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你馬甲掉了
河東城暗流湧動,流雲宗躲在暗處窺視挑擔漢子,挑擔漢子有恃無恐。
大張旗鼓來找他麻煩的琅琊王氏,再一次蟄伏,坐看這兩撥人的較量。
河東裴氏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專心接待登門拜訪的秦世子,“求親”的話題卻無法深入。
大胤世家聯姻,男女本人的看法僅供參考,雙方背後家族的態度至關緊要,睿王府始終沒有表明態度,僅憑秦佑安本人的態度,是不能作數的。
秦佑安求見槐祖,槐祖不予理睬,對外宣稱要“閉關百年”。
裴烈山也言辭委婉的告誡秦佑安,妖鳥轉世的秘密瞞不了多久。
裴氏縱容裴崇陽恣意胡為,家族利益都是其次,關鍵是是讓他做“幌子”和“靶子”,吸引旁人的注意力,趁機把杜小草收攏到裴氏族中。
“裴氏女不為妾室”這種豪言,聽起來振聾發聵,實則還是為了拖延杜小草曝光的時間。
“秦世子,想必你已經知道,你就是紫胤仙帝的轉世,這個身份有利有弊,若吾仙君更是眾矢之的,一旦曝光,少不得鬧一場風波。”
裴烈山斟酌言辭,提醒秦佑安不要抱有僥幸之心,還送給他一匣槐香,這是用槐祖真身結出的槐莢製作而成,溫養神魂,清香撲鼻,焚之靜心。
“你和若吾仙君的魂魄都尚不完整,尤其是覺醒前世記憶的緊要關頭,發現有潰散跡象,立刻點燃槐香。”
秦佑安默然接過,問裴烈山:“槐祖……為何不肯見我,也不肯見小草?”
裴烈山神秘一笑:“槐祖見過十萬春秋。”
秦佑安不明所以,耐著性子在裴氏祖宅住了下來,並無什麽人來拜訪他,也沒有裴氏少年郎再來持劍圍堵他,安逸得很。
杜小草那邊,並不介意槐祖不肯見她,每日跟在宗主夫人身後,出入裴氏各種秘地。
大胤十大門閥世家,唯有琅琊王氏和河東裴氏毗鄰東海,靠海吃海,都做起了渡船生意。
想做好擺渡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船”。
王氏豢養靠山龜,這是活物,要投喂,成本頗高。
裴氏就簡單了,用槐大這種樹精,雖然也算活物,卻是餐風飲露的,省錢又安全。
同在一片海域裏賺錢,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靠山龜被襲殺之後,河東裴氏立刻就被列入懷疑名單,挑擔人和流雲宗的對峙,並沒有徹底打消王氏一族的疑心。
河東裴氏為了自證清白,對王氏諸人入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水落石出需要時間,需要耐性。
杜小草聽裴烈山說,靠山龜被絞殺後,琅琊王氏立刻推出一艘鯨船,在腹中蘊藏的空間修建亭台樓閣,招納乘客。
“生意很慘淡,幾乎沒人乘坐,很多世家收到王氏送來的貴賓牌,可以免費乘船,但他們族中子弟出行,還是會選裴氏的槐船。”
裴烈山說得幸災樂禍,譏誚王氏一族吃一塹還不長一智。
鯨船和龜船,本質是一回事,缺點也一目了然,都是血肉之軀的活物,馴養的再乖順,被襲殺的時候依然會驚惶逃竄。
客房修建在靠山龜背上,和修建在鯨船腹內,安全性都沒有保障,如果在龜背上,還能遠眺四方,建在鯨船腹內,兩眼一抹黑,出了事連禦劍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生意慘淡也是理所當然。
槐船就不同了,槐大開啟了靈智,又是天生克水的木屬性精魅,在海中行走不懼雷火,刀砍斧剁安之若素。
更何況,槐大的本體還有劇毒。
曾經有海蛟圍攏,想要吞噬了他的本體,反被他毒翻遠遁。
乘坐鯤船和龜船遠航有風險,近海出行兜風,就很靈活,杜小草跟裴宗主借了一頭山海龜,形勢一座圓滾滾的丘陵,她美滋滋站在龜背上,順著大河入海。
好巧不巧,又遇到了那位恃美逞凶的女子。
當日她害得槐船上諸多男乘客當眾出醜,撲通撲通下餃子一樣跌落海麵,桑夫人就在一旁看著,卻無可奈何。
杜小草卻已經看破“她”的跟腳,是男子喬裝的,這是一位簪花敷粉、身穿羅裙的奇男子。
美貌拔群,癖好也異於常人。
奇男子腳下也是一頭山海龜,甲殼是黑色的,杜小草的是白色的,並排前行時相映成趣。
杜小草尊重他的裝束和癖好,卻不希望跟這人有什麽瓜葛,腳尖一踩,催促腳下的白龜加速前行。
奇男子卻是守株待兔,擺明是來堵她的,滿臉堆笑地追上來打招呼:
“小草姑娘——”
杜小草沒想到他會直呼己名,嗓音還那麽清靈悅耳,怎麽聽都不像是男人,然而就是男人,她絕對沒有看錯。
“這位公子,我們並不認識吧?”
一聲“公子”,噎得對麵像生吃了酸棗一樣,眯著眼斜睨杜小草:
“怎麽叫我公子?”
“你就是公子啊,當然要叫你公子,不能因為你打扮得像個姑娘,就混淆陰陽。”
杜小草說得坦蕩,對麵的奇男子也漸漸收起了嬌柔姿態,雙手負後,下頜微微揚起,似笑非笑地打量杜小草:
“姑娘好眼力,在下行走大胤數十洲,頭一回被人叫破跟腳,姑娘能否賜教,是怎麽看穿了我?”
杜小草嗬嗬:“我就詐一詐你,太沉不住氣了。”
奇男子依舊看著她,不信她“詐一詐”的說法,如果不是察覺出了端倪,怎麽會想到詐他?
他無論容貌、身段、嗓音、舉止,都天衣無縫,他想不通杜小草怎麽窺破的。
杜小草當然不會說出自己五感六識敏銳的真相,隻能敷衍他:“半年前我見過一個裝少女的精魅,當時被騙住了,後來才發現真相,再見到你,直覺有古怪。”
奇男子且信了,卻又賴上了杜小草,自稱是扶搖國的世家子弟,姓薑名慕白,趁著大胤邊境屏障碎裂的機會潛入,遊曆七十二洲,花光了盤纏,囊中羞澀,想交個朋友蹭吃蹭喝。
“我一見姑娘,就覺得跟姑娘有緣……”
杜小草信了他的鬼,憑他這美色,賣身葬父行騙也好,使用幻術迷惑路人心智也好,怎麽都不會缺了錢。
就算他真缺錢,憑什麽來找她杜小草?
如果杜小草沒有識破他,讓他以女子身份近身,天知道會惹出什麽禍事?
杜小草沒有惡言相向,已經是給麵子,他還叨逼叨?當即用毫無商量的語氣拒絕他:
“薑公子請自重,我不是你想的那種濫好人,你繼續糾纏怕有不測之禍,別忘了這裏是河東城,還有秦世子在我身邊。”
“若吾姑娘太自謙了,憑你的本事,哪裏需要一棵老樹精和一個紈絝子庇護,反過來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