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孌童美婢
中年供奉說得理所當然,杜小草氣得無話可說,故作驚訝道:
“好好一頭白狼,為什麽要捆起來交給你們?”
中年供奉一滯,眯起眼打量杜小草,想看看她是真傻呢,還是挑釁。
惡少年趙箎一直關注這邊的動靜,聞言大聲叱罵:
“那頭孽畜敢驚嚇我,罪不可赦,沒當場打死就是便宜了它!你們是它的主人,縱獸逞凶,一樣可惡!來人,把這姐弟倆抓起來,一並帶走!”
幾個凶神惡煞的扈從衝上來,趙雲瀾阻止了他們,疑惑地看著杜小草,認得她是秦佑安的侍婢,指著白狼問她:
“那孽畜……是秦世子的靈寵?”
杜小草搖頭:“是別人家的,今天來找我們玩。”
趙雲瀾蹙眉,一雙鳳眼在她和小巨爻身上掃來掃去,頗為躊躇。
趙箎大約明白了怎麽回事,嗤笑一聲:
“姐姐你怕什麽呀,一對賤仆罷了,打死也是白死!”
囂張的語氣,聽得杜小草輕輕歎息。
天水趙氏的家風,真是可鄙,目中無人又仗勢淩人,已經有一位嫡公子不明不白地死在村裏,還不汲取教訓。
她沒有那段“把人拍成紙片”的記憶,卻在事後聽說了這件事,猜測是趙臻驕橫跋扈,惹了他惹不起的人,被隨手拍進山壁。
這位趙箎小公子,一樣的欠收拾。
覬覦白狼在先,草菅人命在後。
他慫恿趙雲瀾的時候,目光隨意掃過杜小草,然後就挪不開了。
清麗婀娜的豆蔻少女,臉蛋身材都像河邊剛抽條蘆葦,纖瘦嬌嫩,讓他忍不住采擷的心思。
小巨爻七八歲模樣,機靈百變,玉雪可愛,一起被趙箎當成準姐夫豢養的“孌童美婢”。
他一臉垂涎,湊到趙雲瀾耳畔低語,神色促狹淫邪。
趙雲瀾遲疑了一瞬,吩咐中年男子:
“邢供奉,那頭白狼先不急著捉,隻要它還在村裏,早晚跑不掉,這一大一小看護靈獸不利,驚嚇了箎弟,就罰他們一起服侍箎弟,將功折罪,秦世子那邊,我自去跟他說。”
三言兩語,安排的明明白白。
杜小草聽得呆了。
小巨爻笑了,看大傻子一樣看著趙箎姐弟。
趙箎得意地用鞭子指著兩人:“還傻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過來侍奉本公子?算你倆有造化,趕上本公子心情好,擱在平時,早就喂了靈獸……”
小巨爻冷笑,吹了聲口哨,打發走白狼。
這頭形貌奇駿的異獸,是東鳧二當家桑弘洋豢養的靈寵,在東鳧的地麵上,敢搶白狼?
這膽量沒誰了。
趙雲瀾初來乍到,不知深淺,幫著趙箎謀奪白狼就罷了,居然還讓杜小草和小巨爻一起去給趙箎這種惡少年做臠寵!
杜小草裝沒聽見,拉著小巨爻要走。
趙箎被漠視,惱火。
趙雲瀾也怒了,揮起一根鐵線蛇煉製的鞭子,劈頭蓋臉地抽過來。
杜小草不便還手,剛要激活一張符籙護體,小巨爻倏然變回了原形,巨大的魚尾高高豎起,“啪”一下砸在趙雲瀾的手臂上,砸得她整個人往後栽倒,後腦勺結結實實摔在地麵上。
趙雲瀾疼得眼冒金星,目瞪口呆地看著半空幾丈長的巨魚,魚嘴還一張一翕地譏笑她:
“憑你也敢來焦溪村撒野?識相的趕緊滾出去!小心跟你那哥哥一樣,都被人拍進山壁裏,摳都摳不出來!”
趙雲瀾大罵:“是你害死了我兄長?”
“別血口噴人,你兄長可不是我害死的,就你們這品性,在焦溪村可活不長久,你看看村裏大大小小幾百個世家貴人,誰不是規規矩矩,就你們天水趙氏了不起?”
天水趙氏當然了不起,千年門閥,頂尖世家,恣意橫行七十二洲,便是仙帝仙後,都要給他們幾分薄麵,豈會把小小的焦溪村放在眼裏?
小巨爻叉著小腰,罵得酣暢痛快。
杜小草卻沉默不言,運轉瞳術巡查周圍異動,防止有人偷襲小巨爻。
圍觀的數百村民和世家貴人,全都冷眼旁觀趙氏吃癟,嗤笑聲和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
趙箎年少臉皮薄,怒不可遏,趙雲瀾也臊得滿臉漲紅,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的時候,遠處飛來兩人。
當先一位身穿寶藍色緙金絲族服,須發花白,五六十歲,麵容瘦小,臉頰幹癟,眸光又十分銳利,微微駝著背,當得起一句“獐頭鼠目”。
另一位氣度高蹈,長眉長須,一身大胤玄色官服,人還沒飛到小巨爻身邊,一柄烏黑的大戒尺先扔了過來。
此尺形似仙塾夫子常用的款式,巨大無匹,烏油油沉甸甸還微微泛著金光,是大胤禮部的重寶,不知鎮壓過多少山精野魅,天然克製小巨爻這種妖物。
一個照麵,就壓得它墜落地麵,動彈不得。
趙箎怒氣衝衝,拔出佩劍要去砍殺了它,被一柄綠光瀅瀅的仙劍擋住去路。
箬衣劍,秦佑安的本命法劍。
他聽村正娘子說了這邊的變故,立刻趕了過來,飛劍阻止趙箎行凶。
拋出山河尺的老者冷哼一聲,詰問秦佑安:
“秦世子是要庇護這孽畜麽?”
“這是我養的一頭靈寵,有主之物,不知怎麽冒犯了趙侍郎?”
玄服老者麵容一僵。
大胤的豪閥貴人熱衷豢養靈寵,坐騎最常見,狐女最纏綿,山精野魅各有所好,
老者所在的禮部古板高蹈,一群高冠玄袍的糟老頭子,喜靜不喜動,幾乎人人都豢養青鰵、白麋這種代步靈寵,養在古籍筆管裏的書蠹、魚蠹也是心頭寶。
他無法指責秦佑安豢養妖魚,隻能揪住小巨爻冒犯趙氏姐弟的事做文章:
“這孽畜野性難馴,當眾驚嚇箎兒……”
秦佑安看向小巨爻。
小巨爻被巨大的法寶戒尺壓著,喘氣都艱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箎得意洋洋,搶先告刁狀,汙蔑小巨爻慫恿白狼偷襲他。
“差一點就咬斷了我的脖子!全靠我機靈躲得快,不然就沒命了!”
玄服老者捋須嗟歎:“孽畜就是孽畜,開了靈智也改不了本性,秦世子年少俊彥,當遠邪佞,近賢良,謹慎自持,不可沉溺聲色……”
秦佑安泠然打斷老者:“趙公所為何來?”
“遠遊訪友,恰好路過東鳧。”
“訪友乃私事,不可擅動公器,請趙公謹守大胤禮製,收起山河尺,我的一頭小靈寵罷了,不敢勞煩國器。”
玄服老者被噎得麵色鐵青,眸光如電地瞪著秦佑安,高蹈古拙的氣度幾乎繃不住,硬撐著冷笑一聲:
“秦世子好心機!”
“趙公謬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