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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千金爐鼎

  杜小草不以為然,當侍妾一時風光,一旦失寵就要被遣送出府,去鸞修坊就更糟糕,一個不好就變成藥渣,還不如當一輩子丫鬟呢。


  垂珠嗤笑她做白日夢,“裴府的丫鬟,最多留到二十歲,就得配小廝嫁人,運氣好的能吃飽飯,運氣不好的就掉火坑裏去了。”


  “不是有恩典,可以放出去自立門戶麽?”


  “那是得臉的心腹大丫鬟,一般人沒機會的,裴府一家三口過日子,連個正經小姐都沒有,爺們身邊的大丫鬟,略有些姿色的都收用了,覺得膩了煩了,才賞銀子打發她們出去。”


  杜小草聽得呆怔,垂珠還往她傷口上撒鹽,說世家大族的爺們,上進的少,紈絝的多,吃喝嫖賭,貪花聚麀,從來不避嫌的。


  “咱們府上的夫人厲害,放出去自立門戶的好事想都別想,連家主身邊侍奉的通房大丫鬟,都被她提腳發賣了……”


  杜小草觳觫,裴夫人的狠辣她已經領教了,但裴大官人還沒見過,說是在閉關修煉,衝擊開靈境,諸事不理。


  府裏日常能看到的主子,就裴夫人和她生的傻兒子裴煜。


  裴煜因為傻,又修煉一種詭譎功法,身邊的丫鬟是誰都認不清,“恩典”無從說起,裴夫人更是盛氣淩人,隻用她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和家生子。


  像杜小草、垂珠這種趁著災荒年買進來的小丫鬟,簽了百年不贖的死契,搓扁揉圓全憑主家。


  如果能有個“仙子”名頭,趁著“得寵”的時候多弄些銀錢藥草,把修為堆上去,容顏常駐,再學幾樣法術,或許還有出頭的機會。


  否則就隻能隨波逐流,飄到哪兒是哪兒了。


  垂珠自覺前途黯淡,嚶聲歎氣,對著菱花鏡左盼右顧,又拿起細毫筆飽蘸了朱砂,在眉心繪出一朵花鈿,容光灼人,十分好看。


  還給杜小草和白桃一人畫了一個,無奈自嘲道:“且得浮生半日歡,明日愁來明日愁吧。”


  杜小草趁著垂珠去找白桃說悄悄話,自己拿起菱花鏡照了照,眉心一片光潔,沒有靈紋浮現,但她確實已經辟了識海,開了天目,神識籠罩周身一丈之地。


  跟淬體之前比,她的五感六識拔高了一個等級,隔著一堵牆也能聽清別人說話的動靜,眼神也比從前更犀利,地上爬過一隻螞蟻,都能看清它的觸角。


  方圓一丈之內,任何有靈力波動的東西,都會被她的神識精準鎖定。


  按《大胤修真寶典》的標準,這是淬體七重才能做到的事情,而她隻是剛剛淬了一次體!


  杜小草覺得自己的仙種已經二度覺醒,卻沒能在眉心凝聚靈紋,難道是淬體還差一把火候?

  她拿不準,便沒聲張,在白桃麵前都沒有提起過。


  三人坐在窗前說笑,薛墜玉從不參與,杜小草的裙擺偶然擦上她的繡鞋麵,她都嫌惡的狠跺幾腳,生怕沾染上髒東西一樣。


  昔日的千金大小姐依然高冷矜貴,然而落了奴婢堆,隻能忍羞伺候人了。


  淬體後第三天,四人就換上針線房新做的丫鬟衣裳,跟著柳娘子前往天愚院,侍奉裴大少的日常起居。


  仲春時節,春光明媚,四個水蔥一樣的小丫鬟魚貫走過,頗惹人注目。


  白桃走在最前方,溫柔楚楚,如臨水含苞的桃枝,一顰一笑都能柔到人心尖裏去。


  之後是垂珠,白底織粉的掐腰小襖,嫋嫋細腰不盈一握,黛眉鳳眼,豔色灼灼。


  杜小草也人如其名,清麗素淡,眉眼彎彎,沒了繼母磋磨折磨,她整個人都活泛了,添了豆蔻少女該有的靈動鮮活。


  最吸睛的卻是薛墜玉,肌膚瑩白,神采熠熠,淺紫色的丫鬟服飾用料普通,穿在她身上卻添了一種清水出芙蓉的雅靜,顯出她名門閨秀的不俗氣度。


  四人進了天愚院,分配差事的時候,杜小草和白桃年紀小,身條還沒長開,被安排到院子裏做三等粗使丫鬟。


  垂珠因為發育早,婀娜嬌俏,和年已及笄的薛墜玉一起做裴大少的二等侍婢。


  這不是一個好差事。


  隻看皮相,裴大少相當不錯,身姿俊朗,五官英挺,眉心還有一道赤紅如火焰般的靈紋,淬體巔峰的修為,距離開靈隻差一次頓悟。


  這樣的俊彥少年,偌大火羽城也找不出幾個。


  可惜是個傻子,貼身侍婢對他的意義,就是會走路的玩具。


  杜小草敬而遠之,跟著白桃一起去下房安置。


  從天愚樓後門出去,一條甬道走到底就是下房,緊挨著一堵花牆,高低錯落十來間房。


  杜小草這種三等粗使都是兩人一小間,她和白桃剛剛好。


  垂珠是單間,不大卻幹淨整潔,她做慣了伺候人的活,沒一會就收拾地整整齊齊,還從窗外的花架上剪下一支盛開的梅藤,插在白瓷瓶裏擺在案幾上。


  薛墜玉則是大單間,兩間下房打通了,用琉璃屏風遮擋,一半做花廳,一半做臥房,靠東牆擺放著紅木雕花的衣櫃、箱籠、妝台和拔步床,床上還吊著雨過天晴緙絲簾帳。


  鋪蓋不是紗的,就是綢的,枕頭還是玉石的。


  這哪是一般丫鬟敢住的房間,比得寵的通房還氣派。


  垂珠嘖嘖豔羨,以為裴夫人是因為薛墜玉“千金小姐”的身份,對她額外高看一眼.

  直到夜間,薛小姐被裴大少壓在身下撕扯衣裳的時候,眾人才明白過來。


  哪裏有高看,是拿她當現成的通房(爐鼎)使喚了!

  裴煜神誌昏聵,絲毫不懂憐香惜玉,壓著薛墜玉發泄到子時,又把人一腳踹下床榻,呼呼倒頭就睡。


  垂珠急忙叫了熱水,上前幫著收拾妥當,扶著兩腿痛到無法並攏的薛大小姐離開主人臥房。


  薛墜玉怎麽都沒想到,裴夫人敢這麽對待她。


  薛家雖然被抄了,她雖然不再是大小姐了,外公、舅舅、姑母、姨母們依然得勢,現在風聲正緊不敢救她,心裏肯定是牽掛著,她隻要裝乖蟄伏一時,終有出頭之日嘛。


  想得很美好,現實很枯燥,裴夫人直接就把她塞到傻兒子床上當爐鼎用了。


  薛墜玉眉心的靈紋,是女子中少見的五瓣金梅,而裴煜是雙頭火蛇,火克金,跟她交合有助裴煜突破開靈境。


  薛墜玉清白被毀,萬念俱灰,塗了蔻丹的長指甲都折斷了幾根,血絲滴落,麵色慘白,緊抿著的櫻唇像是被黏在一起了,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來。


  方才她被裴大少壓在身下,沒有叱罵,沒有呼痛,杜小草以為她是乖覺,原來是被下了口禁,想喊也張不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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