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先講一講價錢？
杜小草膈應得受不了，憤然離開房間。
這個薑慕白，真真是千年一遇的奇葩，口口聲聲難得有機會“做女人”，與其憤懣暴躁不如順其自然，每天妝容精致，秋波瀲灩，心態值得肯定，太入戲了也讓人起一身雞皮。
杜小草敬而遠之。
薑慕白也不惱，嫣然輕笑，從芥袋中拿出一套靈花脂粉，剛一打開就吸引了杜小草的目光。
“脂粉錢”向來是一筆大開銷，她用的那些，要麽是裴夫人幫著置辦的，要麽是秦佑安饋贈的，價錢不菲，跟薑慕白拿出來的這幾款相比，猶如東珠和尋常珍珠，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薑慕白還挑剔得很，試用過後覺得不喜，隨手就扔進江水裏。
因為蘊含靈氣，引得水中魚蝦爭相來食，杜小草心疼不已，對這個敗家子極端鄙夷。
薑慕白不以為意：“有瑕疵的脂粉不能往臉上塗抹，萬一毀容了怎麽辦？”
“你用著不合適，可以轉送給旁人……”
“用都用過了，怎麽好意思再轉送旁人？我那些叔伯堂兄們買了侍妾，哪怕隻睡了一夜，也要天天養著，不肯轉手給人。”
“脂粉和人怎麽能一樣？那些女子既然不得寵愛，被圈養這虛耗青春，還不如去旁人那兒。”
“姑娘高智，想得透這個道理，那些女子多半都是不肯被遣送走的。”
杜小草搖搖頭，不再跟他爭辯，薑慕白卻喋喋說個沒完，今日畫騎馬妝，明日畫桃花妝，後日點絳妝，暈頰如霞，黛眉櫻唇，風情變幻不定。
“傻丫頭，看你整天打扮得土了吧唧的，進了白帝城還不得被人笑話死？趁著我現在有空，跟你講講什麽是花妝，什麽是額黃，什麽是笑靨梨渦，世家貴女繪製彩妝，比仙師繪製符籙還要講究，頰粉和腮粉的次序，色澤暈染的淺淡，一點都不能亂，還要注意跟衣裝的搭配，濃妝淡抹和盛裝麗服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各有各的好處……
薑慕白說得滔滔不絕，杜小草聽得懨懨欲睡。
槐船經過一處小山村時，她看著其中一座柴房，想起自己在焦溪村時，撿了一個夏天蟬蛻，跟貨郎換來一盒貝殼油，塗在臉上防止凍瘡破裂，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藏著那枚貝殼，從芥袋中拿出來把玩。
薑慕白看了一眼，沒說什麽，轉身回了船艙，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從嬌豔女子變成青衫公子，高冠玉蟬，手持折扇，脂粉什麽的已經全部洗掉了。
杜小草鬆了一口氣。
她一直摸不透薑慕白的來意，卻看得出他很有來頭，底蘊遠超千年豪閥子弟，一身貴氣渾然天成，女裝也沒有影響到他的颯然不羈。
兩人暫且相安無事，槐船卻趁著兩人去岸邊一座碼頭采買的空隙，倏然消失不見了。
杜小草使用瞬移符追了百裏，始終沒見到槐船的影子，目瞪口呆地問薑慕白：
“怎麽回事？”
“提醒你該下船了唄，再找下去就是不識趣了。”
薑慕白一臉幸災樂禍，隨手扔出一枚丹藥給路邊的土狗，那狗是流浪狗，瘦骨嶙峋，皮毛支棱，吃了丹藥以後肉眼可見地神采奕奕，竟然有開啟靈智的跡象，狡猾地溜進一家包子鋪，叼走了兩個香噴噴的大肉包子，眼中狡黠的神態很擬人。
杜小草皺眉追問：“你究竟是誰？”
“去問槐祖啊。”
“我跟槐祖不熟。”
“抱歉，我跟你也不熟。”
“不熟，就離我遠一點！”
杜小草氣鼓鼓地問過路邊買包子的大叔，詢問他白帝城該怎麽走？
大叔撓頭，他最遠隻去過府城，從未去過白帝城，憑道聽途說指了個大概的方向。
杜小草便信馬由韁地趕路，尋覓到一座官驛，借了一份堪輿圖辨別路程。
白帝城距此隻有千餘裏，禦劍的話一個時辰就能趕到，槐大一聲不吭撇下她，是讓她和薑慕白自己走過去？
走就走，權當遊曆山水散心了。
一路向北，途徑一座巍峨大山時，有雲海遮天蔽日，看不清其中的風光，唯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寥寥機會一睹真容，據說山上全都是高大的墳塋，夾雜著牌坊和宮殿，疑似某個大世家私有的墳山嗎，山中多古木，多精魅，尋常人進去，便會迷路，運氣好一天就能出來，運氣不好一年半載都出不來。
杜小草注目凝視的時候，總覺得雲霧之中隱約有人也在凝視她，心中觳觫，遠遠地避開了。
雄山峻嶺，波譎雲詭，她躲得過一時，終究還是被人盯上了。
簌簌聲響細微隱蔽，可她五感六識敏銳，立刻就察覺到危機，四麵八方甚至頭頂的大樹上都有人，專等吃她和薑慕白這兩隻傻餃子。
她悄悄攥緊手中的槐木劍，這是他離開河東的時候，槐祖讓裴烈山轉贈給她的，專克邪祟精魅。
薑慕白一身青衫，手搖折扇，絲毫沒把這夥尾隨了數十裏的劫匪放在眼裏。
“幾位兄台，是直接動手，還是先講一講價錢？”
樹冠上有人哈哈大笑：“小娘子好膽色，若你們隻是兩個醜漢子，還能講一講價錢，偏是兩個嬌滴滴水靈靈的俊丫頭，那就隻能動手了，哈哈！”
不隻要劫財，還要劫色。
杜小草這邊，隻想著脫困突圍，下手毫不留情，一疊符籙扔出，當場暴斃了三人，嚇得剩下七八個人噤若寒蟬，一時間甚至忘了攻擊。
薑慕白看著嬌滴滴，實則凶悍得很，操控一把柳葉形狀的狹刀，把一個滿臉茫然的中年漢子攔腰斬斷，腸肚嘩啦流淌了一地，兩條腿還站在灌木叢裏，上半截身子卻跌翻到山路上，慘嚎著呼救。
事已至此，誰也救不了他，往他脖子上割一刀，才是真的幫他。
漢子不遠處站著的少女，滿臉驚駭地撲了過去，抱著男子的頭顱喊爹爹。
眼見爹爹氣息奄奄，少女氣急敗壞，拿出一個巴掌大的黑色葫蘆，表麵繪製了三顆白色眼珠，默默念誦口訣催動，有骷髏人影懸浮而出，直奔薑慕白眉心。
薑慕白視若不見，再次舉起那把柳葉狹刀，衝著少女劈頭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