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曝家醜
杜小草對這個“嫡姐”的好感蕩然無存，麵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語帶雙關地誇讚她：
“姐姐蕙質蘭心，颯爽聰敏，將來定能青雲直上，可別忘了提攜我這個二妹妹啊。”
裴蘭斜乜哂笑：“你是世子爺欽定的枕邊人，將來說不定還能當上王妃，我一個連嫁妝都湊不齊的旁支嫡女，還要靠妹妹你提攜呢。”
“姐姐想讓我如何提攜？”
“姐姐也想嫁一個秦世子那樣的如意郎君，妹妹肯想讓麽？
杜小草一滯，抬頭仔細看裴蘭的神態，不似玩笑，難道靈犀蠱的效用，是取而代之？
她正色擊退裴蘭的幻想：“秦世子又不是我的郎君，我如何讓得？況且他在仙帝麵前立過誓，一日不入引星境，一日不議親，姐姐綺年玉貌，何必為他虛耗華年？”
裴蘭麵色一黑，“綺年玉貌”這個詞，對她來說不是恭維，是譏誚。
大胤女子十五及笄嫁人，她已經年逾雙十，還待字閨中，亟需找到一位立刻就能談婚論嫁的世家俊彥。
秦佑安雖然身份顯貴，並不適合她。
她不再提起這一茬，壓低嗓門提醒杜小草：
“我來火羽城的時候，族中長輩得到消息，說仙後懿旨賜婚，給秦世子指了她娘家一位族女崔小憐為正妃。”
杜小草驚怔：“可是世子說……”
“不入引星境，不議親是嘛？那懿旨上也說了，他何時入引星境，何時完婚，崔氏女占住了世子妃的名分，後麵再有什麽變故，再有多少你這般的女子，都越不過她去。”
杜小草沉默下來。
裴蘭卻不肯閑著，把她知道的內幕一股腦灌給她，說仙後是扯著給王妃衝喜的幌子賜的婚，秦佑安敢反抗，就是忤逆不孝。
“擱在往日，還有呂相幫他，這次呂相在白帝城外被人襲殺，受傷昏迷，不能上朝，睿王無奈接了懿旨，親事已成，就看秦世子何時突破引星境，何時大婚……”
杜小草聽得心神震撼。
她困在裴府後宅，絲毫不知道十萬裏的白帝城，形勢如此窘急。
懿旨頒下，從此她的世子，就是別人的未婚夫。
杜小草心中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酸澀，眼圈都要漲紅了。
裴蘭看在眼裏，冷笑揶揄她：
“傻妹妹，憑你的身份，最多能給秦世子做個側妃，貴妾都不算委屈了，崔小憐以後就是你的主母，記得要恭敬謙卑，學會做小伏低，秦世子能寵你一時，寵不了你一世，看看我爹的那些通房妾室，都被老虔婆提腳發賣了，不知道在哪個黑窠子裏磨命呢。”
杜小草忽然笑了，一臉無邪地問裴蘭：
“姐姐的母親還好麽？”
“還好，每天操心我那個不爭氣的兄長，我的事一點都顧不上……”
“不止是操心兒子吧，嫡支的那位族老，也需要她細心照顧。”
話音剛落，裴蘭的杏眼眯了起來，眸光冷冽地掃過杜小草，讓杜小草想起東鳧山中擇人而噬的毒蟒，發出攻擊的前一秒，就是裴蘭此刻的表情。
“死丫頭！你還知道什麽？！誰告訴你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未為，這件事在河東嫡支不是秘密，在火羽裴府也不是秘密，大官人，裴夫人，我和姐姐，都知情。”
裴蘭麵色幾度變幻。
她是真不知道，母親的私情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這不是光彩的事，尤其損傷她這種閨閣女子的聲譽。
有閔氏這種“淫奔”的母親，哪個世家公子敢娶她做正妻？
氣氛正僵著，裴夫人領著幾位世家貴婦過來，笑眯眯地一一介紹，杜小草毫無印象，也不知根底，照舊裝靦腆，隻笑笑問好，不多寒暄。
裴蘭被晾在一旁，滿臉紫漲。
忽然她腰間的傳訊石閃了閃，她喜孜孜地拿起來看，越看越得意，斜睨裴夫人一眼，冷嘲：
“好叫夫人知曉，我今日正式錄入裴氏譜牒，乃元嫡長女。”
杜小草輕笑：“恭喜姐姐啊。”
裴蘭不看她，冷冷盯著裴夫人：
“我母親的嫁妝，馬上盤點出來交給我。”
頤指氣使的語氣，噎得裴夫人麵色鐵青，一口回絕：
“閔氏不止有你一個女兒，還有兒子，按族規，她的嫁妝要留給兒子……”
“原來夫人肯承認我兄長是裴府的嫡長子呀，真是稀奇，你放心，嫁妝今日盤點給我，我也不會獨吞。”
裴夫人自知失言，恨恨噤聲。
認回裴蘭無關緊要，認回裴顯？她和親生兒子裴煜遲早無立足之地！
她不再搭理這個繼長女，笑容滿臉地拉著杜小草的手腕，發現抹了藥膏，蹙眉問她：
“大喜的日子，怎麽受傷了？伺候你的那幾個丫頭呢，這麽不經心，全該打死！”
杜小草忙道：“不礙事，是姐姐的蛟鞭不小心刺傷的，已經不痛了，夫人勿要憂心。”
裴夫人瞪著繼長女，泠然斥責：
“今兒是你妹妹認親的好日子，別咋咋呼呼的！女兒家最要緊的就是麵皮，傷了手如何使得？你既然歸了宗，便是我的女兒，要謹言慎行，謹守閨訓，給你妹妹做個榜樣！”
裴蘭如何受得這種悶氣，手中的蛟鞭霍然揚起，要打裴夫人。
裴夫人佁然不動，她身後的幹瘦老嫗身形一閃，旁人還沒看清楚怎麽回事，裴蘭的蛟鞭就被收繳了，兩手空空地傻愣在原地，怒不可遏地瞪著裴夫人：
“你——”
“我是你的母親，記住長幼尊卑，下次再敢放肆，就把你關進黑屋裏，大官人來說情都沒用！”
“我母親閔氏才是裴府的嫡夫人，你不過一個妾室……”
話音未落，“啪”一記耳光狠扇在裴蘭臉上，還是那個幹瘦老嫗動得手，這老嫗看起來年邁衰竭，身手敏捷地讓人驚歎。
裴夫人高髻嚴妝，麵容威遠冷肅，厲聲譏誚裴蘭：
“大小姐，你的母親閔氏，曾經是裴府的嫡夫人，可她已經死了，你們藏著掖著的那點齷齪事，以為我還不知道呢？真鬧出來，丟臉的人不是我，閔氏是真死也好，假也罷，都不要再跳出來詐屍了，火羽裴府沒有淫奔的主母，你沒有淫奔的嫡母，大官人也沒有淫奔的元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