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仙絕屏障
杜小草氣惱它的霸道和貪婪，白錢她可以交出去，小巨爻決不能交出去。
“貓”最喜歡吃的就是魚，宋依瑤又是狠毒的人，真敢把小巨爻煉成簪子，她頭上戴著的那根魚骨簪就是活魚煉製。
惡爻被抓住的時候，可還沒有死！
眼前這隻妖貓擺明是要打劫，一旦她妥協，什麽白錢、魚簪，芥袋裏的血靈參，獸囊裏的閉靈石……全都保不住！
更糟糕的是，妖貓夜半闖入，得逞了也大概率會殺人滅口。
她摸了摸戴在左腕上的火蛟鐲，蛟首依舊閉著眼，自從吞噬了那隻大黑蟒以後，它就陷入沉睡，至今未醒，杜小草也不知道該怎麽喚醒它。
除了這個保命手段，她就隻剩下小巨爻和水晶碗。
那碗她已經扣在院內水缸上，防止有人發現小巨爻的蹤跡，妖貓現身威脅她之前，想必也四處查看過了，沒找到而已。
一人一貓泠然對峙，杜小草心思急轉的時候，驚訝的發現，對麵的妖貓忽然僵在原地，從四隻烏黑的小爪子開始“石化”，尺長的小身子從毛絨絨雪白一團，變成瑩潤剔透的玉石擺件。
身體姿勢還保持發起進攻前的模樣，兩隻前爪按地，臀部撅起，貓耳支棱著，一對豎起的藍瞳瞪著前方的杜小草。
片刻後，小巨爻施施然遊了進來，繞著石化了的妖貓轉了一圈，嘖嘖驚歎：“起碼活了五百年的老家夥，落到我手上了……”
杜小草無語，問小巨爻是怎麽辦到的？
“你隻有三百歲，人家都五百多歲了，還是貓妖，你的天敵……”
“它是一隻雪山妖貓，冰屬性，我是凰鳥的伴生魚，雷火屬性，互相克製，遇上了都占不到便宜。”
杜小草一怔，“雪山冰屬性”的妖貓？難道它今晚闖進來，索要小魚簪隻是幌子，真正目的是搶奪她從神君廟外撿到的兩筐白色銅錢？
那錢觸手冰寒，她用不上，妖貓用得上啊。
小巨爻靠著水晶碗遮蔽氣息波動，靠近了偷襲，出其不意地把惡貓石化了，這是小巨爻的本命神通，跟杜小草（妖鳥）的“瞳術”類似。
現在的難題，是該怎麽應對宋依瑤？
小巨爻混不吝道：“這有何難？是妖貓自己夜半闖進來敲詐勒索，被石化了活該！你把它藏起來，咬定沒見過它，宋家的人還敢吃了你？”
杜小草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今晚貓妖登門，宋依瑤到底知不知道？
她更傾向於不知道，是妖貓自己垂涎她身上的白錢，夜半入室殺人奪寶，討要小魚簪隻是順帶。
……
天亮以後，杜小草換上一套粗布衣裳，做尋常村姑打扮，帶著小巨爻前往村頭的老榆錢樹下。
須臾，就有陽翟宋氏的扈從湧過來，問村民有沒有看到他家小姐養的“雪裏蕻”？
“誰幫忙找到了，賞銀一百兩。”
杜小草躲在人群裏，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昨晚夜闖勒索她的事，是妖貓見財起意，不是宋依瑤指使。
那麽妖貓消失了，宋依瑤也不會懷疑到她一個小村姑&小丫鬟頭上。
小巨爻變成一隻魚形手鐲，躲在杜小草的衣袖裏笑得打滾，“太好了！那妖貓是我的了，五百年的妖獸，能賣十萬兩銀子……”
宋依瑤這個原主人，非但不曉得萌寵勒索杜小草的事，甚至都不知道它是貓妖，以為它就是一隻普通的小乖貓，被貪心的村民給偷走了。
懸賞的銀子從一百兩暴漲到一千兩、三千兩，依然沒有人出來領賞錢，旁邊的荊老勸道：“大小姐，一隻貓而已，多半是找不回來了，這焦溪緊鄰著東鳧山，妖鳥殘魂湮滅以後，凶禽猛獸一天比一天多……”
言下之意，白貓已經死了。
宋依瑤氣得跺腳，悻悻離開，荊老讓人掛了懸賞木牌在村口，長期有效，萬一找著了呢？
杜小草徹底安了心，那隻詭譎狡詐的貓妖就躺在她的獸囊裏，像極了一尊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精致擺件。
小巨爻的這種天賦神通，跟“閉靈石”異曲同工，卻沒有閉靈石的強悍，隻能短暫封禁妖物。
冬至過後，轉眼臘月。
秦佑安和呂文昭依舊沒有回來，連唐圭都等得有些不耐，找來厚厚一摞邸報翻閱，推斷他們去了巫疆沼澤，距離焦溪有千裏之遙。
因為仙朝在火羽城周邊設置了隔絕屏障，至今沒有撤去，百姓隻進不出，旱魃、饑荒、瘟疫導致民暴四起，力量懸殊之下，全都被壓了下去，生擒的百姓大多扔進了煉丹爐。
世家望族給這裏起了個別名：仙絕之地。
短短一年時間，億萬百姓化為丹塵，哪怕東鳧神君複出，降下七日甘霖，隻能緩旱情，不能力挽狂瀾。
那些為他建造神廟，虔誠叩拜的庶民，在河渠漲水之後想要躬耕，卻在夜深人靜地時候被擄走。
曾經人煙鼎盛的村寨，一個接一個地廢棄，荒蕪。
杜小草坐在村正家的院子裏，聽唐圭憤懣說完這些，惴惴道：“這些慘狀，都是妖鳥殘魂導致的？”
如果它就此湮滅，這千裏之地的億萬生靈，是否就能免了一場劫難，一如從前那般漁樵耕織，安居樂業？
唐圭冷笑：“這場人道浩劫，妖鳥最多占三分，七分落在世家仙朝身上，妖鳥給了他們名正言順的借口罷了，仙帝恐懼妖鳥複活，動搖他的社稷根基，世家便趁火打劫，吞並良田，強買山巒，拿億萬活生生的百姓祭煉人丹延壽……如此逆天惡行，曠古未有！”
仙絕屏障籠罩下，罩在其中的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再怎麽慘絕人寰的禍事，都上達不了天聽，等他們都死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如今，便是仙帝想下令撤去仙障，眾多世家掣肘，他也無可奈何。
半月之前，妖鳥初鳴，朝野震動，大胤皇室宗祠內四塊石碑瞬間坍塌，打破了滿殿君臣的幻想，妖鳥殘魂非但沒有湮滅，還日益壯大，熬過了第一道險關。
仙絕屏障已經無法阻止妖鳥，卻能隔絕所有慈悲憐憫的目光，能遮掩世家豪族的凶殘惡毒，這道屏障撤不掉了，起碼現在還撤不掉。
杜小草蹙眉沉思的時候，她識海內的小紅鳥不滿地蹦了幾圈，淡金色的鳥喙一張一翕，仿佛在抱怨她把過錯推到它頭上一樣。
杜小草恍然未覺，眼巴巴地問唐圭：“我們世子……去巫疆做什麽？”
“巫疆的大巫，跟那隻妖鳥的關係很好，千年前那場圍殺，妖鳥就是想逃去巫疆避難，功虧一簣，被誅滅在東鳧山巒，葬墟距離巫疆隻有千餘裏。”
展翅就能飛過的距離，卻天涯咫尺，可望不可即。
現在妖鳥複活，極有可能去聯絡曾經的盟友，巫疆的那些大巫，也都聽到了凰鳥初鳴，連夜聚攏到十萬沼澤，隔著東鳧山巒凝視火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