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她沒有爸爸
唐初露本來笑意盈盈地迎了上來，聽到別人誇獎唐甜甜的時候，自己也有一種與有榮焉的驕傲感，可是在聽到他後麵那句話時，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收斂起來，臉上閃過一絲晦澀的情緒。
唐甜甜立刻就把攤主的錢給收了起來，轉移話題道：“甜甜是漂亮的女孩子，怎麽會長得像男人呢？”
她說著也沒有再看攤主，禮貌地對他擺了擺手，說道：“叔叔再見。”
說完便轉過身，牽著唐初露的手拖著她往前走，“我們快走吧，善善！媽媽！再不吃的話就要涼了！”
她想掩飾什麽的時候就不喊媽媽，喜歡喊她的小名善善。
唐初露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過身子對攤主道歉道：“不好意思啊。”
攤主也應該是看出了什麽，連忙說：“沒事，小姑娘也挺有禮貌的。”
唐甜甜一點都沒有被誇獎了的開心，隻埋著頭一個勁地往前衝，唐初露看著她像一頭小牛一樣犯倔起來，有些無奈地說：“唐甜甜你生什麽氣？”
她最了解她的脾氣，每次要生氣的時候就是不肯看人的眼睛，隻有些倔強地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壞習慣。
唐甜甜走了很久之後才停下來，喘著粗氣，看著她手裏的塑料袋子，不肯看唐初露的眼睛。
唐初露蹲了下來，視線和她平視，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告訴媽媽，到底是哪裏生氣了？”
唐甜甜吐出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她，小巧的鼻尖紅彤彤的，吸了吸鼻子說道：“他說的不對……”
“誰說的不對？”
“剛才那個叔叔……”
“他說什麽了？”
唐甜甜低下頭說道：“他剛才說我的爸爸很帥，可我又沒有爸爸，沒有的東西怎麽帥呢？”
唐初露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突然吐出一口氣，心裏麵有些沉重。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唐甜甜說這個話題，她雖然從來沒有問起過，從小就很懂事，但是看著別的小孩子都有爸爸媽媽，可她卻隻有媽媽，心裏應該也是會想很多的吧？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氣，眼眶突然就有些紅，拉著女兒的手問她，“甜甜心裏麵是不是有什麽想法沒有告訴媽媽？”
唐甜甜搖了搖頭，眼睛飄來飄去地看著她，說：“沒有，甜甜什麽都跟媽媽說的。”
“撒謊！”
唐初露的語氣一下就嚴肅起來，在她鼻尖上點了一下，“撒謊的小孩子鼻子會變長的。”
唐甜甜立刻就有些嚇了一跳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才不會呢，媽媽在騙人，這都是假的，騙小孩的！”
“那你還捂著自己的鼻子幹什麽？你怕什麽？心虛了？”
唐甜甜歪著頭，眨著眼睛看著她，“心虛是什麽意思？”
唐初露忍不住笑了一聲，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了一下，“就知道裝傻。”
唐甜甜被打了也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還笑嘻嘻地撲進了唐初露的懷裏，摟著她的脖子跟她撒嬌，“媽媽你不要難過，沒有爸爸也沒關係的，又不是一定要有爸爸這個東西，我覺得我們兩個現在就很好呀，甜甜每天都很開心！”
唐初露聽到她這話，反而有些詫異看著她，“你怎麽覺得媽媽會難過？媽媽是怕你難過。”
唐甜甜也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你怎麽會覺得甜甜會難過呢？甜甜是怕你難過呀！”
唐初露：“……”
也不知道一孕傻三年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存在，有的時候看著唐甜甜，她還真的有一種總是說不過她的感覺，繞著繞著就被她給繞進去了。
“總之，你如果有哪裏不開心，一定要記得跟媽媽說，知道嗎？”
唐初露忽然嚴肅起來，很認真地對她說道：“小孩子不可以有煩惱的心事，不然會長不高。”
唐甜甜也很認真地對她點了點頭，“那麽媽媽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也一定要跟甜甜說，不然會老得快！”
唐初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
“那我們拉鉤？”
“拉鉤。”
……
晚上。
唐初露跟許清嘉視頻聊起這個事情的時候，許清嘉在那一旁聽得直樂，“甜甜這麽小就這麽聰明了，一點都不像我們家妹妹，明明比甜甜還要大半歲，還哼哼唧唧說不清楚話呢。”
她話音剛落，那頭就傳來莫歸暝低沉帶著一絲冷冽的聲音，“許清嘉，別在背後說女兒壞話，她聽了會不高興。”
許清嘉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收斂起來，沒有理會他，拿著手機起身走到了另一側，“我去陽台上。”
鏡頭一閃而過，唐初露似乎看到了那頭男人有些憋屈的神情，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如果說變化最大的人，應該是莫歸暝。
自從有了孩子之後，他好像整個人跟以前都不一樣了，具體是哪些不一樣，又說不上來。
他似乎有履行他的諾言，給了許清嘉一個穩定的家庭，也在努力的做著父親的角色，隻是兩人之間永遠隔著一個祁妙。
唐初露也很少去關心北城那些是是非非，更別說是海城的恩怨情仇，隻知道很祁妙好像是給莫歸暝戴了綠帽子，之後又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總之許清嘉和莫歸暝兩個人終於成功地把婚給離了。
雖然離了婚，但莫歸暝似乎完全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孩子是跟著母親的，許清嘉現在也找到了自己努力工作的方向，除了莫歸暝這個男人有些趕不走時不時就要上門來履行他做父親的職責之外，生活倒算是過得還不錯。
她也偶爾能夠得到蔣寶鸞的消息，聽說她在蔣和風的逼迫下和他結了婚之後，每一次聯係蔣寶鸞都說她還過得不錯，隻是隻字不提關肅的事情。
蔣寶鸞也變了很多，性格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風風火火，反而沉靜了不少，隻有和唐初露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偶爾露出一點本性，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跟以前截然不同的她。
生活好像給了每個人變化，磨平了他們的棱角，時光一直在不停地向前走著，走著走著就被推動到了人海裏，如同擦肩而過的兩個陌生人一樣再也沒有其他的交集。
掛了電話之後，唐初露給唐甜甜洗了澡，給她講睡前故事，哄了她睡覺之後一個人走到陽台上，看著那片無垠的星空，突然感覺到了一瞬間的孤寂。
這樣平靜的生活固然很好，但也會讓人有一種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往哪去的迷茫感。
再過一段時間就是父親的忌日，已經很久都沒有回去過了，是不是也可以回去看看他？
……
唐初露這一次帶著唐甜甜回到北城，沒有像之前回去那樣那麽謹慎。
其實在這幾年前她也曾回去過一兩次，隻不過因為有莫歸暝掩護著，她便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裴朔年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她，他想要從莫歸暝那裏得到點消息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唐初露自己本身也很謹慎，每一次回來也都隻是帶著唐甜甜去祭拜一下父親，又或者是收拾一些必要的東西，便又馬上回到了她呆著的那個國度。
這一次也是一樣，她並不打算呆多久，因為有一個工作需要去北城，所以才打算回去短暫地住兩天。
她現在已經不是唐初露，而是國外一個小有名氣的音樂人，做獨立音樂，雖然以莫歸暝的財力養她和女兒完全不成問題，就算是想一輩子不工作也養得起，但是還是要自己獨立一點好。
從她開始有能力養活自己的時候，她就拒絕了莫歸暝對他生活上的幫助，之前那些算是他給她的報酬，之後的日子，唐初露還是想要靠自己。
她如今都是以外籍華人的形象出現在圈內，名字也是Lulu，很少人會把他跟好幾年前那個突然消失不見的醫生聯係在一起，雖然當時她在圈子裏小有名聲，但也畢竟隻是一個醫生而已，過不了幾個月就有人已經遺忘了他的名字，如今三年過去，幾乎不會有人想得到她。
除了那些苦苦尋找她的人之外。
飛機落地之後，唐初露帶著唐甜甜直接入住了酒店。
與此同時，在機場的另一側，陸寒時也從車上下來。
男人寬肩窄腰，一身勁裝，將他高大的身形襯托得挺拔無比，一落地就將周圍的人襯托成了背景板，冷漠的眼神將那些窺探的視線全都隔擋在外，哪怕是忍不住欣賞他的美顏也不敢和他對視，氣場無比強大，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下車的那一瞬間，陸寒時看著這機場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這幾年也走了無數個地方，想要找回自己的記憶，卻都無疾而終，最後還是想要回到北城，看看她如今生活得怎麽樣……
他已經有三年沒有接受過她的任何信息，這其中也有他自己不願意去打聽的原因在裏麵，因為不想知道她和裴朔年生活的如何幸福。
隻是最後那些理智還是沒能夠抵得過那些翻湧的感情，他來到了這個地方。
在酒店辦理入住的時候，前台一個小姑娘穿著粉色的呢子大衣和白色的紗裙，突然朝陸寒時衝了過來，嘴裏“咯咯”地笑著，“媽媽，你看我的熱氣球飛起來了！”
她手裏牽著一個卡通人物的氣球，是那種會自己飄起來的氫氣球，上麵畫著一隻米老鼠。
小女孩沒有注意到前麵還有個男人，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腿上，整個人往後一仰，跌在了地上——
陸寒時皺了一下眉頭，本以為這小孩子會哭鬧，眼裏麵閃過一絲不耐。
結果那小姑娘竟然一聲不吭地爬了起來，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很有禮貌地對他鞠了一躬，“抱歉叔叔，撞到你了。”
她抬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在看見她臉的那一瞬間，陸寒時腦海中的某一根弦斷了。