的奪嫡之爭，專心做個純臣。
他麵對的困境，也跟鐵柱國大差不差，都處在被替換，被清洗的關口，熬過去正式躋身門閥世家，熬不過去就是闔族覆滅。
鐵婉娘見了這位魁偉家主，苦笑一聲，端了茶盞送來。
那家主倒是磊落，“當初是犬子無福，沒能入得三娘子的眼，否則倒是一樁良緣。”
白愚一聽“良緣”，狐狸耳朵立刻支棱起來，眸光不善地看著那家主。
呂文昭怕他犯渾，悄悄在他耳邊嘀咕：“當初鐵柱國給女兒挑的如意郎君，就是這位闞家主的嫡長子，可惜婉娘沒答應，嫁給了那個白眼狼，誤了十年青春。”
他嘖嘖歎氣，白愚關心的卻是闞家主的嫡長子成親了沒有？
“這是十年前的事，闞公子早就成了親，孩子都滿地跑了！”
呂文昭說得輕鬆，故意隱瞞了闞公子雖然成了親，妻子卻早已亡故的事，否則以白愚的脾氣，非得鬧騰一場不可。
魁偉闞家主卻並無避嫌的意思，征得杜小草同意，把自己的“犬子”也喊來客棧，是位玉樹臨風的貴公子，滿滿的書卷氣，五官雖然神似他的父親，卻恰到好處地英挺。
白愚心中疑惑，趁著人家寒暄行禮的空隙，揪住呂文昭詰問：“婉娘向來喜歡這一款，當年怎麽不同意嫁給他？”
“那是因為你還沒見過婉娘的白眼狼夫君，那相貌，比你這個老狐狸不差什麽，比這位闞公子多了溫柔體貼，闞公子雖然長得也不錯，書也讀得多，終究是長在邊疆，骨子裏就少了幾分纏綿，不如白眼狼會發癡泛酸！”
呂文昭說得公道中肯，白愚恨不得立刻就衝進東宮，一劍削了白眼狼情敵，狠狠給婉娘出一口惡氣。
呂文昭勸他淡定：“那白眼狼隨手就能殺了，萬一撞上小宮女，或者她身邊的那頭火蛟，你確定打得過？別急躁，且等著，他蹦躂不了幾天了。”
呂文昭邊說邊用下巴勾了勾闞家主，“這老東西看著粗獷，心思深得很，我爺爺都高看他幾眼，由他出麵絞殺那些世家門閥，白帝城很快就得亂起來，藏在水底下的烏龜王八蛋全都藏不住了，博陵崔氏的後手和底牌也得暴露……”
僵持久了，對“若吾仙君”這一邊很不利，要的就是速戰速決。
闞姓家主那邊，別看他滿麵笑容，心中叫苦。
憑他的謀略，哪兒不明白自己是被當刀使了？一通亂砍過後，固然能砍死不少對手，但“刀”本身也得鈍了，下場是鳥盡弓藏，還是風光如意，不得而知。
但他不得不出頭，兩位仙君實則是一人的消息，已經在白帝城中不脛而走，杜小草和小宮女看似不相幹的兩個人，看似不相幹的品性，實則值得深思。
周夫人前腳離開，後腳遇襲，火蛟隻吞了扈從沒傷主人，怎麽看怎麽詭譎。
闞柱國避開了“奪嫡篡位”的漩渦，卻繞不開“兩位仙君”的大坑，他自認為勝算遠超同僚鐵柱國。
但鐵柱國有個好女婿，可以在他事敗後收拾爛攤子，他隻能靠自己的本事熬過去。
兵部尚書這個位置，闞柱國也是很眼饞的。
可惜他沒有如花似玉的代嫁女兒，否則也要拚一拚了。
客棧中的氣氛看起來並不凝重，似老友重逢，沒有戰戰兢兢，也沒有笑泯恩仇。
唯有暗流湧動。
鐵婉娘忍不住開口：“我爹帶了麾下十萬邊軍入城，讓他進城來圍剿崔氏，最多十日就能把崔氏碾為平地。”
她不看好秦承鈞謀篡，又不想父親狼狽難堪，想讓父親憑“軍功”立足。
闞柱國輕笑：“十萬邊軍，入白帝城？”
他沒有評價一字，貶褒之意卻很明顯。
呂文昭也附和他，反對十萬邊軍入城，正色告誡鐵婉娘：
“也許在你心目中，那些人令行禁止，領兵大將也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爺叔，一個比一個和藹慈祥，但那不是全部，邊軍都是虎狼之師，入城之後變數太多，隻要有一小撮禁不住誘惑，禍害世家百姓，城中就亂了，朝堂也得亂了。”
闞柱國補刀：“邊軍不但桀驁難馴，還不擅巷戰，一個欽天司，就能幹翻幾萬精兵，你父親敢擅自入城，是給那頭火蛟送口糧。”
鐵婉娘氣悶，如今的白帝城，確實跟以往不同，大妖巨魔雲集，戰鬥力碾壓軍卒。
她的父親和闞家主的封號一樣是“柱國”，闞柱國卻是負責協助欽天司剿滅妖物邪祟、山水陰神的仙兵，俗稱“巡夜人”，比她的父親更加得用。
形勢一日三變。
周奄和闞柱國接連進入客棧拜訪，又平安離開的消息擴散到白帝城中，更多的世家按捺不住，爭相恐後地湧到客棧門口。
呂文昭仔細看過一遍，確定自家祖父不在人群中，鬆了一口氣。
呂相之下的朝臣，卻是來了七八個人，為首的一臉仙風道骨，破口大罵杜小草是“禍國妖孽”，千年前攪了大齊的江山，千年後又來禍害大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