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禍水二小姐
呂文昭笑出了聲,年輕修士也察覺到眼前的馬車過於華麗氣派,車軸上還有睿王府的狻猊徽印,不是他能隨便輕慢的人物,訕訕收起了飛劍。
剛才差點喪命的老嫗,隔著一條街道衝著秦佑安感恩戴德,卻始終沒敢靠近了,作揖磕頭完畢,拉著孫女惶然離開。
巡城使躲在人群後,不知道該露麵呢,還是藏起來呢嗎。
呂文昭直接喊出他的名字:“楚巡使——”
在其位謀其政,有修士橫行街頭傷及人命,由清由理他都該出麵過問,奈何他惹不起崔天師,那兩個年輕修士是崔天師的嫡傳弟子。
此刻被呂文昭點名,不得不擠出人群行禮:
“巡城使楚弘元,見過兩位世子。”
“客套話就不用多說了,抓人吧。”
楚弘元麵色難堪,他若是有抓人的本事,就不會龜縮在人群後了,此時被逼到絕處,隻能先拖一拖,拖延的方法也很奇特。
“徒不肖,師之惰,本官會把今日之事稟報崔天師,請天師大人懲處!”
那兩名年輕修士麵露譏笑,狠狠瞪了馬車旁的呂文昭一眼,駕馭飛劍揚長而去,這次總算沒再貼地驚擾行人,從高空一掠而過。
杜小草看得心情複雜,她再不諳世事,也曉得放兩人這麽離開,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楚弘元苦笑著走到馬車旁邊,壓低嗓門說自己的的苦衷:
“呂世子,秦世子,沒辦法啊,巡城司哪裏敢惹這些高來高去的貴人?不敢管也管不過來的,今天這兩位小爺還算懂得分寸,隻嚇唬人,沒傷人殺人……”
話還未說完,楚弘元的下屬飛奔而來,滿臉驚慌不算,衣擺還沾染了血跡,邊跑邊語無倫次地亂喊:
“死人了!大人……那老嫗死在巷子裏了!”
所有人悚然一驚。
楚弘元氣得一巴掌扇在手下臉上,把人打得像陀螺一樣原地轉圈還不解氣,衝著他的胸口一腳狠踹,踹得人倒退數步,噗通摔了個狗啃食,咳咳半響沒站起來。
他發這麽大火氣的原因,是這個下屬忒沒眼色,死了一個老嫗而已,值得甚麽,大驚小怪毛毛躁躁,還當著呂文昭和秦佑安的麵嚷嚷出來,這讓他如何下台?
杜小草忍不住掀起轎簾,問趴在地上的那個巡城卒:
“老嫗死了,她的孫女呢?”
巡城卒不敢再多嘴,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兵器,一臉晦氣地站在道旁。
呂文昭扔給他一顆活血化瘀的丹藥,問他老嫗是怎麽死的?
“飛劍貫胸?”
巡城卒搖頭:“是一粒石子,砸穿了她的腦袋,沒流多少血,死得很快。”
“跟在她身邊的孫女呢?”
“不見了。”
“……”
呂文昭還在猜測那少女是不是驚嚇過度,畏懼逃走,杜小草卻斷定少女是被擄走了,她的五感六識敏銳,對這場紛亂看得遠比呂文昭細致。
駕馭飛劍肆意橫行的兩位年輕修士,一路飛躥,惡作劇戲耍行人,確實沒有殺人傷人的用心,而是在比試誰對腳下飛劍駕馭的得心應手。
老嫗的無妄之災,根源在她牽著的俏麗孫女身上,那少女姿容出眾,是小家碧玉裏最頂尖的,盯著她的修士一時癡迷,導致飛劍失控。
杜小草以為呂文昭和秦佑安出麵幹涉了,那女孩也被老嫗牽著離開了,事情就算了結,哪想到那修士對美色這麽執著,一轉身就殺人擄人。
據巡城卒說,案發現場是個偏僻的小巷,老嫗以為避開人群最安全,忘了無人處便是殺人處,沒有目擊者,無頭案一樁。
楚弘元懊喪不已,讓下屬驅散周圍的人群,帶著杜小草一行人坐到旁邊的茶攤上,此地距離城門樓不遠,往來客商信任絡繹不絕,喝茶的人也很多。
小二端來最好的茶水,眾人坐著喝茶。
剛剛這場禍事,其實沒什麽深奧內情,就是那兩個年輕修士自恃後台,見色起意殺人奪美,寥寥數語就是始末。
不要說受害少女那種小姐碧玉,世家貴女被擄也不稀奇,巡城使楚弘元的侄女楚鈺兒,就是在這火羽城中始失蹤。
此刻遇到,杜小草忍不住詢問楚鈺兒的下落。
楚弘元麵色黯然,搖了搖頭,不但楚鈺兒沒找到,楚鈺兒的兄長楚嘉樹,也憑空消失了。
兄妹倆的父親楚祿元,已經在籌備迎娶天水趙氏的族女,端午節前就要辦喜事。
杜小草氣笑了:“兒女生死不明,他倒是好興致!”
楚弘元麵色更苦,侄兒侄女都在他的地盤上失蹤,他怎麽有臉回淥水宗祠祭祖?
呂文昭問得更犀利:“淥水楚氏好歹也是傳承幾百年的世家,雄踞一方,底蘊深厚,就沒有想辦法派人潛入天水趙氏,找一找楚小姐?”
楚弘元不吭聲。
呂文昭嗤笑一聲,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轉身上了旁邊的馬車。
一路穿街過巷,很快到了太守府邸大門外,雕梁畫柱的氣派華宅,一年之內換了三任主人。
朱太守父女獲罪押送白帝城,溫太守父女也是獲罪押送白帝城,這“罪”還都是女兒惹出來,牽連到了封疆大吏父親。
再仔細推敲,兩位太守千金獲罪,又與“裴府二小姐”息息相關。
如今火羽城中的貴女,都被家中長輩叮囑,不可與裴二小姐往來,遇到了就退避三舍,敬而遠之。
放眼全城,唯一還敢靠近杜小草的貴女,是杜詩蕊。
杜小草不以為意,無視這些紛擾,跟在秦佑安身後進入氣派威嚴的太守府。
因為是官衙,兩尊威武石獅坐鎮以外,門檻也是極高的,儀門緊閉,往來仆婢神態恭謹,鴉雀無聲,規矩守禮得讓人發噱。
一處藏風聚水的好所在,還有聚靈符陣加持,此刻卻有些詭譎。
杜小草拾階而上十幾步,就覺得窒息喘不過氣,她吞食黑金雀妖石以後,本命神通緩緩覺醒,能清晰感受到這座太守府妖氣躁動。
她低聲提醒秦佑安和呂文昭:“此地有異,小心應對,如果我沒猜錯,那頭老蛟開始作怪了……”
尋常妖獸,不會引發天地靈氣紊亂,不會有這麽浩蕩的聲勢。
前頭不遠的廊道下,站著一位三旬開外的陰鷙男子,穿一身玄色緙金絲寬袖法袍,腰懸螭吻形墨玉,氣度刻意追求高蹈,反而落了幾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